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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什麼,大師!?
範寧在長凳上落座,卻因聽到這個稱謂更加惶然不安:“斯奎亞本老神父,天父在上,我哪裡敢承當大師.十分抱歉,我徹底背棄了午時的赴約時間,這實在是.”
“嗬嗬嗬,沒關係,我也才來不久。”斯奎亞本的話讓範寧一頭霧水。
“您也才來不久!?.怎麼可能,現在已經快0時了,我和您約的是正午12點,難道您之前.”
“沒有太大區彆的,範寧大師。”
“什麼,什麼意思.還有,我真的無可承當大師。”
“一切都在預備於午,一切都將停滯於午,沒區彆的,孩子。”斯奎亞本改了稱謂,但說話仍然意味深長,“那麼,你在躊躇什麼呢?”
範寧壓下心頭不解,歎息一聲:“老神父,我的靈魂困於重重荊棘。”
“有些聖樂,明明是投向未來的長矛,卻因程式中含有所謂當下之禁忌,而屢屢陷入愚妄的爭辯”
“明日拂曉即至,若有人焚毀它們,是否是在焚毀聖靈所結的果子?”
“《申命記》12:32確有警示,凡我所吩咐的,你們不可加添,也不可刪減。”斯奎亞本胡須翹動,哂然一笑,“但《撒母耳記下》6:14又記載‘大衛穿著細麻布的以弗得,在上主眼前極力跳舞’.”
“此種道理,豈不關鍵在於察驗行為是否合乎主道?”
“合乎主道.”範寧喃喃自語。
不隻《撒母耳記下》,似乎《使徒行傳》也有多處存在此種表述。
看來這位斯奎亞本老神父不僅擅用經義來闡明道理,似乎還懂得觸類旁通的啟發但為什麼,最開始那番對話給人的感覺這麼詭譎呢?兩人得以見麵的時間也是一個完全與預期錯位的時間.
《使徒行傳》.
“可是,裁判所宣稱火刑架自燃乃神判鐵證。”範寧深吸一口氣又問,“即便真是錯判無辜,可違逆他們,是否違背《使徒行傳》5:29‘順從神,不順從人’之誡?”
“孩子,《箴言》31:8囑托,你當為啞巴開口,為一切孤獨的伸冤——關鍵在於,誰的呼喊更能達於至高者。”
範寧陷入深深思索。
此人說的似乎非常有道理,也切切實實地符合經義。
“誰的呼喊更能達於至高者”——這和文森特說的“無非看誰更能拜請或操控到日光神力”,其實有很相似的地方。
那是不是,可以去給文森特提點什麼建議,從而和自己的《a小調進行曲與眾讚歌》形成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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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文森特也不知道具體如何去做
斯奎亞本又啟發道:“《列王紀上》18:37上述,以利亞呼求‘主啊,求你應允我!’,天火立時焚儘燔祭,這豈不比裁判所的聚光把戲更顯大能?你若能將那些壁畫調至和諧,又在火刑台前憑信心高歌”
他的手指在紅木桌麵劃出線條,範寧下意識目不轉睛盯著:“壁畫《震怒之日》西側有天使持琴演奏,你記得麼?”
“我有印象。”
“那天使手中琴弓實為光線樞機,若將頂端描出光焰,使之變為火炬,你自會感受到靈性的非凡乘手之處,嗬嗬,到時候公審之日的現場”
“西側的天使?琴弓?火炬?.”範寧眼神變亮,可也疑惑不解,“您為什麼會知道”
他抬頭欲問,可卻猛然發現斯奎亞本神父不見了!
上方傳來輕而曖昧的繩索嘎吱聲。
人頭攢動的範德沙夫收藏館內,範寧坐的這個沙龍吊床,再度被麥克亞當小姐用腳蹬得晃蕩起來。
“你說什麼?黑料?.”範寧一瞬間音量壓得極低,反複打量著眼前這位《維也納藝術評論》的女主編。
“對,情況不妙,拜托,幫幫我。”麥克亞當小姐用優雅的動作撩了撩頭發,仍是俯在範寧耳邊作親昵狀。
就這麼短短幾秒,範寧的腦海裡近乎掠過了數百張畫麵,既有館長伊沃·萊裡奇的,也有那個奇怪的首席估價師尼古拉耶維奇·斯奎亞本的。
想到自己平日裡已經見識過的那些勾當和可疑之處,範寧立馬清楚事情恐怕不是空穴來風,但事發突然,又是眾目睽睽的公共場合,他不得不接連低聲追問起來:
“什麼黑料?”
“你本來是準備乾什麼?揭發嗎?怎麼找到我這裡來了?”
“你怎麼就確定他們盯上你了?”
“我我的感覺,我感覺這會場裡有一些人在關注我。”麥克亞當小姐接連焦急解釋,“什麼原因?我也說不那麼具體也許是剛才上半場,當一些可能和黑料有關的藏品被展示出來時,我有什麼微表情的變化?吸引了暗中盯梢者的注意?我也說不出來,但絕不是憑空多慮!.萊裡奇在外麵手段繁多,這麼多年的調查,即便我再小心,也會流露出蛛絲馬跡!但我覺得,可能也不是完全確定了我,有一部分特定對象的人,都受到了額外關注,也許他們還在縮小範圍,同樣.也許下一刻就會有人衝上來要求檢查我的包!總之,我現在確實”
範寧本能地想皺起眉頭,但當即意識到,自己當下的表情應該“舒展”才對。
他凝視著麥克亞當小姐的藍色眼睛,似乎想從其中挖掘問詢什麼更具體的東西來。
但現實情況的確是即便對方隻是一麵之詞,或彆有其他目的,這裡也不是持續追問細節的地方,範寧來不及仔細計較考慮,終於深吸一口氣,從吊床上站了起來。
能乾什麼?往哪裡去?眼前的幾個去向選擇,同樣來不及仔細考慮。
範寧很快就邁開了步子,南邊轉東邊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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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亞當小姐緊緊跟在其後。
範寧走著走著掏出了一把工作用的鑰匙,錚亮且齒紋極其複雜的特殊鑰匙,其背後似乎還帶有一個阿拉伯數字“0”的凹槽。
東邊的人流密度逐漸變稀,但也還是有閒逛的賓客,上方一處較高的觀景廊台上,兩位紳士正湊在一起抽著雪茄,視線一路跟隨那道穿淺紅色風衣的身影。
“藏品修複室,4號可疑目標往藏品修複室方向去了。”
“是特殊藏品修複室。”
“這女記者一路找上那個年輕英俊的藏品技師去了,一男一女,偷偷摸摸,難不成隻是?.”
一位帽簷壓得很低的紳士思索沉吟起來。
特殊藏品修複室確實很“特殊”,比起一般的那幾間修複室,裡麵對防塵、除黴、避光、隔音的要求更高,溫度濕度氣壓等參數都有著嚴苛的調節標準,因此不是那麼容易進去的,普通熟練技師都無權自行進入。
而且,出於其在整個藝術品拍賣鏈條中的敏感地位,如被詬病“暗箱操作”的風險一類.即便是有權過問這裡的高級管理層,或館長萊裡奇,在具體操作上,也會考慮來自無數公證機構與外部監督體係的影響,至少表麵上是必須要做得規規範範的。
“先等等看吧,盯著一會兒門口的動靜。”
“5號可疑目標,你去盯梢5號目標。”
“頭兒,2號目標那裡出了點小狀況,與一個貴族雇主在後台爭執起來了.”
“再調撥一個人去盯那裡。”
這些衛兵和暗哨們,再度根據實際情況,對看守策略作出了分配調整。
“咣咣咣哢噠。”
沉重的三重保險門被範寧拉下了最後一道,鑄鐵防爆門的砸地本應地動山搖,卻在最後時刻被巧妙的機械裝置卸去了大部分力道。
修複室內的空氣寒冷、乾燥、毫無異味,關上門的範寧即刻轉過身來,凝視著眼前的這位女主編開口:
“麥克亞當小姐,剛才我隨時有充足的理由拒絕你的請求,但事實是我沒那麼做。”
“現在隻有我們兩人,但時間不多,希望你可以解釋清楚,希望你不是在開什麼荒唐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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