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甜的身子僵硬得如同被按下了靜止鍵,麵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起一層慘烈的白霜。
“北煜,我、我隻是太緊張了。”她結結巴巴想解釋,“我怎麼可能傷害溫念呢,我有什麼理由?”
怕霍北煜不信,她又緊接著補充,“如果我真的記恨溫念,那也隻可能是因為她能名正言順地以霍太太的身份出現在你身邊。
可是北煜,她快跟你離婚了這件事暫且不提,就說我如果真的嫉妒,又怎麼可能等到現在呢,我以前有大把機會的啊!”
提到快離婚三個字,霍北煜的心口好像被紮了根針似的,細細密密地尖銳刺痛。
他沉默不語,掛斷了電話。
而溫念則心臟狂跳不止,又趕緊給葉英華打了個電話,說起這件事情。
葉英華氣得罵她,“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蠢貨女兒,都跟你說溫念那邊已經解決好了,你非要自亂陣腳!”
喻甜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霍北煜那麼說,我哪能不心慌啊,媽,他不會知道我是幕後主使了吧?”
“不會的,”葉英華回答,“他剛才沒找人來收拾你,就說明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頂多就是懷疑你一段時間。
再說了,除非溫念真的想讓她媽出事,否則就算是霍北煜查到你頭上,她也得來為你開脫的。”
有了這話喻甜就放心了,逐漸止住了哭聲。
葉英華這時問,“我想不通,你突然針對溫念做什麼,針對也就算了,還想出這種蠢法子!”
喻甜擦掉淚水,語氣鄭重,“我覺得霍北煜愛上溫念了,我怕他們兩個離不了婚。”
“怎麼可能!”葉英華覺得這是無稽之談,“你彆忘了霍北煜是因為什麼才娶的溫念,他恨溫念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會愛上。”
喻甜被反駁,心情煩躁地用手去扯被子,“總之我就是覺得他愛上溫念了!”
聽出女兒聲音裡的不悅,葉英華語調軟下來,開始安撫她,“好了,就算是愛上了又怎麼樣,當初霍北煜是怎麼討厭溫念的,再讓他重新討厭一次不就行了?”
“對哦,我怎麼沒想到呢,媽還是你聰明。”喻甜破涕為笑,“愛又怎麼樣,讓他再恨上就行了!”
……
溫念把車還給了霍北煜,自己就隻能坐車去達縣。
先是火車,然後是大巴車,最後還輾轉了一段山路坐摩托車,曆經十幾個小時,終於在第二天中午,抵達了達縣裡頭的一處小村莊。
山水村,顧名思義,山清水秀,自然資源豐富,甚至還擁有大量礦產。
小時候溫念總去山裡玩,幾鋤頭下去就能挖出各色的礦石來,往深處走還能撿到黑得反光的煤塊。
但因為這地方太過偏僻,交通極其不便利,所以發展得一直不太好。
溫念走進村子,發現四處都還和當年離開時差不多。
但昔日的玩伴都已經長大出去打工了,留在村子裡的隻有些結了婚的婦女,還有那些頭發花白的老人。
村子裡陡然來了個打扮時髦的年輕女孩子,大家的眼神都十分警惕。
甚至還有幾個老人扛著鋤頭舉著彎刀,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
當溫念自報家門後,大家這才和善起來。
老人們更是丟了手裡的鋤頭彎刀,用老樹皮一樣的手撫摸溫念的手背,“念崽兒啊,劉奶奶記得你小時候瘦瘦小小的,天天上山去撿石頭玩,弄得渾身臟兮兮的像個泥娃娃,怎麼轉眼就長大了,成了個漂亮姑娘了!”
另外一個人說,“劉嬸,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念念二十多,又住在城裡,自然打扮洋氣漂亮啊,嘖嘖,瞅這裙子,名牌吧,摸起來料子就是不一樣!”
溫念臉上掛著笑,和大家一一打招呼,再把自己從達縣縣城裡買的禮物分給大家。
其實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就是一些日用品,但對於生活在交通不便利村子裡的村民來說,那就是好東西。
收到禮物,大家都很高興,圍著溫念嘰嘰喳喳,問東問西的。
溫念也陪著聊天,態度非常好,努力讓大家都滿意。
當然,這麼做不光是因為她是村裡的小輩,應該尊敬大家。
更因為她需要大家幫忙給陳新春打掩護,所以先留個好印象,之後再開口請人幫忙,就不容易被拒絕了。
但看溫念這樣,劉奶奶有點不好意思,“念崽兒你還給我送東西,剛才我都把你當壞人看,我這眼睛,真應該給扣了喂雞!”
“咱們村子裡有壞人嗎?”溫念好奇問道。
隨口問的一句話,直接捅了馬蜂窩。
大家紛紛點頭,你一言我一句,義憤填膺地說起來。
溫念聽了好半天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有外麵的公司看上了村子的礦產資源,想要出錢開發,錢是給得挺多,但提出了要求,需要全村人都搬走,這個地方被他們買斷承包。
村裡人在這裡早就生活慣了,突然讓搬走,還是永遠都回不來那種,怎麼可能接受?
兩方鬨掰了,之後那個公司的負責人來一次,村子裡的人就打一次。
“聽說最近那個公司的頭頭要過來親自視察,隔著老遠一看,還以為你就是呢,所以差點拿鋤頭打你。”劉奶奶解釋道。
溫念笑著露出潔白的貝齒,“看來在劉奶奶眼裡,我有貴人相,隔老遠就氣勢非凡啊。”
一句調侃,讓大家的心情都放鬆下來,紛紛笑了起來。
笑過了之後,大家這才開始安排溫念的吃住。
當年溫父去世後,陳新春便帶著溫念去了城裡,沒過多久便嫁給了喻家二房,這村子再沒回來過。
十幾年沒住過人的房子,早已經搖搖欲墜,根本沒法再住人了。
劉奶奶當即拍板,“要是不嫌棄就住我家,就住我孫女的屋子,我平時都給收拾的,非常乾淨。”
溫念自然不可能嫌棄,認真向劉奶奶道謝之後,便跟著回了家。
如同劉奶奶所說,她把屋子打掃得很乾淨,還點了檀香,四處飄散著一股沁人心脾的寧靜味道。
“趕路過來肯定累了吧,你先好好休息,等吃晚飯我再叫你。”劉奶奶說道。
溫念的確累了,便也沒有客氣,脫了外套之後,便直接倒在了床上。
但剛睡著,就被外麵鬨哄哄的聲音給吵醒了。
溫念疑惑走出去,隔著老遠便看見村民們扛著鋤頭彎刀,將一群人圍堵在村口不讓進,正中央的那個,越看越熟悉。
居然是霍北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