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投胎是個技術活
“我知道,你覺得他怕我,讓我找他談,他能老實一段時間。”
見她點頭,沈溪冷笑一聲:“先不說我願意不願意,就說這聊一聊,能保幾天?你是打算以後他一打你,就讓我找他?我有那閒功夫天天幫你找他聊?你覺得這現實嗎?”
沈潔低頭,不說話了。
“星怡她們被打,我也很難過。但我無能為力。畢竟,她們的母親都隻能眼睜睜看她們被打,我不過是她們三姨而已。”
“話呢,我今清楚了,你自己考慮吧。如果你想離婚,我可以出錢幫你找律師。如果你不想,那就自己受著吧。”
沈溪說完,就把沈潔給請了出去。
等人走了,家裡又恢複安寧,沈溪長長地歎了口氣。
沈潔應該是這邊許多重男輕女家庭的女孩子的典型代表。
從小被父母灌輸著,哥哥或者弟弟是家裡的根,是她們要傾儘全力愛護的人。
所有的資源,理所應當要給男丁。嫁人之後,如果不能為丈夫生個兒子,那就是婆家的罪人。
這種家庭教育出來的女兒,大多溫順聽話,因為從小不受寵愛,就會拚了命地去討父母歡心,哪怕有的事情明知道不對,但就是不由自主那麼做了。
因為她們許多觀念已經根深蒂固,無法改變。
這樣的人,等她自己有了孩子,又會重複父母當年的老路,再教育出來一個個曾經的自己。
沈溪對沈潔還保持善意的最大原因,除了小時候沈潔作為長姐,對她確實非常關心照顧。還有,沈潔除了軟弱,不會反抗丈夫的暴力外,她對女兒,至少還算是有愛。
隻是那個愛,在丈夫的鐵拳下,依舊是瑟瑟發抖,失了作用。
至於三個可愛又可憐的外甥女,你問沈溪會不會對她們內疚?她們自己的父母都不心疼她們,她沈溪的心疼,不值一提。
隻能說,投胎是個技術活,沒辦法。
*
沈溪被沈潔弄得,心情有點鬱悶,就想出去走走,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陳川。
於是下樓順著前麵那片樹林慢慢地散步,七月的陽光,已經非常灼熱,一路走來都沒遇到幾個人。
幸好這裡都是高大的樟樹,空氣中帶著淡淡的屬於樟樹的清香。
翠綠的枝椏伸展著,麻雀在樹梢間啄食著黑黑的籽,偶爾一陣微風拂過,細碎的陽光在葉間篩動,讓人的心也跟著平靜下來。
走了不遠,就看到了陳川,咬著煙坐在路邊的木長椅上,不出意外地在打遊戲。
她發現他確實很喜歡玩遊戲,但又隻是把遊戲當成一種消遣,而不是沉迷。
她朝他走去,陳川隻是掃她一眼,又跟隊友們繼續。
沈溪在他身邊坐下,頭靠向他。
他身上有淡淡的煙草的味道,是她已經熟悉的氣息。
她伸手,讓陽光在掌心跳動,安安靜靜,就那麼靠著他,不說話。
於是一個自顧自地打遊戲,一個自顧自地發呆,倒也很是和諧。
等他一局打完,退出遊戲後,動了動肩:“老婆。”
“嗯?”
“你能不能起來一下?”
“為什麼?”
“我想去扔垃圾。”他示意了下抽完的煙嘴。
沈溪:……
果然,浪漫這種東西,就不屬於他們倆。
等陳川扔完回來,看沈溪靠在椅子上發呆,他坐過來,伸手攬了她的頭,重新按在自己的肩上。
沈溪:……
“你知道為什麼很多被家暴的女人,不會馬上離婚嗎?”他低頭問她。
“你知道?”
“因為還對那個男人,抱有希望。總想著,也許他會改呢。”
“喲,你知道的還挺多。”沈溪想抬頭看他,又被他按下。
“不是知道的多,而是,這是人之常情。你不用為她們難過,大家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思考和選擇,尊重她們比強行乾預,要好得多。”
“我沒想乾涉。”
“我知道,但你還是會為她難過。”陳川伸手撫了撫她的短發:“等失望攢夠了,死心了,她才會離開。”
沈溪沉沉地吐了口氣:“她要攢夠,是她的事,可她的孩子呢?為什麼要為她的舍不得買單?”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孩子也不願意父母離婚呢?”
這次沈溪沉默地更久了,然後,她笑了:“你說的對,我不應該讓彆人來影響自己的情緒。”
“她是你的姐姐,明顯你們之前感情還可以,你會受影響,不奇怪。”
沈溪握了他的手,細細地打量。
他的手很大,乾燥而有力,手指很長很漂亮,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顯得嬌小而無助。
這世上,男性本來就比女性有力量,可為什麼有那麼多的垃圾男人,要用武力來彰顯他的男性自尊?
她很討厭王興業這種人,但她更討厭沈潔。
“陳川,你為什麼會懂這麼多?”
他似乎對被家暴的女人,了解過多。
“嗯……”
“多看電視。我知道。”沈溪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也不隻是電視。多跟大媽們聊天,你就會發現,這世上的夫妻,有各種各樣,他們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比如我們?”
“沒錯。比如我們。”
要有多強大的內心,才能這樣坦率地說出來?沈溪對陳川的性格,真是服氣了。
*
短暫的感性過後,沈溪又是那個刀槍不入的沈溪。
周一她開始去省隊上班。
老實講,雖然龔強是省隊的大領導,但這裡也不是他的一言堂。
比如之前帶那些小姑娘的教練,黎美哲,她對沈溪就很不服氣。
她認為這次能取得這麼好的成績,都是因為她之前給她們基礎打得好,但這成功的桃子,卻被沈溪給摘了。
黎美哲的爸爸是三江省體育部門的一個實權領導,不然也不會小小年紀,憑著水得不能再水的成績,就能進省隊做教練,而且還負責的是隊裡的種子選手。
她本來覺得自己後台硬實力強,在省隊橫著走,沒想到去年來了沈溪,直接就把她的人給搶了。
隊員們平時的訓練由她負責,但卻歸沈溪直接管理。
黎美哲就覺得,平時的臟活累活都是她的,出臉出風頭的事是沈溪的,憑什麼啊?
她就很不服氣,在家裡鬨翻了天,要求她父親黎平給她做主。
黎美哲是家裡唯一的女兒,寵得要命,黎平對這事當然也有意見啊,但省隊聽的是龔強的,他雖然級彆比他高,但又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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