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煜說話時離得很近,氣息幾乎儘數拂過臉頰,虛無縹緲,卻打得溫念有些暈頭轉向。
不和她離婚,那他怎麼娶喻甜?
溫念張了張嘴,正準備開口問個清楚,洗手間外已經傳來助理的聲音。
“霍少,星聯公司的人過來了,正在會議室等您。”
星聯公司,就是這次被喻甜搞砸合作的公司,今天過來,也是因為霍北煜先開口發出了邀請,對方才順坡給了個麵子。
但能不能恢複合作,還得看給出的補救方案能否讓對方滿意。
提及工作,霍北煜的臉上隻剩下嚴肅威儀,鐫刻著一絲不苟的平靜。
他低頭整理了下被溫念攥皺的領口,鼻腔裡擠出一個嗯字,大踏步走出洗手間。
溫念也從盥洗池上跳下來,但雙腳沒什麼力氣,差點摔跤。
扭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脖頸上的紅痕不減反增,就連眼角也多了幾分猩色。
怎麼在霍北煜麵前,她永遠都占下風,永遠都這麼狼狽?
溫念苦澀地扯了扯嘴角,還是強打起精神,草草地收拾自己,直至勉強可以見人的時候,便也艱難地踱著步子去了會議室。
會議室裡氣氛凝重,溫念走進去,一眼就看見了在抹眼淚的喻甜。
再旁邊是霍北煜,他從懷裡掏出墨色手帕,溫柔地遞給了喻甜。
這模樣,和剛才洗手間裡,將她抵在盥洗池鏡子上咄咄逼人的男人,簡直大相徑庭。
溫念更不懂了。
既然霍北煜對喻甜如此偏愛,剛才又為什麼要說,不會和她離婚那種話?
正想著,喻甜眼中再次泛起水霧,聲音嘶啞而哽咽,“曹總,不管你提出什麼要求,我都會儘力彌補的。”
曹總?
溫念循聲看過去,才發現星聯公司派來的負責人是個年輕不太大的男人,一身花花綠綠的打扮,輕浮狂妄,混世子的模樣。
聽著喻甜的話,曹總一臉慍色,語氣更是尖酸刻薄,“我提什麼都能彌補我?那先前怎麼數據做得一團亂,有這功夫彌補我,還不如一開始就彆出錯!”
這話雖然沒直接罵臟字,但畢竟會議室裡坐了不少公司高層,當眾被擠兌,等同於臉被壓在地上來回踩。
喻甜肩膀有點顫抖,偏偏餘光還掃見了門口的溫念,先是一愣,而後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出一層慘烈的紅霜。
被大家看笑話也就算了,居然還被溫念給撞個正著。
喻甜的手,緩緩地攥緊成個拳頭。
溫念一雙眼裡倒是古井無波,和會議室裡的陸逾白眼神交彙,對上他擔憂的神色,淡淡擠出抹微笑,示意自己很好。
這笑容映入喻甜眼中,莫名多了幾分暗喻的譏諷味道。
喻甜咬緊了後槽牙,硬著頭皮又往前一步,開口道,“抱歉曹總,數據出錯的事情我無話可說,但目前霍氏給出了補救方案,後續不會再出問題的,正好負責人在場,你可以讓她詳細跟你說說。”
聽到這話,陸逾白立馬整理了西裝,準備走到曹總跟前去。
下一瞬,喻甜便已經朝著溫念揮手,“念念你快過來啊,那部分錯誤的數據是你修訂的對吧,拿給曹總看看啊!”
經她這麼一嗓子,曹總的目光便落在了溫念身上。
溫念有些意外地揚眉,但很快恢複如常。
眾人目光中,她從容大方地打招呼,“曹先生你好,我是今心公司的員工溫念,負責這次的後續方案,這是我的計劃書,請您過目。”
喊出曹先生三個字,喻甜便去扯她的衣角,“念念,這是星聯公司的老總,你得喊曹總,不然不禮貌的。”
溫念沒理她,將計劃書往前遞,態度仍舊不卑不亢,“曹先生。”
喻甜便又去看霍北煜,本來想說點什麼,卻發現霍北煜低頭在沉思什麼,眸色深邃複雜,一眼根本看不穿。
不過看樣子,也對這事挺惱火的?
這頭,曹浩然盯著溫念上下打量,目光嚴肅得近乎發直,接過那份計劃書,便開始翻看起來。
仔細從第一頁看到最後一頁,然後啪的一聲,拍在了桌上,“這是你做的計劃書?”
不等溫念回答,喻甜已經幫忙打圓場,“霍總,你彆生氣,念念之前沒出來工作過,業務能力或許不是很強,但已經非常用心了,有什麼不滿意的,我們再商量修改嘛。”
“你還挺會站出來當好人的。”曹浩然冷笑。
喻甜端著得體的態度,聲音軟軟糯糯地,“念念是我很好的朋友,而且我也不希望北煜公司和曹總你的生意有什麼問題。”
說到後半句,喻甜深情地望向霍北煜。
可惜霍北煜仍舊低著頭,好像沒聽到這話。
曹浩然先開了口,“放心,我和霍氏的公司自然不可能有問題的。”
喻甜喜出望外,暗自鬆了一口氣,語調再次加重,“曹總,謝謝你願意給北煜的公司一個機會,也多謝你海涵,後續有什麼問題,你都可以找我的,念念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我也再次替她向你道歉。”
“她能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曹浩然突然反問。
啊?
喻甜臉上的笑還沒散去,此刻迷茫地掛在嘴角。
曹浩然道,“溫小姐的方案我看了,完美得一點問題都沒有,我非常滿意,從這份方案就能看出來,霍少對這次和星聯的合作很重視,我自然要把握機會好好合作。”
方案很完美,一點問題都沒有?
喻甜上揚的嘴角開始寸寸皸裂。
“喻小姐,你怎麼這副表情,不是說和溫小姐關係很好嗎,怎麼連她如此優秀都不知道?”
曹浩然譏諷,扭頭又叮囑溫念,“溫小姐,你平時也要注意下身邊的環境衛生,沾了一身老鼠屎味,多難受啊!”
喻甜的臉瞬間就綠了。
關鍵還沒法反駁,畢竟曹浩然沒有指名道姓地說老鼠屎是她,自己湊上去豈不是主動找罵?
“曹先生放心,我平時還挺講衛生的,不乾淨的,我都不碰。”溫念語氣淡漠回答。
喻甜的臉由綠轉黑,再聽見會議室裡那些人因為憋笑而漲紅的臉,再也待不住了,直接衝了出去。
曹浩然根本不理會,笑眯眯地向溫念開口,“溫小姐,那我們找個地方單獨聊聊,正好我有幾個小細節不懂,問清楚我們就簽合同。”
“好。”溫念痛快點頭,和曹浩然也走出了會議室。
兩人在頂層隨便找了個會客室,你來我回聊了幾句,曹浩然便痛快地簽了合同。
捏著那份合同,溫念的心踏實了不少。
有了這份合同,最起碼獎金是穩了。
離婚之後,她最需要的就是錢。
隻是——
霍北煜在洗手間說的那句,不會和她離婚,到底是什麼意思?
溫念腦子裡再次混沌起來,使勁甩了甩頭,這才邁步朝著霍北煜的辦公室走去。
合同一式三份,她要把屬於霍氏的那份送過去。
到了辦公室門口,便聽見了裡頭傳來的熟悉嗓音,瞬間讓溫念的手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