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林的話,吳叔滿臉不敢置信:“她自己走丟的,怎麼會自己走丟!”
吳嬸也在一旁喃喃自語:“不會的,秀娘那麼懂事,那麼聽話,她從來不亂跑。”
周圍的人也是議論紛紛。
整個村子就那麼大,幾乎一眼望到頭,她能走到哪裡。
況且現在天色已經開始變暗,再不回家,就很容易出事的。
趙叔小聲問道:“李小郎,確認是自己走丟的?”
“反正我是沒有探到詭物的氣息。”李林想了想,說道:“那去問問樹仙娘娘吧,她應該知道秀娘去了哪裡。”
“對對對!”
一群人點頭讚同。
樹仙娘娘神通廣大,她肯定知道秀娘出了什麼事情。
但普通人根本看不見詭物,無法與他們交談。
更何況,普通人也很恐懼詭物,不敢和其打交道。
李林來到青石祭壇處,拱拱手問道:“樹仙娘娘,請問是否知道秀娘去了哪裡?”
宮裝詭魅現身,懸浮在半空中。
她沒有動作,隻是定定地看著李林的左手。
李林笑道:“女人太貪心不好!”
宮裝詭魅灰敗的眼瞳動了動,似乎是有些不太開心的樣子,但她還是伸手,指了指村子的東邊。
“她是自己走的,還是被人拐走的?”
宮裝詭魅嘴角扯高了些,似乎在譏笑,但她沒有再交談下去的欲望,而是直接消失了。
這詭很任性,李林早就知道了。
他搖搖頭離開祭壇,村民們立刻包圍了上來。
“李巡狩,秀娘去哪裡了?”
“樹仙娘娘說了什麼?”
李林微微抬頭,等村民們都安靜下去後,說道:“樹仙娘娘說,秀娘是自己離開的,往村東的方向走了。”
“村東?”
眾人麵麵相覷,最後趙叔說道:“她不會是想回妃容縣吧。”
氣氛沉默下來。
因為他們都知道,秀娘原本就是妃容縣的人,小時家裡出了些變故,後來被寄養在吳叔家裡。
這十幾年下來,吳叔一家已經將她當成親生女兒看待了。
此時有人說道:“天色就要黑了,她走不回妃容縣的,時間不夠。”
所有人都清楚,荒野的夜晚有多可怕!
吳嬸一聽這話,頓時雙眼翻白,暈了過去。
而吳叔愣了好一陣子後,對著李林就跪了下來,使勁磕頭,一個字不說,就使勁磕頭。
磕得很重。
看到這種情景,周圍沒有人說話了。
都靜靜看著事態發展。
李林正想拒絕,他是狩靈人不假,但也不想在荒郊野外過夜,很危險的。
而這時候,又有兩個男人跪下跟著吳叔一起磕頭。
一個青年,一個少年。
都是吳家的孩子。
三個男人都是悶葫蘆,一個字都不多說,隻是在磕頭。
咚咚咚作響,不絕於耳。
不多會,三人的額頭上都出現了血跡,混著沙土,看著就痛。
周圍的村民們依然在靜靜看著。
沒有人出聲,因為他們清楚,無論哪一邊,都有‘理’。
吳家救人心切,雖然有逼迫人的嫌疑,卻情有可原。
李巡狩幫是情份,不幫也是情理,沒有人可以埋怨。
隻是看著這三人額頭的血都磕出來了,李林歎了口氣,說道:“算了,我追過去看看吧,可不一定能把她安全帶回來。”
“多謝李巡狩,如果李巡狩都不能把她帶回來,那這就是她的命。”吳老頭跪在地上,然後對著旁邊的女人喊道:“死婆娘,彆躺地上了,快把家裡的毛驢牽出來,給李巡狩代步。”
…………
李林騎著小毛驢,行走在鄉道上。
其實小毛驢跑得沒有李林快,但為了節省體力,還是騎著比較好,而且找到秀娘後,如果她願意回來,有個小毛驢馱著女人,也方便許多。
吳家其實也是豁出去了的,這一頭小毛驢,就是他們家最大的本錢。
可以用來拉磨,可以用來拉貨,就算賣出去,也值幾兩銀子。
能把小毛驢用在這地方,不計較小毛驢第二天還能不能見著,可見吳家是真把秀娘當成了女兒。
天色漸漸暗了,天空烏雲低垂,此時已經幾乎看不清前方的路。
周圍靜得嚇人,除了夜風吹動草木的聲響,沒有其它任何的動靜。
可李林清楚,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小毛驢又走了一會,天邊最後一絲晚霞也消失了,整個天地完全暗了,伸手不見五指。
然後,整個世界突然間就沸騰了起來。
到處都是聲音,‘人’說話的聲音。
道路的兩旁,有大量的竊竊私語聲出現,似乎有無數看不見的人,站在道路的兩旁,看著李林,盯著李林,誹議著他。
雖然每一道聲音都很小,但‘人’實在是太多了,就顯得很吵雜。
他甚至還產生了幻聽。
“李林,我是王尚,你的同桌啊,我們很久沒有開黑玩擼啊擼了,快來,我們一起。”
“李林,我是柳如煙,我寫給你的情書,你為什麼不看啊。”
“李林,飯幫你打回來了,快叫我義父……”
這樣的聲音直充他的腦海裡。
李林勒停小毛驢,在黑暗中靜靜聽了會,隨後臉上帶著些失落。
其實,他也想回去啊。
這操蛋的世界,如果可以的話,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又聽了會,他感覺到了冷意入骨,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右手握住自己腰間的白玉牌。
隨著氣血的流入,白玉牌泛起了紅光。
很快,周圍那些吵雜的聲音便消失了。
李林振作精神,繼續往前趕路。
沒過多久,他聽到前方有動靜,似乎是一個女人在大笑的聲音。
而且有點熟悉,應該是秀娘。
他繼續給白玉牌輸入了氣血,白玉牌的紅光更明亮了。
再走了會,便見到一個女人在道路的中間坐著,似乎正在和什麼看不見的東西依偎,耳鬢廝磨。
笑得很開心,也很浪蕩。
“這才是我該住的地方,該有的享福。”秀娘搖著身體,身上散發著一股‘酒臭’:“秦郎,你對我真好,我要給你生一大堆的胖小子。”
“美人兒,你的嘴可真甜啊,讓我嘗嘗。”
有個粗獷的男聲響起,卻看不見人影。
李林走過去,將秀娘納入白玉牌的紅光之中,那個男聲啊地尖叫起來,隨後聲音消失。
而秀娘身子抖了抖,清醒過來。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周圍,隨後站起來,瘋狂地尋找著什麼東西,同時大喊。
“秦郎,你在哪裡,你去了哪裡。”
“我的新家呢,我的華裳呢,這衣服太難看了,來人啊,來人啊,把我的華裳獻上來,快點!”
“秦郎,你出來,彆嚇我啊。”
李林坐在毛驢上,看著這個似乎已經瘋癲的女人,皺起了眉頭。
“秀娘,彆裝了,我看得出來你沒有瘋,跟我回去。”
秀娘的身體一下子就定住了。
隨後她慢慢轉身,用怨恨的目光看著毛驢背上的李林。
“我不要你管!”
她用儘全力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