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關處的鏡子裡，魯學信端詳著自己的臉。這是一張無論如何都極顯年輕的麵孔，恰到好處的清瘦和充分的蛋白質令他看上去多了幾分單純，隻要笑起來就會非常討人喜歡。他有足夠的信心這張臉蛋以後會十分抗老。他後退幾步，合體的針織毛衣襯衫將健康優美的身材襯托出來，寬肩和細腰一樣不落，儼然一個蓬勃美麗的青年。“大漂亮，快過來坐吧，”顧寶珠喊了一聲，轉頭數了數家裡現有的人口。顧瀾顧平顧安顧廷竟然全部都在，人真全，這下魯學信還真像是掉入花叢中的小蜜蜂，得樂得找不到北了。顧瀾從廚房走出來，先同魯學信打過招呼便又進去了，看起來很忙的樣子。魯學信的大方得體令顧寶珠有些詫異道，“你還真像個大家閨秀。”魯學信剛要張口說話，便見家門又被人打開，他眼睛一亮，連忙站起身。“二哥好，”他露出可愛的笑意，蓬鬆的頭發隨著他的動作顫動著滑落眼角。顧遠的目光在魯學信臉上輕輕滑過，削瘦的臉龐令他看起來更加成熟了些，他信手脫下大衣，露出內裡同色係的西裝坎肩和暖色襯衫，整個人的氣質仿佛隱隱有了變化，似乎是在輕軟的溫柔之上加了層淡淡的鋒芒，微不可查卻又令人不得不生出尊重來。魯學信還在笑著，顧遠卻將目光輕盈地落到顧寶珠那處。他勾起唇溫柔地笑起來，一邊向屋中走來，“我倒不記得有你這麼大的弟弟。”噗！顧寶珠連忙轉頭看向顧瀾和顧平的方向，不是，他們是怎麼忍住不笑的，難道是沒聽見？最終隻有我一個人在忍耐嗎？顧寶珠緊緊咬住唇瓣，用力不讓自己的笑聲溢出嘴邊。“哥哥真是會說笑，我就知道你是個很幽默的人。”魯學信掩著嘴，很是配合地笑了兩聲。顧平終於忍不住看過來，露出牙疼的表情。顧寶珠暗暗捏緊手指，好了，心裡稍微平衡點了……她還沒忘要維持自己真摯純樸的朋友假象，微微加重了音量喊了聲，“二哥！”“他幫了我，是我的好朋友！”顧寶珠一本正經中帶著些許急切，像是假裝高冷但是又因為家長的不重視而感到破防的叛逆期少年。顧平眼皮跳起來，立刻回過頭繼續專心摘菜。“知道了，”顧遠露出無奈的笑，想要走近時頓了一下，轉而走去衛生間洗手去了。他是坐出租車回來的，車上人來人往會有很多病菌，不能這樣去摸孩子。洗完手後他走到了顧寶珠與魯學信的中間準備落座，側過頭卻看到魯學信眼神飄忽，唇齒張了張後又彎起可憎的弧度。明明知道他想要坐這裡，竟也不打算讓座嗎？顧遠黑眸中滑出一絲不滿。一個成年男人距離未成年的女孩子這麼近，尚且不知道避一避，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寶珠太過單純，無論如何不能放任魯學信接近寶珠了……“方便挪下位置嗎？”顧遠望著魯學信甚至有些發紅的臉頰皺起眉問道，隻覺其不僅無禮而且奇怪。魯學信肉眼可見的失望，隨即便又得體地笑笑，“可以的。”顧遠如願坐到他的位置，拎起茶幾上的蘋果和餐刀開始削皮，他的手指細長又輕巧，蘋果皮被他削出很薄的螺旋，像是一圈圈半透明的彩帶。顧寶珠與魯學信兩人靜悄悄地盯著他削蘋果，目光專注，各懷鬼胎。“你先回來也好，你們學校剛剛有人打架，還好你沒撞到，”顧遠終於削好蘋果，又切成小塊，遞到顧寶珠麵前。“……打架？是什麼人打起來了呀？”顧寶珠連忙好奇地問道。顧寶珠伸手去接蘋果，顧遠卻沒有鬆手的意思，而是讓她直接咬在嘴裡。“隻是兩個魯莽的家夥，你肯定不認識那些壞孩子，”顧遠笑笑，看著顧寶珠快吃完後又喂了一塊，熟稔地將她長到遮眼的劉海撥到耳後，“怎麼不戴發卡？”“掉了，”顧寶珠嘴裡滿滿地含混說道。看著顧遠這樣殷切的舉止，魯學信笑了兩聲，像是想起什麼有趣的調侃，他張了張嘴，便見顧遠已經站起來，毫不留戀地朝著廚房走去。“合著你哥回家先喂你一遍啊，”魯學信倚在沙發扶手上湊近些，眼皮一挑，有些新奇地說道。顧寶珠方才接二連三地被塞蘋果吃，此時也湊近了有點遲疑道：“以前不會這麼急的，起碼會等我咽完了再塞。”正說著便見走去廚房的顧遠又走了出來，望著湊得極近的兩人眸光閃爍了下，“寶珠，幫我拿一下門口放著的圍裙。”顧寶珠隻好起身。接過圍裙，顧遠欣慰地笑起來，就好像顧寶珠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寶珠做得真棒。”顧寶珠：“……”當著外人的麵能不能給我留點麵子啊，這種服從性測試還是培養自信的小技倆隻對小七有用吧！此刻，魯學信隻覺呼吸有些急促，簡直渾身都要顫抖起來，心臟也忍不住興奮地痙攣，斯文敗類品種的變態也很來勁啊……要是也能對他說一句“信信真棒”就好了！“你的眼神真臟，”顧寶珠盯著魯學信半晌，終於評價道。“你懂什麼，這是男人之間的欣賞。”顧寶珠上下掃視了魯學信兩眼，有些苦惱道：“為什麼我身邊的人都是變態啊，這不合理，像我這樣的正常人應該會有更好的選擇的！”“你應該重新認識下自己，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就是你了，”魯學信一邊微笑著說道，一邊看向廚房中時不時向外看一眼的顧遠，極禮貌地衝著他點頭，表示自己在這裡待得很開心。“如果有可能，真想一輩子在這裡生活下去啊，”他用手臂撐著一側的臉頰，一臉幸福地感慨道。“開飯吧！”顧瀾朝著兩人喊道，讓魯學信最先落座。一群極為年輕的人圍著餐桌整齊坐好，又因為有不熟悉的客人在，所以自發有種小孩子過家家的正經又可笑的氛圍感。小七聽了一些話後，一臉嚴肅地也要感謝魯學信為自己的三哥解圍，像模像樣地乾了一大口果汁卻因為喝得太急又嗆了出來。顧安熟練地拿起他的圍兜幫忙擦乾淨，垂下眼繼續過一會兒就看一眼手機。顧寶珠埋頭吃著碗裡幾乎不見少的飯菜，滿頭大汗地在同顧遠說“夠了夠了！”飯過中旬，顧遠擦擦嘴，像是終於意識到什麼，恍然又溫和地問道：“請問應該怎麼稱呼你？”他的臉上露出些微的歉意，笑得很淡，“抱歉，我不是很清楚你的詳細情況和具體名字，好像之前看到你在網上還叫魯魯修……我的年紀比較大，可能不像你一樣即便年紀大了也像個孩子，還喜歡看動畫片這種東西。”“我喜歡動畫片，”小七煞有其事地點頭，看向魯學信，“你和我有一樣的愛好。”顧寶珠抿抿嘴，“二哥，他隻是……”“你應該叫他魯叔叔。”顧遠寵溺地囑咐顧寶珠。“噗！”顧平徹底把飯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