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念掏出耳機塞上開始聽歌,根本不理霍北煜。
“沒錢坐什麼車,五塊錢都要找女人要,也不嫌丟人。”售票員眼神更鄙夷了。
不由分說,將霍北煜趕了下去。
客車駛離山水村,將他的身影甩得無影無蹤。
溫念回神,拜托司機開快點,說自己進城有急事。
司機也很給力,油門幾乎踩到底,一路在崎嶇的山路上狂飆。
但即便這樣,因為溫念需要倒車的緣故,還是花了三個小時才抵達縣城。
到了縣城還不算,還得找到被帶走的村民才行。
於是溫念又開始漫無目的地在縣城裡尋找起來。
好在縣城並不是很大,繞了兩圈後,有個去超市買煙的村民正好和溫念撞上。
“大家人呢?”溫念問道。
村民不明所以,嘴角卻燦爛地上揚著,“ 一會兒就過來,怎麼了,是霍少催著讓大家回村了嗎?”
這聲霍少說得發自內心,隱隱夾著一股欽佩的味道。
溫念不禁有點疑惑,霍北煜到底帶他們去見了什麼大世麵,讓大家態度改變如此大。
正想著,就聽見村民道,“你早上怎麼沒跟我們一起來城裡,霍少安排的是最好最全麵的體檢,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我們山上那礦產粉塵大得很,我們又住山腳下,都給吸進肺裡了,難怪總是咳嗽。”
“仔細想想,其實搬走也挺好的,有錢拿不說,還能防止塵肺病,人這一輩子,不就是想健健康康多活幾年嗎?”
什麼?
溫念不可置信地抬頭,“他帶你們來城裡,就是做檢查了?”
“也不全是做檢查,”村民回答,“大巴車還帶我們去看了準備的房子,是縣城裡地段最好的,旁邊就是醫院和學校,樓底下還有個菜市場,走幾步就是公園。
最關鍵大家鄰裡鄰居的還是同一棟樓,和以前在村裡沒什麼區彆嘛,念念,你家那老房子麵積不小,應該能分兩套,到時候便宜點賣給三叔一套,我給我兒子當婚房!”
就在這時,又有幾個人走了過來。
溫念認識他們,他們就是昨天和霍北煜一起去的勘察隊隊員。
他們都在縣城裡,所以霍北煜一個人留在村裡,根本沒有悄悄去山裡勘探?
那他乾嘛讓自己做向導。
正亂糟糟的想著,村民的手機響了,接通後臉色大變,急得猛拍大腿。
“壞了,隔壁村的人說,看見霍少一個人去了北山,結果下暴雨北山山體滑坡,把霍少給埋進去了!”
猶如沸水入油鍋,溫念的腦子轟的一聲炸了。
勘察隊的人也嚇壞了,立馬要開隊裡的皮卡車趕回山水車。
結果溫念卻先他搶走了鑰匙,爬上車點火掛擋,油門踩到冒火星,迅速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達縣下起了大雨,怎麼都擦不淨擋風玻璃上朦朧的雨幕。
所有的車都停下了,這種極端天氣下,誰敢在山路上開車,那是找死!
但溫念硬是這樣將車開回了山水村,甚至隻花了一個半小時。
山水村地處穀底,雨勢更大,雨滴砸在臉上都有種細密的痛感。
溫念就這樣直接冒雨衝去了北山,在山腳下,看見了裹著雨衣,在原地走來走去的劉桃。
“霍北煜呢,找到了嗎?”溫念問道。
劉桃被她蒼白得像鬼,又濕漉漉跟落湯雞的樣子嚇了一跳。
拍著胸口緩和過來才搖頭,“這麼大的雨,北山很有可能有二次滑坡的風險,根本沒法進去找。”
所以,劉桃根本沒找過,自然也不可能找得到。
溫念懶得再聽,“雨衣給我。”
劉桃警惕地護住身上的雨衣,“你要乾什麼?”
“上山找霍北煜。”
“你瘋了吧,北山這麼大,你不可能找到他的,要是運氣不好,你也得死在裡麵!”
溫念已經伸手去扒劉桃的雨衣,然後往自己身上裹。
裹好後,堅定不移地往山裡走。
劉桃在原地跺腳,盯著溫念的背影看了幾秒,到底還是追上去攔住她。
語氣又急又不解,“你犯得著為霍北煜冒這種生命危險嗎?值得嗎!”
在她看來,溫念不就是霍北煜合作公司的員工而已嗎,這麼拚,真不要命了?
溫念被她這話問得一滯。
是啊,她馬上就要和霍北煜離婚了,這時候卻豁了命去救他,值得嗎?
轟隆——
北山裡又發出一聲巨響,大量泥沙裹挾著被折斷的樹木往下衝,雨幕都被染成了薑黃色。
劉桃被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等再轉頭,溫念已經消失在山腳的小道入口。
她剛才好像聽見溫念說了什麼,但四處嘈雜,根本沒聽清。
隱約的,好像是說了不想後悔四個字。
……
溫念艱難地往山上前行,四處搜尋了一番,都沒有看見霍北煜的身影。
再往前,就是被泥石流覆蓋的地方,如果霍北煜在裡麵,那怕是已經……
溫念想著,眼神又堅毅了幾分。
如果人真的在裡麵,她更應該努力挖出來,能救活最好,救不活,也起碼能帶他回家,不至於讓老爺子連最後一麵也見不到。
可剛走到跟前,山體便再次搖晃,巨大的石頭鬆動,從坡上往她這邊快速滾來,直奔她的麵門。
千鈞一發之際,旁邊的草叢裡伸出一雙手,將她直接拽了過去。
溫念驚呼著,跌在那人的胸口,聲音空曠地回響著。
比她聲音更大的,是男人的怒罵,“溫念你腦子進水了嗎,這種天氣往山上跑,看見滾石也不躲,是傻還是蠢!”
是霍北煜。
溫念抬眸看向麵前的男人,眨了眨眼睛,終於回過神來。
霍北煜沒死,他好好地活著。
而且,剛才還救了她,把她拽進了這個小山洞裡。
外頭泥石暴走,驟雨狂下。
山洞裡乾燥寬敞,安靜無比,能清晰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這一刻,溫念的鼻尖竟然開始發酸,有些控製不住地想哭。
是啊,到底是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她哪有那麼鐵石心腸,能做到一點都不在乎。
得知他出事,她控製不住地害怕擔心。
發現他沒事,她那顆心忽然就跌回肚子裡,四肢百骸回溫,終於有了點暖意。
她沒注意到,自己的手還死死攥著霍北煜的衣角,格外用力,好似鬆開他就會消失不見似的。
霍北煜注意到這點,眸色幽深幾分,喉結微滾,問她,“你這時候上山,是特意來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