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瀾淡淡嗯了一聲。
眼底這張臉依舊精致乾淨,唇色淺淡弧度優美,以往她瞧著總要沉溺一會兒,如今隻覺得興致寥寥。
惡氣出了,不想再糾纏,她鬆開手要走。
剛剛還老老實實被壓住的人突然動了手。
文瀾迅速應對。
豈料這廝突然換了風格,招招淩厲,和剛剛打架時完全不是一個路子。
幾十招之後。
文瀾叫他按在牆上,瞅著麵前的人嗤笑,“才露出真本事吧,連打架都騙人。”
“是我不對,總歸要讓你打一頓出出氣。”
慕容晏隻困住人,規矩守禮的同她保持一個稍近的距離,怕人跑掉。
“前些日子我在你院裡說的話是真的,我幼時逢變,四處逃命了好些年才安穩下來……”他抿了抿唇,“我也想做醫館裡那個乾乾淨淨的人,可惜不行啊文瀾,一路來我殺人,耍陰謀鬥詭計不知道做過了多少,最初是保命,後來是回不了頭,可偏偏我已經這樣了才遇上你。”
文瀾動了動被抓疼的手。
慕容晏放開了她。
“我籌謀了許久也沒想好怎麼說,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你能不能彆立刻決定拋下我,你再多想想。”
這人看起來可憐巴巴的,好像欺負人的是她一樣。文瀾暗暗揉了揉手腕,“我回家了。”
慕容晏亦步亦趨跟上她。
“彆來找我。”文瀾扔下句話,走出幾步又補,“最近。”
跳牆回去。
小蘿卜頭還在藤椅上等她。
“撒完氣了?”
“哪那麼容易?”文瀾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
嗯,看樣子是撒了不少氣了,文遇放心的湊上去。
“不行咱就換,漂亮男人還不多的是麼?”
兩人回屋扯了些閒話。
沒多久文瀾便覺得全身酸痛,打架的時候怒火上頭無知無覺,打完了才意識到許久沒打這麼高強度的架,肌肉拉傷疼的厲害。
文遇隻好動手給她捏胳膊捏腿。
“怎麼了?”張氏進屋嚇了一跳。
文瀾隻說沒事,問她來乾嘛。
張氏掏出幾個瓶瓶罐罐遞過去,“剛才慕容晏來過,讓我把這些藥拿給你,怎麼受傷了?”
“沒什麼事,就是抻著了。”
張氏上下看了看,見她確實沒怎麼樣才鬆了一口氣,又道:“你和慕容郎中怎麼了?他來送藥,我問他怎麼回事他也不說,讓他進屋坐坐他說什麼你不想見他?吵架了?”
文瀾瞧著青色的小瓷瓶,語焉不詳道:“算是吧。”
“因為什麼能跟娘說說嗎?”
“沒事,娘不用管了,這件事我有分寸。”
張氏見狀也不再問,交待了怎麼用藥就離開。
文遇打開藥罐挨個聞了聞,奇道:“照理說,無論他是小郎中還是狗賊,臉不都是那張臉麼?你很在意?”
“崽雖然不是他的,但他逛青樓。”文瀾淡淡道:“男人不自愛,好比爛葉菜。”
文遇恍然。
驚天動地的打架鬥毆,鬨出那麼大動靜,輕飄飄就被人按了下去,沒掀起一點水花。
之後一連幾日,姐弟倆都在小院中窩著。
萬事不掛心,日子過的悠閒自在。
比起他倆,文德厚和文洵已經幾日不著家了。
這天清晨。
家裡人還在半夢半醒中,父子倆敲響了大門。
倆人一前一後,臉色蠟黃,眼底一大片青黑,腳步虛浮,活像兩隻癆病鬼。
張氏連忙將人扶了進來,又叫了文瀾和衛雅幫忙燒些熱水,自己去煮粥。
熱水燒好倒進澡桶時,文德厚已經倚著文洵睡著了。
文洵勉強撐著眼皮,眼睛緩慢的跟著衛雅挪動。
“知道的說在縣衙乾活,不知道的以為乾到地府去了呢。”張氏皺著眉頭抱怨,一手一個將父子倆推進屋泡澡,“彆睡死在裡頭。”
叮囑完,她想了想,又切了些肉末扔進鍋裡。
文瀾靠著衛雅,一下接一下的打哈欠。
“再這麼下去,你哥的身體怕是挺不住。”衛雅擔憂。
“放心吧,既然回來了,應該能休息一段。”文瀾隻聽說他們在籌備改革,重新核定田畝登記造冊,卻不知怎麼累成這樣。
但如今春耕在即,這個事想來要告一段落。
父子倆出來總算有了點人樣,草草喝了兩口粥,便各回各屋呼呼大睡起來,一直到黃昏時分才醒。
隔天縣衙就出了告示,叫黎山百姓來縣衙確認自家田地畝數位置。
隨之而來的,是重新定稅。
依照現行確認的土地,隻按畝數交春秋兩季稅,日後土地買賣務必到縣衙登記,及時更新田數。
原住民土地不變,去歲的流放犯人依舊按開荒時的土地分配,每年向縣衙繳納糧食,耕種三年後可轉為自有田產,按規矩交稅。
遷過來的流民按人頭平均分配公地耕種,也向縣衙繳糧。
同時鼓勵開荒,開墾荒地需在縣衙登記,第一個年頭無需交稅。
另有一些輔助之策不再贅述。
在春耕這頭等大事跟前,興建學堂和延長閉市時間這兩項便沒有那麼惹人注意。
……
黎山百姓鬨鬨吵吵的確認完土地,便拎著農具,踩著熹微晨光春耕了。
為這事忙的沒日沒夜的文德厚,睡了幾個大覺後又染了風寒,病歪歪的躺在家裡。
慕容晏來給看了,說是勞累過度,又著了涼,吃兩副藥休息幾天便無大礙。
提上藥箱,他沒急著走,而是到文瀾的小院前站了站。
門半掩著,隻能瞧見裡頭平整的石板地。
他敲了敲門,“文瀾。”
沒人應。
又等了一會兒,踢踢踏踏的聲音才由遠及近。
吱呀一聲,門扇拉開,露出文瀾的身形。
她一頭黑發用發帶簡單的綁在腦後,披著鬆鬆垮垮的外袍,半靠著門,乜斜倦眼道:“找我何事?”
“想你了,來看你。”
文瀾微微挑了挑眉梢,“你前兩日還爬過我家的牆頭。”
“可是被你打下去了。”慕容晏往窗前的碎石那兒看了一眼。
“沒事你走吧。”文瀾不再管他,撈著袍子回屋。
“等等!”
文遇倒騰著兩條小短腿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