“開快點”劉丹催促郭威。
郭威一腳油門，車輛在村道上疾馳，遠遠望去，像是夜空裡的一束光。
“丹姐，快看！那是什麼？”
月光下一種隱隱約約的金屬感，在林中閃爍。劉丹在後排移了移屁股，伸直腰杆朝前看。
“這不是土葬崗嗎？”
“土葬崗？我怎麼沒聽過”
“你當然不知道，你年齡太小，當年日本人轟炸四川，這裡的一個村被夷為平地，死了不少人，他們大多肢體不全，死無全屍……都在這裡了！”
“他媽的，狗日的，老子要是看到日本人，拚了老命也要弄死他們”郭威十分氣憤地將一隻袖子拉了上去，半截子龍形紋身頓時在月光下忽明忽暗。
“少說廢話，趕緊過去看看，這會兒慢點開”
郭威將擋位切換為一檔，用離合控製，緩緩滑動。
“沒錯，是車，丹姐”
“好，停！”
郭威踩住刹車，車輛穩穩的停下來。
“關燈、熄火”
發動機沉默了，風刮樹林的沙沙聲立刻撲過來，“唰唰唰”的，像鬼叫一樣。
郭威準備開車門。
“慢著、彆動！”劉丹一把按住郭威肩膀。
“乾什麼，丹姐，不下車嗎”
“不要說話”她用手指了指副駕駛儲物箱。
郭威立即提高了警惕，從儲物箱中翻出一支仿58毫米手槍，將子彈上膛。
專注的盯著四周動向。
一分、兩分、三分，十幾分鐘過去了，沒有任何聲音。
“車子上備的有橡膠雨服沒有”
“有，丹姐，按照您之前的安排，ktv所有的公用車都有，雨服的鞋麵我們已經全部磨平了，保證沒有任何掌紋”
“好，現在下車，穿好雨服，上前去看看，辦幾個事情，第一，拿回毒品，就是將車子翻個底朝天也必須找回來。第二，找到趙衡的包，上麵都是我的指紋，必須焚毀。第三，車子後備箱的雨服必須拿回來。第四，屍體務必不要亂動。第五，兩個兄弟的手機一定要拿回來。第六，雨服的帽子要扣好，千萬不能留下一絲痕跡，哪怕是一根頭發，一塊皮屑”
“您放心”
郭威將槍彆在腰間，下車從後備箱拿出雨服，穿好後向事故地點走去。
六七分鐘過去，劉丹的電話響了。
“丹姐，是他們”
“好，抓緊處理”劉丹掛斷電話，接著撥通龍威電話。
“怎麼樣？”龍威搶著問。
“找到了，在土葬崗”
“我馬上過來，你等我一會兒，我們已經快到春風鎮上了，我從那邊走小路過來”
“你不要過來了，人越少越好”
“不行，我要為我兄弟送行”
“送行？你不要命了嗎？你這個四肢發達，腦筋簡單的大老粗，萬一留下個什麼東西，你完了，我也完了”
“媽的，老子一定要查出誰乾的，為我兄弟報仇”
“報仇，報仇，你先顧好自己，警方會去查的，你不要管”
“他們查他們的，我查我的，我不能讓我的兩個兄弟白死”
“他們是你的兄弟，難道不是我的？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冷靜……首先要搞清楚，他們是衝著你我來的，還是衝著趙衡來的，殺人是有動機的，對方的動機是什麼，先要搞清楚”
“趙衡？一個破爛書記，一沒錢、二沒權、三沒人，誰有空殺他啊，我看就是衝著我來的，最近‘和諧會’裡很不太平，我覺得就是有人眼紅我們的生意，想要分一杯羹”
“玩黑吃黑嗎？這都什麼年代了，依法治國都提了快兩年了”
“不要這麼說嘛，我們黑嗎？我們跟那些當官的比起來，一點都不黑，比他們乾淨多了。依法治國，嗬嗬，再茂密的森林都有爛根爛葉，沒有爛根爛葉作肥料，大樹長不了那麼壯那麼高”
“先不要輕易的下結論，先等等，要乾大事，就得先沉住氣，等我回來再商量，乖”
“……嗯……行吧，那你自己小心點，我回去等你”
“好”龍威一腳油門刹停，車輛掉頭回去了。
掛斷電話，劉丹閉上眼睛，開始有意識的回憶今天跟趙衡見麵後的每一個細節。
“趙衡回頭看縣委大樓、打電話、小跑、交警、ktv、唱歌、看文件……”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窗聲將劉丹驚醒，郭威回來了。
“怎麼樣？”
“‘冰’沒找到，趙衡死在車上頭部中彈，兩個兄弟一個死在車上，一個死在幾百米以外的樹林中，車上的頭部中彈，樹林裡的背部中彈”
“趙衡的包呢？”
“沒找到，車上什麼都沒有……哦，隻有這個雨服拿到了”
“那手機呢”
“手機也都不在”
劉丹表情凝重，不自覺皺眉，她停頓了片刻說：“把雨服脫了，我們走”。
郭威脫掉雨服，上車、打火、掉頭……
一陣沉默過後，車子駛出去了兩三裡，郭威按耐不住問：“丹姐，現在怎麼辦？”
“你還沒告訴我有多少‘冰’在車上？”
“大概300多克”
“這麼多？”
“當時人多，威哥又大方，所以……”
“查毒品流向，密切注意地下黑市”劉丹抬手看了看表，十一點十六分。
“行”
回去的路上，劉丹一句話都沒說，郭威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丹姐，也是大氣都不敢喘，直到到了ktv。
此時的ktv正是燈火輝煌、人頭攢動，歌聲此起彼伏，一派繁榮。
郭威剛把車停好，劉丹吩咐說：“你現在把所有的雨服，包括ktv用過的、沒有過的統統處理掉”
“是”
劉丹打開車門直奔ktv六樓辦公室，一開門就躺倒沙發上，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
幾分鐘後，她突然坐直身子，掏出了電話。
“喂，110嗎？我報警”
“你說，啥事兒！”
“我有兩個店員送客人到現在還沒回來”
“你哪個？”
“我是自由ktv老板娘劉丹，我的兩個店員下午送一位喝醉的客人，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沒回來就等會兒舍，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我是擔心……出事兒”
“我問你，他們是不是成年人？”
“是！”
“是男人還是女人”
“男人”
“客人是男人還是女人”
“男人”
“對嘍，三個大老爺們，還怕出什麼事兒，再說了，你不知道報人口失蹤，不到二十四小時不立案嗎？你這樣，如果明天下午還沒回來，你就報警”
“好的，謝謝警官”
“啪”電話斷了。
劉丹起身，打開燈，給自己泡了杯茶，剛喝幾口一個疑問突然在腦中閃現：我們送趙衡回家是臨時決定的，怎麼會這麼巧，就有人在半路劫殺？她一瞬間感到後背發涼，她覺得她的內部不再那麼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