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世彥之所以讓在城防駐守的士兵不動,而自己隻是帶著內務營入城平亂當然是有其考慮的
因為這種城中叛亂並不難以剿滅,隻要守住四麵城門,城內剿滅叛賊無異於關門打狗。而這種內亂最怕的,並不在於城內鬨的多大聲勢,而是城外是否有兵接應。
多少城池失守,就是因為城內作亂而守將大兵剿滅,城防空虛,而被裡應外合趁亂攻陷了城門。
如果敵兵從城外衝進城門,那才是真的大事不妙了。
翟世彥帶兵多年,這個道理當然懂。胡人漢中攻下漢中之後,並沒有像他們慣用的手段一樣,將城中屠戮一空,城中漢人總數的確不少,可這些人手無兵器甲胄,能鬨出什麼大亂子?
“城中局勢如何?”翟世彥整軍完畢,上馬問道。
他身邊那名副將一直跟在身邊,答道:“叛賊自城南起兵,倒也沒有多少人,總數也不過一千亂民,可聲勢浩大,如果這樣下去,恐怕亂民會越聚越多。現在這些亂民已經直奔太守府了,太守府危在旦夕。”
太守就是史可安,他可沒有兵權,憑借少數的差役,怎麼能匆忙之中抵擋住這種城內百姓的暴亂?這才請他這個將軍發兵。
翟世彥有意不救史可安,可漢中城十萬大軍駐守,如果被這樣的百姓暴亂就殺了太守,他這個守備將軍也難辭其咎,想了想還是帶兵直奔太守府,雖然去救,嘴上還叫罵道:“這個無能太守,關鍵時刻還不是要靠老子來救。”
……
城中百姓暴亂,當然是受“寒門”的組織。
胡人為了防止漢人叛亂,早就限製了鹽鐵等物,尋常百姓鐵器有限,更彆提盔甲兵器。大多數的人都是手持鋤頭長棍而已,這樣的人數再多,麵對正規軍的時候也不堪一擊。
錘頭長棍打在渾身盔甲的兵將身上,不疼不癢,可長槍大刀招呼在這些破衣爛衫的百姓身上,可是刀刀見血。
所以城中百姓的暴亂,被翟世彥帶領大軍一衝即潰。
翟世彥當先指揮兵將掩殺,一連手刃十數人,仰天長笑:“這群愚民也敢叛亂,簡直與送死無益。”
翟世彥的副將跟上說道:“這群漢賊都是賤骨頭,將軍越對他們寬容仁慈他們反而就越猖狂,今天將軍大大滅了這些漢賊的威風,真是殺一儆百的好辦法。”
有副將火上澆油,翟世彥下令說道:“此次亂民一概清剿,以人頭計數,功高者回營升賞。”
有了這一番話,這些胡人將士就殺的更過癮了,不少都衝入了尋常百姓家中四處屠殺。
誰的臉上也沒有刻著亂民的字樣,反正都是人頭多者功勞就大。
沒有打過獵的人永遠感受不到打獵的樂趣,殺人也是一樣,對於這些慣戰沙場的人來說殺人是一件很過癮的事。
沒殺過的可理解不了他的這種樂趣,翟世彥仰天大笑,擺開長刀就當先衝了出來,快馬趕上一名正在逃散的百姓,在他背後揮刀就要砍下。
長刀還不及落下,就在這時,忽然遠處有一抹白色漫過,在漆黑的夜空中格外明顯。
這抹白色漫過來的速度很快,但是在彆人眼中的感覺卻是說不出的飄逸輕柔。
“那是一個人!”首先反應過來的還是跟隨翟世彥身後的副將。
他說的沒錯,來的是一個人,正是白衣勝雪,飄逸如仙的峨眉。
兔起鶻落間峨眉已經衝了過來,很顯然,她衝過來的目標就是翟世彥。
“來人武功高絕,快放箭,保護將軍!”翟世彥手下的這名將領倒是儘職儘責。
還不等峨眉近身,一輪箭雨已經朝空中的峨眉射了過去。峨眉再空中無法借力,漫天箭雨襲來,隻見她輕輕的拔出了腰中的刀。
刀光一舞,宛如一輪明月,月光流灑之處,箭羽儘落。
而峨眉再空中去勢不減,還不等弓箭手第二輪拉弓射箭,峨眉已經到了翟世彥的頭頂。
翟世彥自持馬上功夫了得,說實話他並沒有多少擔心,一個人在空中淩空而下,無處借力,也無法轉身,在他看來,用這種方式來刺殺自己,簡直與送死無異。
翟世彥在馬上長刀頓地,猛然發力,借著臂力將青石地麵上劃出一到耀眼的火花,剛猛無籌般將長刀向上一撩。
可是在這一刻,翟世彥他卻呆住了。
好像眼前產生了幻覺,長刀竟然在那片白影中切割而過,但又沒有感覺收到了絲毫阻力。
殘影!竟然是殘影!翟世彥大驚失色,可還不等他有另外的想法,他已經聽見了自己喉嚨間鮮血狂湧而出的聲音。
那聲音如同山中清泉般悅耳,但是在翟世彥眼中出現的神色,卻是無比的驚恐!
長刀掉在了地上,而翟世彥騎在馬上雙手捂喉,身軀顫抖不止。
而下一刻,峨眉已經落在了馬後,全部驚呆了的士兵還沒有來得及做進一步的動作,峨眉已在一瞬之間飄逸而去。
黑夜之中依舊漆黑,除了在馬上的翟世彥顫抖不止以外,絲毫也看不出峨眉曾經來過的跡象。
“噗通”一聲,翟世彥墜馬掉在了地上,雙眼圓睜,死不瞑目。或許他在臨死之前,還在驚愕峨眉一刀割破了他咽喉時留在他耳邊的一句話:“殺人者,恒被人殺之。”
……
翟世彥身死,在軍中就是翟世彥的副將官階最高,他身為翟世彥副將到也不是擺設,驚愕片刻後立時驚醒過來,連忙吩咐左右收拾將軍屍體,一邊命人清剿城內亂民,而另一邊急速派人傳令四麵城門,定要守住城門,就算天亮了也不得放一人出城。
城內叛亂起的也快,好像轉眼之間就聲勢浩大,可止得也快,不過盞茶重負,剛才還四處可聞的呼叫嘈雜之聲轉眼就沒了聲息。
副將還是有些心思的,城中竟然有如此高手!而且今夜的叛亂起的也快,止的也快,除了翟世彥將軍身死之外,這一夜似乎並沒有改變什麼。
這名副將總覺得所有事情中都透著一股蹊蹺,可是究竟哪裡蹊蹺他有想不明白。
還正在這名副將還在沉思的時候,史可安來了。
跟隨在史可安身後的還有兩人,正是張弛與“寒門”中的倉鼠。
翟世彥之死,這本來就在算計之中,史可安怎麼會不知道,他此來就是按照計劃,來接管兵權的。
史可安的戲演得可真不錯,離著好遠就笑著對那名副將抱拳說道:“這次城內有人作亂,多虧翟世彥將軍及時來救啊,馬將軍及眾將士多有辛苦,本官感激不儘。”
說的當然都是客套話,那名姓馬的副將也客套兩句。
“奇怪,怎麼隻見馬將軍,不見翟世彥將軍?如此大恩,我可要當麵向他致謝。”
“翟將軍剛在亂軍之中已被人刺殺,”姓馬的副將說道:“我懷疑這次城內叛亂另有陰謀,已經著令緊閉城門,再行排查。”
“什麼?翟世彥將軍已經遇害?”史可安一臉痛心不已的表情,吃驚的說道:“我身為漢中太守,實在對翟將軍之死難辭其咎,勞煩諸位將軍各自回營,然後傳我太守口令,三軍上將齊聚我太守府議事,本太守定要全城追查,嚴懲凶手。”
史可安特意強調說他是漢中太守,意思再明了不過了,他的言下之意是說現在他是漢中的最高長官了,如此一來,他接管兵權順理成章。
連張弛站在他身後都忍不住佩服他的表演天賦,如果說自己頂多是在大學裡演演話劇,這個史可安簡直可以去拍大片了。
“大人且慢!”姓馬的副將不乾了:“大人雖是太守,可乃是文官,漢武各司其職,如果太守大人接管兵權似乎有些不妥吧。”
“翟世彥被刺,我身為太守,乃是漢中最高官銜,接管兵權有何不妥?”
姓馬的副將這個時候似乎已經看出了一點苗頭。
他也不傻,他也看出了翟世彥之死似乎早有布置,乃是一個陰謀,而要看出一個陰謀的背後到底是誰主使,有個最簡單的辦法,那就是看最終是誰獲利。
當初亂民起事,就是這史可安太守請求翟世彥出兵平亂,現在翟世彥死了,他就來接管軍權,獲利的,當然隻能是史可安這個人了。
姓馬的副將冷笑說道:“當初姚碩德大將軍攻下漢中,下令文武分治,太守大人不是不知道吧?我軍中之事自然由我軍中處理,如今翟世彥將軍雖然已死,可我馬景榮身為副將,軍中官銜最高,自然暫時由我代將軍職務,守備全程,何勞太守出麵!”
馬景榮身為翟世彥副將,可其實他比翟世彥聰明的多,他現在已經看出了整件事或許就是這個太守史可安策劃,怎麼可能將兵權弓手送上?
史可安無話可說,按照當初漢物分治的製度,的確是應該這樣應急。難道這一次的計謀到這裡就要夭折?史可安心中毫無辦法。
“馬景榮?”張弛這個時候忽然叫出了聲來。
漢中的官吏馬景榮自然全都見過,現在看史可安身後的這名書生素未謀麵,顯然不是蜀中官吏,怒喝道:“我與太守講話,哪裡輪到你來插嘴,你是何人?”
張弛之所以叫出了馬景榮的名字,自然是因為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馬景榮,你賊喊捉賊,”張弛大喝一聲:“今夜翟世彥將軍之所以被殺,正是你的陰謀詭計,你要搶奪漢中兵權,舉城降晉!可有太守在此,怎麼能讓你詭計得逞!”
張弛這麼一說,連太守史可安都愣了一愣,這種栽臟家夥毫無憑證,怎麼能夠信服與人?
果然,馬景榮也怒喝道:“你可有憑證?你若我憑證信口雌黃,我絕讓你看不到明日的日出!”
張弛笑嘻嘻的從懷中拿出了一封書信,正是他當初攻陷陰平,擒住了陰平守將顧北城而逼他寫的那封勸降書。
而這封勸降書的對象,可不就正是漢中馬景榮將軍麼!
“你通敵叛國,我有書信為證!”張弛高舉勸降書說道。
整 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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