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煜的聲音似利刺,撞向了山洞的牆壁,又反彈鑽進了溫念的耳朵裡,發出嗡嗡聲響。
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因為霍北煜說的,是實話。
像這樣的暴雨天,濕衣服的確會加速體溫流失。
至於抱在一起,她身上的衣服都沒了,被霍北煜抱在懷裡,自然會暖和很多。
所以,霍北煜剛才隻是想幫她,而她卻以為霍北煜想……
溫念蒼白的臉攀上緋紅,張嘴想說句抱歉。
下一瞬,就聽見霍北煜飽含譏諷的話語,“怎麼,以為我會碰你?放心,我饑不擇食也不會到這程度。”
溫念已經湧到喉嚨口的對不起,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挑食你也吃了那麼多次了,”溫念嗆道。
霍北煜舌頭頂腮,看著懷中氣勢洶洶,張牙舞爪的女人,“溫念,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能說,到你的地盤,就攤牌不裝了?”
“如果離婚的話,你就不用忍了。”溫念回答。
話題又繞回這上頭,霍北煜的臉色瞬間陰沉下去,“你確定要在這裡跟我提這個?”
一句話,就讓溫念閉上了嘴巴。
真要是惹惱了霍北煜,她很有可能會這樣光溜溜地被丟出山洞。
不論是冷死還是活著被救援隊發現,對她來說都不是好事。
好女人不吃眼前虧,溫念閉上嘴當啞巴。
山洞裡安靜下來,隻剩下兩人呼吸聲。
溫念的身體逐漸回溫,甚至是開始有點滾燙起來,人也開始暈乎乎的,眼皮沉得根本睜不開。
她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霍北煜便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撫上她的額頭,俊朗劍眉瞬間擰成個墨點,“你發燒了。”
溫念腦子暈乎乎地,抬頭盯著霍北煜看了會兒,忍不住嘟囔好熱,便準備將他給推開。
但越是推,霍北煜就越是擁得緊,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後來掙紮得實在太厲害,便聽見霍北煜冷冽地警告,“彆挑戰我的極限,溫念,再亂動,彆怪我對你不客氣。”
溫念本來就難受,聽到霍北煜說這話,忽然就忍不住掉眼淚,每一顆都重重砸下去,迅速打濕了麵前的襯衣。
感受到胸前的濡濕,霍北煜低頭看去,原本想發火,卻在對上溫念淚眼的那瞬怔住了。
夫妻五年,不論是他床笫之間要得狠了,還是平時冷落斥責,都沒見溫念這樣傷心地哭過。
一時間,霍北煜竟有些不知所措,語氣都掛著僵硬,“不許哭了。”
“哭你也不許,動你也不許,霍北煜,你就這麼討厭我嗎,一定要親手把我推進無間地獄,永遠都爬不起來,甚至一聽到你的名字就戰栗害怕,這樣你才肯滿意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霍北煜擰起劍眉,“我何時這樣對過你,還要親手把你推進無間地獄了?”
“你一直這樣對我,就像現在,你不就是假惺惺對我好,等著我被你感動,然後再實施你的計劃嗎?”溫念開口道。
“我有什麼計劃?”霍北煜追問。
溫念抬眸,狠狠地瞪他,“你有什麼計劃,你自己心裡不是最清楚嗎!”
“回答我,什麼計劃。”霍北煜掐起溫念的下頜,迫使四目相對,“說清楚。”
溫念被他鉗製得有些不舒服,又死活都推不開,氣鼓鼓地,乾脆直接抬腳就猛地踹了過去!
霍北煜毫無防備,被踹到了大腿根,疼得他悶哼出聲,不由鬆開了溫念。
等緩過來,溫念已經躲在了角落縮成一團,一副做了壞事心虛的模樣,背對著都不敢看他。
嗬!
他大步走過去,掰過溫念的肩膀準備討伐,“躲在這兒就想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嗎,起來,把話說清楚。”
這時候卻發現,溫念已經燒得滿臉通紅,人都直接暈了過去。
“……”
霍北煜的臉上如同打翻了染缸,青一陣白一陣,最後成了濃黑的鍋灰色。
看著麵前的溫念,幾乎是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他什麼都沒做就被溫念罵成是有陰謀的壞人,真要是做了什麼,豈不是坐實了罪名?
“溫念,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霍北煜說完這句話,到底還是走上前,將溫念給撈回了懷中摟緊。
不這樣的話,溫念肯定會因為失溫而死!
……
溫念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她回到了被霍北煜強拉著去獻血的那天。
和現實不同的是,夢裡的霍北煜成功地將她按在獻血椅上。
護士抽了四百又四百,到最後手臂抽不出血了,霍北煜便讓換個靠近心臟的地方繼續抽。
她全身都因為失血而無力,掙紮著去看一旁站著的霍北煜,問他為什麼不肯放過自己。
霍北煜說,放過你,那你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粗大的針管再次紮來,溫念尖叫著從噩夢中驚醒。
她猛地坐起身,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心臟更是劇烈跳動得幾乎要溢出胸腔。
“念崽兒你醒啦。”關懷的慈祥聲響起,將溫念的思緒從驚恐中拉回來。
她扭過頭,對上了滿臉擔憂的劉奶奶的臉。
再左右看看,便發現自己居然是躺在劉桃的房間裡。
“做噩夢了吧?”劉奶奶給她拍後背,“沒事的,從那麼危險的地方撿回一條命,做噩夢也正常,但也就是個夢而已,夢都是假的。”
“對,夢都是假的。”溫念順著這話點頭。
現實裡,她沒有被霍北煜按著強行給喻甜獻血,更沒有差點被抽,假的,都是假的。
但很快她又搖頭,自顧自的否認了這話,“不都是假的,也有真的。”
溫念想起來了,她在山洞裡燒得暈過去了,霍北煜雖然將她抱在了懷裡沒鬆開,卻很不耐煩地問她,到底要折磨他到什麼時候。
所以,夢裡的那句質問是真的。
霍北煜早就厭煩她了,想早點把她解決掉。
正想著,房門被推開,門外的人裹挾著一股熟悉的清冽氣息走進來,嗓音陰沉喑啞,“醒了?看來命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