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透過黑霧慢慢穿過來,刺激著朱無視的雙眼,他終於緩緩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哇,你再不睜開眼睛,我真以為你要死了。”
未見其人,隻聽其聲。
疼痛雖然已經漸漸散去,但朱無視還不能完全從其中掙脫開來,一時之間也無法辨彆聲音的主人是誰。
無力地轉過頭,對旁人瞧上一眼,卻是古三通!
眼睛瞬間睜大,朱無視心裡莫名地感到一陣慌亂。
“你怎麼了?”古三通看到朱無視一副吃驚的模樣,打趣道:“你害怕我來找你報仇啊?”
“你怎麼會在這?”朱無視警惕地看了周圍,儘管發現沒有素心的身影,也不敢掉以輕心。
“八大門派的人約我在太湖之畔決鬥啊。”
他話音剛落,朱無視再次驚訝地看著他:“你就是不敗頑童?”
古三通點點頭,算是默認了。
朱無視沒有再說話了,拒絕了古三通的好意,他自己扶著牆勉強站了起來,“好好打,保重。”話落便越過古三通要走。
縱使心裡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他,可是卻不敢問。
想要囑咐古三通一句,莫要告訴素心他見過自己,可也不敢說出。
“鐵膽。”古三通叫住朱無視,見朱無視停住腳步,他才繼續說道:“素心也跟著我來這裡了。你要是見到了素心,可彆跟她說我見過你。”
他已經答應了素心不找朱無視,不想素心對他失望。
“她不準你見我嗎?”朱無視自嘲地笑了笑。
“也不是,你上次不是把我打傷了嗎,我就一直想找你打回來。可她怕我找你打架,我也答應她了,所以就乾脆不要告訴她我見過你了,免得誤會。”
聽了古三通的解釋,朱無視依舊笑了笑,轉過身去,卻深深地歎了口氣。
有些事情的真相,他知道的比古三通多一點。
素心不想古三通見自己,並不僅僅是因為古三通說的這件事。
至於是什麼原因,其實他也不知道。
——
古三通回自己房的時候,素心已經等候多時。
“素心,有事嗎?”古三通回來前已經調整好狀態,此刻倒也不至於心虛無措,讓素心看出問題來。
素心搖搖頭,給古三通倒上一杯水:“沒有,隻是我休息過後,想過來找你,發現你不在,便在這等你。表哥,你去哪了?”
古三通接過水飲下,爽朗地笑了笑:“我坐不住,你是知道的。所以我又出去走了走,看你休息,便沒有再去叫你。”
這倒是實話,隻不過在走的過程中,他忽然發現昏倒了的朱無視,還好沒過多久,這家夥就醒了。
古三通說得在理,素心也就沒有懷疑,想到幾天後的太湖之戰,依舊憂心忡忡。
自從三裡鎮一彆,她就沒有再見過朱無視。
除了上回醉酒後的朦朧,可那也隻是身體的感覺像是他,究竟是不是他,還有待商榷。
太湖之戰的約定在江湖上已經傳開了,相信他應該也聽說了,那麼他會來嗎?他會故技重施,再次傷人性命而嫁禍給表哥嗎?
朱無視會不會早就已經到了這裡,正在哪裡等待著時機。
他的話,他的承諾,可信嗎?
“素心,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看見素心額頭上冒出汗珠,古三通關心地問道:“我去給你請大夫?”
“不用,我沒事。”素心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可能是待在房裡太悶了,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去吧。”
“表哥,你剛從外麵回來,還是先休息一下吧,養好精神準備迎戰。”
“不要緊,你一個人出去,我不放心。”不由分說,古三通拉著素心就往外走去。
——
朱無視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當他醒來時,房裡一片漆黑。
思緒瞬間被拉到白天的黑暗中,不免心有餘悸。
頭疼的症狀愈發嚴重,如今都已出現了幻覺。
閉上眼,一點一點地回想著那段刺痛的幻覺。
身陷黑霧,追逐白光,卻被冗長的階梯所阻,費儘全力,終入護龍堂,隻見白色被鮮紅吞噬,而自己最終墮入了黑色的永夜,萬劫不複。
劍身倒映的男人,自刎的女人。
明明他隻是一個旁觀者,可為什麼想起卻覺窒息與心慌。
為什麼,劍身映著的人不是他,卻又像他。
眼睛驀然睜開,劍眉緊鎖,朱無視隻覺這個想法,似曾相識。
在幻覺中,他也覺得那個男人身上有什麼地方甚是熟悉,可疼痛使他當時什麼都不能想起。
像他,卻又不是他。
合眸靜思了片刻,朱無視再次睜開眼睛,一邊思索著一邊下床點了燈,倒上一杯水,正要喝下時,看到杯中倒映的自己,豁然開朗。
“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像極了當初醒來時候的我!”
也正是在那個時候,他患上了頭疼的毛病,性情也有了些自己能夠察覺到的變化,還多了莫名其妙的武功與一身渾厚的內力,頭腦裡還偶爾會閃過一個模糊的紅色影子。
第一次出現的時候,他還猜測那道紅色影子是個女人,隻不過由於自己的經曆,讓他以為是自己的胡思亂想,便也沒有放在心上。
而今天這場幻覺,似乎是在驗證他最初的猜想。
“素心?”
腦海裡還在搜羅有印象的女人,嘴裡卻下意識地喊出了一個名字,當即嚇了自己一大跳。
“我在想什麼,怎麼會說是素心?”
待定了定神,朱無視再次繃緊了神經,細細回想,不願意放過任何一處細節。
依稀中,他似乎在那個場景裡,真的喊了素心的名字。
“怎麼會?”朱無視不耐煩地搖了搖頭,“就算我不記得素心了,就算素心現在對我有很深的敵意,可我一點想要傷害她的意思都沒有。所以應該是她想我死,怎麼會是我出現她自刎的幻覺?”
心煩意亂之下,朱無視打開窗子,站在窗前透透氣。
“那個女人一定不是素心。可是,那個男人,很可能與我有關。也許,可能就是我。”
看著皎潔的明月,朱無視無奈地笑了笑:“真是可笑,無論是在現實,還是在幻覺中,可憐倒是一致的。”
“你啊,不是早就對自己絕望了嗎?傷痛不也早已埋藏起來了嗎?這個世上還有什麼值得你悲傷與絕望?你為什麼要露出那種可憐的眼神?”
“難不成你覺得,有人會可憐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