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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是戰是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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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杜希名招募流民倒是進行的很順利,最近北地戰亂,遷徙而來的流民眾多,不過短短十幾天的工夫,就已經初步組建起了一支流民的軍隊,隻不過這些流民要想能在戰場上發揮戰鬥力,那還需要很長時間的操練。

張弛雖然住在巴郡的太守府中,可整日裡卻是無所事事,他畢竟不是巴郡的太守,巴郡十四城,各有官吏司職分工,而且這些官吏,大多都是由梁州刺史委派。況且就算是太守秦搏,也隻是掌管軍權,行政上的很多事,都由不得他做主。

軍事上有秦搏與杜希名兩人在,張弛也樂得清閒,整日不問俗務,住在太守府裡,而且日日有酒娘為他煮酒,小日子過得不亦樂乎。

暗刃現在的傷也好了十之七八,見張弛整日裡遊手好閒就氣不打一處來:“你當日和我說要勸服成都王發兵抗胡,怎麼到現在還是隻知道飲酒取樂?”

“欲速則不達。”張弛還是一貫的吊兒郎當。

暗刃冷哼說道:“你這樣敷衍,等你說服了那些當權的狗官抗胡,恐怕胡人都已經殺到眼皮底下了。”

不過不管暗刃說什麼,張弛也毫不理會,又過了兩天,秦搏來報告北方最新的軍情,說北方六郡都已經落於胡人之手,胡人大軍已經準備要翻過巴山,下一步的目標,就是武平。

武平乃是蜀中北方的要邑,如果武平有失,蜀中危矣。

“現在才正是我們去覲見成都王的時候,”張弛笑了笑,然後對暗刃說道:“我們這就出發,去成都!”

……

杜希名剛剛招募了新軍,還需要不停的操練,戰事已儘,當然需要足夠的兵源,一樣是目前的頭等大事,耽誤不得。

所以這一次杜希名留在巴郡練兵,也並沒有隨行,反而是秦搏跟隨張弛一同前往成都,他是巴郡太守,對成都各方麵的勢力也更熟悉一些。

張弛本來不想帶酒娘一起,不過秦搏勸道:“這次去成都,免不了要與蜀中高官名門打交道,這些人哪個不是侍女成群?公子多少也應該帶一些侍女,若不然請客吃飯都無人斟酒倒茶,豈非失禮?”

張弛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便帶著酒娘,當初在會稽救的那幾名女子,都成了張弛的侍女一路隨行。

安排妥當,秦搏又點了百名兵士,路上護送,眾人便立刻出發奔成都而來。

巴郡的位置,其實就是後來的重慶附近,到成都也並不是很遠,行軍無聊,張弛便向秦搏詢問起了成都的情況。

秦搏騎在馬上,向張弛詳細講訴道:“蜀中的局勢可真有些複雜,其實按照朝廷製度,有封王的地方不置太守,而是稱作‘內吏’。”

這一點張弛倒是知道,會稽王司馬道子的封地是在會稽,所以當初在會稽之時,張弛在孟飛揚府上曾經遇到過王凝之,他便是會稽內吏,而不是叫做太守。

秦搏繼續說道:“不過蜀中與彆處的情形卻大不相同,雖然有成都王,但是下屬各郡都各有太守,甚至益、梁二州還有刺史。”

“這是什麼原因所致?”張弛問道。

秦搏在馬上指了指東方:“還不是因為有桓玄割據荊州的緣故,朝廷想要掌控蜀中卻力不從心罷了,導致蜀中官僚擁兵自重。雖然說成都王是司馬皇族,心向朝廷,隻不過現在成都王隻是名義上的蜀中之主,並無太多的兵權。”

“那蜀中誰的兵最多?”張弛問道。

“蜀中連年連亂,兵源並不多,擁兵最多的當然要數益州刺史和梁州刺史這兩人,手中各有七八萬大軍,至於蜀中各郡,其實都沒有多少兵力,像我巴郡也隻有萬把兵力,其中的精兵也隻有八千而已。”

張弛想到哪裡問到哪裡,了解了不少當前的局勢,也不覺得行軍苦悶。到了成都天色已晚,由秦搏帶路先投驛館,休息一夜,明日再去覲見成都王。

第二天上午,讓其他人在驛館中休息,張弛便和秦搏直接來到了成都王府。

不管是不是名義上的,成都王畢竟是蜀中之主,況且成都本來就是他的封地,王府修建得氣派十足,張弛在王府門前等待片刻,有人通報後,便從裡邊出來了一名官員,身穿錦服,一出門見到張弛就抱拳說道:“想必閣下就是從建康來的張公子吧?”

當初王小姐派人到蜀中來為張弛打點之時,並不知道他後來會去會稽,張弛也不置可否,那名官員自我介紹說:“下官名叫羅安,現任蜀中典曹都尉之職,公子來的正是時候,成都王剛好與各位大人在殿中議事,公子請隨我來。”

羅安引著張弛進了王府,直上大殿,張弛可沒想到他一來成都王府,就受到了這麼好的待遇,剛進大殿門口,成都王已經下玉階親自來迎。

張弛之前聽秦搏等人說起成都王,都說他剛來蜀中封王並沒有多久,況且當初在建康之時,與王小姐相熟,相比年紀也不會很大,不過這時見到才知道自己錯的離譜,成都王的年紀看上去最少也有四五十歲的樣子。

見成都王親自到殿門口來迎自己,張弛連忙施禮,成都王麵目和善,笑意盈盈,扶住張弛說道:“公子不必多禮,本王可是等你多時了。”

說罷,挽著張弛的衣袖,兩人同回殿中。

此時殿中正有滿殿的文物群臣,正跪坐於大殿兩側,成都王挽著張弛一一為他引薦,人物眾多,張弛也記不住許多,隻有梁州刺史與益州刺史兩人,因為之前在路上秦搏曾經提到,張弛也就多留意了一下。

梁州刺史與益州刺史都差不多四十歲上下的年紀,臉上都有胡須,其中梁州刺史留著兩撇八字胡,而益州刺史留的是一撮山羊胡。

雖然說張弛現在穿的隻是一襲青衫,不過益州刺史此人最會察言觀色,他從未見成都王如此禮遇彆人,現在也在心中暗自揣測,莫非上殿的這位公子有什麼來頭?

一圈引見完畢,成都王為張弛安排入座,自己也回到上座坐好,這才問張弛說道:“公子來的正是時候,本王還正在和大家商討出兵抗胡之事,隻不過有人主戰,有人主和,拿不定主意,不知公子有沒有什麼高見?”

張弛微笑著謙虛說:“學生不過是一介書生,哪裡有什麼高見?還是先聽聽各位大人的看法。”

張弛話音剛落,一個甕聲甕氣的人早跳起來喊道:“當然要打!我們蜀中兒郎,怎能受辱與胡人?現在胡人已經儘數取了北方六郡,現在發兵正直奔武平而來,應當機立斷,發兵抗胡。成都王若肯發兵,我誓用我這一身血肉築蜀中長城,絕不叫叫胡人踏過巴山一步!”

大敵當前,也的確有不少人熱血難抑,主張抵抗,現在這人話音一落,座中就有不少人隨聲附和:“應該發兵,怎麼能不戰而敗。”

開始成都王倒是為張弛介紹過此人,隻不過人太多張弛記不過來,左耳聽到一個人名,右耳就出了,所以現在這人說的有些氣勢,連張弛也點頭讚許,隻不過卻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打?你用什麼打?”留著八撇胡的梁州刺史諷刺說道:“胡人這次共發兵三十餘萬,況且還有兵馬後援,你又有多少兵馬?靠你手中拿幾千將士?就算蜀中所有兵力,初步算來也不過十萬之數,怎麼與胡人爭鋒?”

此言一出,坐中又有不少人讚同附和。

一人更是向成都王拜道:“稟成都王,萬萬可打不得啊!胡人不但兵多糧多,況且馬高弩硬,現在胡人攻占了六郡,士氣更盛,若是交戰,蜀中難保啊。不如遣使前往胡地請降,隻是損失些財物,或許能使蜀中免遭戰火,如此蜀中幸甚,百姓幸甚!”

甕聲甕氣之人大怒喝道:“你身為議曹從事怎麼能胡言亂語!隻有成都王下令發兵,那才真的是蜀中幸甚,百姓幸甚!”

這一下大殿之中也有讚同之聲,也有怒罵之聲,不絕於耳,百官各說各話,一片混亂。

成都王早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眉頭深鎖,擺了擺手示意安靜,才又問向張弛說道:“公子乃是王小姐向本王舉薦之人,想必定然能人所不能,不知公子有何高見?”

張弛聽了一會殿中這些官吏們的爭論,已經做到心中有數,笑了一笑說道:“按照這樣的局勢,打恐怕是打不贏,不如投降了吧。”

成都王本來就拿不定主意,但他也萬萬沒有料到張弛竟然主張投降,楞了一愣。

“胡說!”開始說話甕聲甕氣的那人罵道:“一派胡言,你怎麼就知道打不贏?”

張弛微微一笑還沒等答話,梁州刺史摸著自己的八撇胡子已經先說話了:“難怪成都王禮遇這位公子,果然是深有見地,兵力懸殊,當然是打不贏。”

說完,梁州刺史看向張弛,暗暗點了點頭,表露出了對張弛的友好之情。

不料張弛借著說道:“倒不是因為兵力懸殊而打不贏,想當年苻堅時,苻秦空前強大,舉全國之兵九十餘萬,與謝安幾萬兵力對峙長江,最後還不是八公山上,草木皆兵?苻秦被嚇得望風而逃,一潰千裡。”

“就是,”開始說話甕聲甕氣的那人說道:“當年苻堅九十多萬對謝安幾萬人,尚且敗亡,我們現在怎麼能不戰而降?”

張弛這一番話把梁州刺史搞了一愣,心中鬱悶。暗說,你到底是站在那一邊兒的啊,開始建議投降,怎麼現在說理由的時候反而是主戰的口氣?因此問道:“你剛不是還說打不贏呢麼?”

張弛笑道:“我說打不贏,可不是因為兵力懸殊所以打不贏。”

“那是因為什麼?”成都王趕緊問道。

張弛站起身來,環視四周,指著在座的那些官吏正色說道:“我說打不贏,那是因為你們這些在座的大人們,不能齊心協力,共禦外辱,反而人人自私自利,貪生怕死,北方六郡因何而失?還不是因為你們保住手中的官印和兵權,不肯發兵,甚至賣主求榮,勾結胡人,瓦解軍心!”

張弛這一番話忽然說的義正言辭,鏗鏘有力,連在座的所有人都被他罵了一遍,一時間人人瞠目結舌,還沒來得及說話,張弛已經轉過身對這成都王一拜,說道:“成都王若是沒有抗胡的決心,不如現在就遣使投降,越早越好。若是成都王有抗胡的決心,就該當機立斷,做大事切不可三心兩意,左右搖擺,如果要做,那就再也沒有後路可退!”

張弛這一番話說的震懾人心,殿中一片安靜,張弛回過頭來看到成都王還在猶豫不決,忽然提高音量喝道:“成都王,你若戰,縱使身死也是蜀中之主,百姓擁戴,還若降,縱使生也受胡人侮辱,留百世罵名。你是戰是降?”

雖然蜀中不少官吏都擁兵自重,可這樣對成都王說話的再無第二人,不過現在成都王也不生氣,站起身子對這張弛竟然鞠了一躬,說道:“多謝先生教我,本王茅塞頓開。”

說罷,成都王轉過身子,高聲說道:“我意已決,定要發兵抗胡!”

此言一出,主和的那些官吏一片嘩然,開始曾經勸說過成都王的那名議曹從事連忙出列跪倒,哭聲說道:“成都王三思啊,切不可聽此人胡言亂語,此人居心叵測,實在是要將蜀中百官逼上死路啊。”

成都王曆來沒有實權,百官的建議他有不能不聽,心中大叫頭痛。張弛也看得出來成都王被百官掣肘的難處,走上前來兩步,低聲笑著說道:“成都王若是要戰,學生還要借成都王的佩劍一用。”

上殿之人都不能攜帶兵器,所以滿殿之上也隻有成都王有佩劍。他不知道張弛為什麼要借用寶劍,不過因為王小姐的關係,他倒是對張弛很是信任,或許他是想效仿當初武侯斬案以示抗曹的決心那樣,想了一想,便把寶劍遞給了張弛。

那名議曹從事還在伏地痛哭,大叫不可與胡人開戰,隻有請降才是上策,一抬頭見張弛已經提劍站在自己麵前,正麵帶微笑的看著自己,心中也有些害怕,站起來說道:“你想乾什麼?”

張弛並沒有理他,隻是一劍刺入了他的心臟,長劍再拔出的時候,議曹從事早已經氣絕身亡。

“既然要戰,再有言降者,”張弛忽然止住了笑容:“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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