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新春被說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朝溫念翻了個白眼,“怎麼,你盼著我發生點什麼嗎?”
繼而又催促,“趕緊把我從這個鬼地方弄出去,我還得去買參加周太太生日宴的禮服呢。”
聽聞這話,溫念平鋪在膝蓋上的兩隻手悄然握緊,瞳孔皺縮成一個小點,呼吸也跟著停滯住。
等回過神來,溫念立馬按響了牆上的呼叫鈴。
一分鐘後,護士和醫生趕來,推著陳新春去做更加詳細的檢查。
陳新春自然不肯配合,揚手就給了醫生兩個耳光,還把小護士的臉都給撓破了,最後不得不打了鎮定劑。
做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檢查,醫生滿臉沉重地將溫念叫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醫生先給她播放了一段監控畫麵,是陳新春外出曬太陽時,被一個舉著棍子的病人嚇到昏厥的片段。
“溫小姐,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你母親是因為那個病人的舉動,聯想到了當時被綁架時的遭遇,大腦接受了新的刺激,便恢複了清醒。”
說著,又拿出一張腦電波的檢查報告單,繼續娓娓道來,“但這樣刺激而恢複的清醒顯然也有弊端,你看這邊,腦電波有一部分的走勢不正常,這說明她因為太過恐懼那段遭遇,所以下意識地給屏蔽掉了。”
人在極度害怕的情況下,是會激起這樣的自我保護機製的。
溫念聽明白了,“也就是說,她現在的記憶停留在了被綁架之前?”
“對。”醫生點頭。
“那她以後還會恢複嗎?”溫念又問道。
醫生表情沉思,“很難。”
溫念說不上自己是什麼心情。
能刺激到陳新春直接將所有記憶都忘記,可見那段遭遇對她而言有多痛苦可怕,什麼都不記得也挺好的。
可如果這樣的話,就無法指證幕後主使是誰了……
溫念正想著,護工已經小跑著過來,“溫小姐,你快去看看你母親吧,我們幾個人都控製不住她,她、她還搶了我的手機,給一個叫什麼張媽的人打電話,讓她來接,還好我趕緊搶回來了。”
說著,手機便再次震動起來。
護工將手機遞到溫念麵前,“她又打過來了,溫小姐你要不要接?”
溫念頓感頭疼,卻不得不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張媽語氣緊張擔憂,“二夫人你在哪兒啊,是不是遇到什麼危險了,需要我幫你報警嗎,我現在就找人定位你的位置,你彆擔心!”
“張媽,是我。”溫念開口,“我媽跟我在一起,很安全,你不用報警。”
張媽半信半疑,“可剛才二夫人給我打電話的語氣很不對勁,說自己在什麼醫……”
不等她說完,溫念便搶過話頭,“在醫院,我帶她來做檢查,她怕抽血會讓皮膚加速衰老,所以死活鬨著要走。”
這理由聽起來荒誕,但落在愛美如命的陳新春身上,倒也合情合理,所以張媽便相信了,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那二夫人沒什麼大事吧,她什麼時候回來?”
沉默了一會兒,溫念回答,“我待會兒就帶她回來,麻煩張媽你給她燉點雞湯。”
張媽連聲答應後,掛斷了電話。
而溫念也去了病房。
陳新春正對著幾個小護士罵罵嚷嚷,但凡是手邊能摸到的東西,統統都往地上砸,所見之處,皆是狼藉。
溫念走上前去,冷著臉嗬斥,“你要是還想出去的話,就老實坐好聽我說。”
“反了你了,居然敢這樣命令我,莫名其妙把我弄到這個地方來,我沒找你算賬,你反倒跟我擺上譜了。”陳新春不甘示弱地要瞪回去。
但她很快就發現,麵前的溫念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不起波瀾,隻是泛著寒氣,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竟然從心底萌起了一絲畏懼。
真是邪門了。
從她肚子裡鑽出來的一團肉而已,她有什麼好怕的?
“……行了,你到底要說什麼,說完趕緊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陳新春表情僵硬地將手裡的空調遙控器往地上一扔,雙手環抱在胸前,極其不耐煩地看向溫念。
溫念深吸一口氣,張張嘴,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思考了半天,才以最簡短的話語告訴陳新春,她丟失了大概一個月的記憶,至於期間發生了什麼,溫念並沒有仔細說明,隻告訴她是發生了些讓她不太想回憶起來的事情。
聽完這話後,陳新春瞪大了眼睛,眼底滿是詫異和不可置信。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現在都可以問我。”溫念已經做好了接受腥風血雨的準備。
但陳新春囁嚅了半晌,隻是問,“那、我豈不是沒參加周太太的生日宴?”
“嗯……沒去。”溫念扯了扯嘴角,心底漫過一絲無奈自嘲的笑。
她到底在期盼什麼。
自己這個媽,除了攀交權貴之外,心裡哪還會揣著彆的事情啊。
陳新春臉色垮下來,“真是見鬼了,我還說買件最新款的禮服去豔壓群芳,讓大家都羨慕呢,現在計劃全泡湯了,算了,趕緊送我回喻家,這鬼地方待得我腰酸背痛的,一點都不舒服。”
自打她恢複清醒,便一直惦記著要回喻家。
溫念自知攔不住,隻能提醒陳新春,“你丟失記憶這段時間,我對喻家人說的是你出去旅遊了,免得他們懷疑你是不是出去乾了什麼不好的事,你自己彆說漏嘴。”
陳新春也知道,喻家人並不是太待見她,這會兒便配合地點頭,“知道了,我又不傻。”
“你也的確不聰明。”溫念接了句。
聲音很小,但還是被陳新春聽見了。
她像是被戳中了什麼痛處,聲音頓時拔高,字字尖銳地像刺似的往溫念耳朵裡鑽,“我要是不聰明,怎麼帶著你這個拖油瓶嫁進喻家,怎麼讓你這個拖油瓶靠著喻家長大的?!”
拖油瓶三個字刮過溫念的皮膚,將她直接貫穿,劇痛襲來,她的呼吸都哽住了,“所以,在你眼裡,我就是個拖油瓶而已?”
不是女兒,不是血脈。
隻是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