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人麵前,蕭建業並不想隱瞞,便說,
“其實那頭大野豬,是你哥我一個人用長矛刺死的。”
“不過可不許說出去,這隻有我們家才能知道的秘密。”
“要記住,野豬是姐夫殺的。”
長矛蕭建業也直接留在了林衛東那裡。
蕭建麗眼睛瞪得大大的,接著就重重地點頭,
“我知道了,哥。”
“想去看野豬的話就趕緊去姐夫家看,明天我可就要賣掉野豬了。”
得到哥哥首肯,蕭建麗歡呼一聲,接著便跑出去沒影了。
何桂蘭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緣由,但她還是有些擔心,
“建業,這要是被彆人知道,那我們豈不是……”
“娘,隻要我們都不說,在山上的事情,又有誰知道呢?”
“也隻能這樣了。”
何桂蘭招呼蕭建業進門,
“好孩子,快進來吃飯吧。”
……
第二天一大早,蕭建業便起身往林衛東家趕去,兩人把野豬皮扒下來,然後就趕往黑市。
到了黑市,兩人直奔皮匠劉的位置,手裡提著卷好的野豬皮。
“啪嗒”一聲,蕭建業把那張野豬皮放在了桌上。
“皮匠劉,你看看這皮值多少錢?”
皮匠劉有些吃驚,他記得自己就前天才說了要買野豬皮吧?
這就獵到了?
他迅速攤開野豬皮觀察,
“這張皮完整度還挺高的,這麼大張,頂我之前收的兩張野豬皮了。”
“我可以出三百六十塊收了,看你肯不肯賣了。”
“不過我手上隻有三百塊現金,我隻能再給你五十尺布票,你看看能不能接受。”
五十尺布票!
蕭建業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來,
現在是全國最艱難的時期,村裡每人每年也隻能分得六尺布票,隻夠做一套上衣或褲子。
很多人家裡都是大的穿完小的穿,破了縫縫補補就又穿三年。
他們家的布票早就用完了,他還沒想過怎麼買布票,這“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了。
五十尺布票,夠給四個成人做一套衣服。
“成交。”
蕭建業接過皮匠劉遞過來的布票,
隻見上麵印著字眼:
布票是長方形的一張彩色票券,最上麵有“河北省布票”的字,正中間寫著“伍市尺”,下麵印著日期“1960”。
蕭建業又接過皮匠劉遞過來的三百塊現金,都是一些五塊的散錢,數了數量沒問題。
皮匠劉又說,
“小兄弟,我見你本領挺強,如果這兩天還能收到兩張野豬皮,你都賣給我。到時咱們就算朋友了,你可是幫了我的大忙。”
蕭建業同意了,
“好。”
皮匠劉又想起來自己的上線,
上線是洪門鎮的皮件廠廠長,來黑市就是幫他收皮子的。
就試探地問了句,
“小兄弟,這野豬應該有幾百斤重吧?想好找什麼賣家了嗎?”
蕭建業答道,
“我們不會殺豬,打算拉到鎮上供銷社賣掉。”
皮匠劉一聽,心裡就暗自慶幸,
看樣子,還沒有想好處理野豬的想法,他算是問對了時間。
“供銷社的售價可是很低的,現在一等肉是家養的豬,七毛一斤,野豬肉比較糙,吃起來又老又韌,估計隻能算三等肉,六毛一斤。”
“如果你賣給我的話,我可以做主一塊一斤收。”
蕭建業想了下,就拒絕了,
“賣給個人風險太大了,那幾百斤的野豬肉這麼招搖地拉出來,瞞不住。”
皮匠劉聽他這麼一說,就急了,
上線趙廠長的廠子已經一個月沒有開葷了,不少工人們已經吵著鬨著要罷工了,愁得趙廠長是頭發都快白了幾根。
自己延遲供皮貨的時間,已經引發了上線的不滿。
如果這次他能為上線帶來一大頭野豬,那他這條供貨鏈就更牢固了,上線也會在心裡記得他的這份功勞。
這野豬肉他勢在必得。
“賣給我不是賣給個人,我認識一家集體企業的廠長,如果你肯賣,我今天就帶你去見見他。”
蕭建業被說得有些心動,
沒想到皮匠劉竟然認識集體企業的廠長,那倒是可以賣。
因為賣給個人就是投機倒把,但是賣給集體企業或者供銷社是合法的。
“你剛剛說的一塊一斤,能擔保嗎?”
皮匠劉見他這麼問,知道事情多半就是成了,心中頓時一喜,
“我用我的信譽作保,一定不低於這個價。”
“好。”
皮匠劉見事情成了,也就趕緊收攤,今天不打算在黑市呆了。
他又拿出上次蕭建業要做的野兔手套,塞給了他,
“做好了兩對大人戴的手套,你看看合手不?”
蕭建業接過野兔手套,把手塞進去後,發現很合手。
他收起另外一對,忍不住誇道,
“好手藝!”
皮匠劉迅速地收好攤子,然後就帶著兩人趕往鎮上。
兩人坐著皮匠劉的牛車,晃悠悠的,
皮匠劉坐在前頭駕車,問道,
“要不我先駕車去你們村裡吧?我提前看看你們的野豬怎麼樣。”
賣給上線的肉可不能隨便糊弄,皮匠劉想親眼瞧瞧才肯放心。
“行,我們給你指路,你聽著開就行。”
一番指路過後,牛車就停在了林衛東家門前。
皮匠劉跳下車來,又把牛牽進院子裡的木頭樁係好。
看著院子裡躺著的那一大坨野豬肉,皮匠劉蹲下來,仔細打量了一下,肉眼看得有五百斤往上了,是個大貨。
他心情有些好,又說道,
“這頭野豬可太肥了,坐不了三個人了。要不就趁今天把野豬拉走,不用改天了。”
“剛好我們三個人,力氣夠,能拉到鎮上。”
鎮上離萬門屯村才六七裡路,有牛車拉很快就能到。
三人就合力把野豬扛上車,然後皮匠劉在前麵牽引老牛,林衛東跟蕭建業則在後麵搭把手,推牛車。
等三人離去,躲在暗處的郝玉梅悄悄地從大樹背後站了出來,
“蕭建業跟林衛東在拉大野豬去哪呢?”
該不會是賣給那個陌生男人吧?
這不就成了投機倒把?
不行,我得去跟村支書蕭平山說說這事!
郝玉梅這樣想著。
村子裡昨天就傳遍了,說這頭大野豬是林衛東打死的,那她就分不到一口肉了。
眼下分明蕭建業是跟林衛東一夥的,她一定要去村支書那裡說多幾句。
這災荒年的個個都吃不飽,憑什麼他們就能吃幾百斤的大野豬!
郝玉梅越想越覺得蕭建業沒理,沒有集體貢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