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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半渡而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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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營地點就在長江渡口附近,調度起來非常方便,不消片刻,已經備好了輕舟,五千人馬準備渡江。

眾人都各自去忙,隻有張弛一人無事可做。

其實穿越以來無論做什麼張弛內心都很難融入周邊環境,所以雖然大家一起進入軍營,可是道玄三桐很快都已經在軍營中找到了位置,而隻有他無所事事,雖然名義上他是參軍,是這五千人馬最高統帥,可其實所有事情都是交給杜希名打理,他是一點事情也不管的。

行軍上的事情,其實他想管,也根本不懂。

此時張弛正站在渡口前,老道士在他身邊問道:“如果公子能打得過這八千輕騎,隻不過會損失慘重。但正麵重挫名滿天下的北府軍,公子聲威必然天下皆知。如此一戰,公子是選擇打還是不打?”

張弛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說:“不打。”

“這是為何?”老道士心中奇怪。

張弛答道:“千人傷亡換一人成名,哪怕明知我會名滿天下,可是這樣的事情我是不做的。再說成名太早也未必是好事,留的五湖明月在,不愁無處下金鉤,這五千人有可能就是我日後在各大勢力間生存的本錢,怎麼能輕易折損。”

其實張弛本是不是一個喜歡思考太多的人,可是如今局勢如此,很多事情他也不能不多做考慮。

很多人沒有成名,並非是他不能成名,隻不過沒有將他放在一個成名的位置上。若是按照張弛的性格,恐怕如果不是因為局勢所逼,他更喜歡逍遙一世,也不願意整日勞心費力去經營天下。

其實征戰天下,遠遠沒有縱情山水逍遙寫意,可偏偏穿越千年卻讓他成了這個世界的“天機”,張弛心中當真是無限感慨

滾滾長江東逝水,冷兵器時代,長江在中國大地上就是難以逾越的天塹,有一江可守就勝過雄兵數十萬。曾經有多少英雄隔江興歎,宏圖霸業就被這一江所隔。當年曹操折戟沉沙,苻秦飲恨亡國,東晉偏安江左苟延殘喘至今,也不因為彆的,隻是因為在中國大地上,有一條長江。

杜希名早已經準備好了渡人馬過江所用的輕舟,眾人陸續登船。古時長江水麵要比現代寬闊的多,五千人同時渡江也隻覆蓋了一小半江域,張弛坐在船上左右張望,還真的是百舸爭流。

“道長不是說今天所要走的這條路哪怕是生路也是死中求生麼?”張弛正心情大好,和占太奇調侃說:“怎麼到了現在還是平平安安,一點危險也沒有?”

“公子莫急,還沒走到危險的地方。危險之前自然平靜,可危險一來,怕公子不要看得觸目驚心呐。”老道士捋著胡子說道。

我急什麼,沒有危險才好,張弛心內說道。

老道士性格如同神棍一般,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他都能有話攀談,所以雖然剛來沒多久,就已經與眾人打成了一片,卻惟獨道玄看他不上。這也難怪,佛門與道門畢竟不是一路,道教中人時常都去尋佛門晦氣,相爭相鬥,所以道玄看著這個神棍一樣的老道士,就怎麼看怎麼不爽。

“怕就怕是神棍之言,子虛烏有。”道玄冷哼一聲說道。

佛道之間矛盾由來已久,早不是朝夕之間就能化解的,難怪道玄對老道士白眼相待,不過老道士卻不在意,嘿嘿一笑,說道:“我算的準是不準,到時便知。”

倒是三桐對老道士信服無比,隻因為淮南城那次相遇,覺得老道士所言皆準,心中就覺得這個老道士必然有些神機,忙湊上去和老道士攀談。

眾人正說話間,船隊已經抵達了長江彼岸,軍士也已經開始陸續登岸,忽然聽得一聲沉重的號角聲響起。張弛對軍旅事宜是一概不知,忍不住問道:“怎麼上岸也要吹號的麼?”

三桐此時正與老道士攀談,一聽張弛這近乎小白的一問,不禁哈哈大笑,三桐性好吹噓,見到有張弛不懂而他卻了解的事情,難免要炫上一耀,說道:“我雖然不是軍旅出身,可這個還是知道。上岸哪有吹號角的,軍中隻有衝鋒之時才要吹起號角。”

“哦,”張弛應了一聲:“那這號角?”

咦?聽了張弛這麼一說,三桐心中也暗自奇怪了起來,上岸是肯定沒有吹號的規矩的,三桐忍不住抬起頭四下觀望,水麵上波濤不起,甚是平靜,直到看到遠方的陸地上,已經揚起了漫天的塵煙。三桐頓時大驚失色:“糟糕,這是敵人吹起的號角,有人要向我們衝鋒了!”

眾人一聽此言也都急忙跳了起來向遠處遙望,此時眾人還在船上,士兵已有半數登岸,若果真有人是向自己這邊衝鋒而來,那情勢就異常危急了。眾人想到此處都急得滿頭大汗,隻有張弛不是很清楚,兵來將擋,水來土遁。有人來打何必要嚇成這副模樣?於是問道:“到底是怎樣的情況?”

丁逸之在一邊不徐不緩,隻說了四個字:“半渡而擊。”

“半渡而擊”是古時兵法,作戰時常有應用,“半渡而擊”的精髓,就是在敵方軍隊一半登岸之初,尚未完成集結的這個時機,發動攻擊。而遭遇“半渡而擊”的部隊,往往就是潰散的下場。

這些兵法高雅之當然早就已經銘記在胸,此時這位粉麵的年少將軍,正騎在馬上看著八千輕騎向江岸湧去。嘴角一斜,笑著說道:“長江岸邊,就是張弛此人的葬身之地,我倒要看看他如何再做‘天機’。”

高雅之此人心胸狹小,一直還記得當初在王小姐麵前,張弛對他的譏諷之仇:“將軍之劍?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麼將軍之劍。”

高雅之當然不是在自言自語,他是在對另外一個人說話,而此人也算是張弛的一位故人,便是當初在健康道場寺,張弛曾經與他有過一麵之緣的守寅道長。

“將軍還請不要掉以輕心,他既然敢自封‘天機’,恐怕還有些真本事也說不定。”守寅道長神情泰然,與當初在道場寺中之時宛若兩人。

“道長放心,”高雅之不屑的說道:“張弛此人不過是一個文弱書生,既無武功,又無膽略,不過是一個王小姐的入幕之賓,裙下之臣,可是可憐王小姐聰明一世,卻為何要力捧這樣的一個廢物。”

守寅道長也不置可否,隻是說道:“但願結果,如將軍所料。”

八千騎兵如風一般湧了上來,還真如老道士所言,有些看的觸目驚心。

這種局勢,宜當當機立斷,杜希名早已經做出了最好的分析,說道:“公子,看對方旗號,是北府軍的高雅之,是戰是逃,還請公子示下。隻是對方戰意強盛,況且又是騎兵,若為公子安危為計,登岸迎戰勝算是微乎其微。”

杜希名也一樣舍不得登岸之兵,言下之意很清楚,就請張弛決斷,不過,舍棄了已經登岸之兵,其他人乘船逃遁。恐怕這也是眼下最好的應對之策了。

張弛自然知道局勢緊急,望了一眼丁逸之,丁逸之當然知道張弛的詢問之意,依然惜字如金的說道:“兄長,當戰。”

丁逸之隻說了四個字,但這四個字說得鏗鏘有力,說得張弛狂意上湧。

“既然跟著我張弛,就是我張弛的兵,我怎麼能讓我自己的兵被人屠殺,而自己卻袖手旁觀?”張弛朗聲說道:“登岸!迎敵!”

“公子你可要想清楚,對方可是北府軍,可是騎兵,可是八千人眾。”老道士提醒道。

“d,我管他是什麼。”張弛忍不住說了一句臟話:“同上戰場,就是兄弟,讓我貪生不顧兄弟手足,這種事情我張弛做不出來。”

這話甚對三桐的口味:“正是這個道理,廢話多說無益,你看敵軍已經衝到了近前,快快登岸去廝殺!”

老道士占太奇微笑不語,此時形式緊急,已經沒人有空關注他了,不過他此時臉上的神情卻與眾人截然不同,沒有熱血澎湃,也沒有恐懼驚慌,反而是滿意的撚著胡子,不住的點頭微笑。

兵士半渡時遭到敵軍的攻擊,在這種情況下,一部分兵士剛剛登岸,而另一部分卻還在水中,無論是集結陣型還是應變速度,都要大打折扣,所以根本無法迅捷有效的執行將令。

這種劣勢杜希名當然知道,所以當張弛下令要迎敵的時候,他心中就已經明白,隻有迅速搶岸登上陸地,才有抵抗之力。同時已經登岸的兵士,必須迅速集結成防禦陣型。否則被對方的騎兵一衝,那就隻有潰散這一個結果。

眼看著船已經近了岸邊,但還差上一段距離,杜希名心中焦急。這也難怪他,北府軍百戰百勝之名可是通過一戰一戰打過來的,而此時對方已經衝鋒近前可他卻還在船上,怎能不急?深吸一口氣,腳下用力,隻一個縱躍就躍上了岸邊,這一躍竟有三丈之遠。

而此時,北府軍的八千騎兵已然從天邊滾滾湧了過來。

張弛很衝動,這是連他自己都要承認的事實,尤其是當他狂意上來的時候,做事往往不顧後果,可如今眼看著八千騎兵湧上來,他才感受到了那種猶如泰山崩於前的巨大壓力。

“公子可是有些怕了?”老道士占太奇在一邊嘿嘿一笑。

“怕?”張弛被這老道士一激,狂意更勝,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他雖然平素看似溫潤如玉的一個讀書人,可如果激起了他的狂意,生死都可不管不顧,一把從旁邊兵士手中搶過一柄彎刀,說道:“我既然決定了要迎戰,就不知道怕字怎麼寫!”

“北府軍可不是好惹的,更何況對方兵多,又是騎兵,又是抓住了公子半渡的時機,這場仗說是死戰也不過分。我算公子此行是死中求生,算得果然絲毫不差。”老道士倒是一點也不擔心,反而笑眯眯地自誇了起來。

張弛見這個老道士一點也不擔心,恐怕也是見過大場麵的人,心中好奇,問道:“那道長說隻要道長同行,死中也能求生,可現在對方八千騎兵趁我半渡來擊我這五千步兵,生機何在?”

“既然說了是死中求生,那還是要先置死地,”如此形式下老道士卻事不關己的說道:“若公子能堅持置於死地而不死,我早在附近埋伏了十萬大軍,自然能助公子脫險。”

“你不是說天機門內算你一共就隻有四個人麼?”張弛問道:“哪來的十萬大軍?”

一句話說得老道士直翻白眼,強辯道:“道家神通你怎麼能懂,我撒豆就能成兵,區區十萬人,還不是說有就有。”

就是十萬的豆子也不是說有就有啊,什麼撒豆成兵的騙人的話張弛肯定是不信的,心中早給這個老道士按上了忽悠大王的帽子。此時船已馬上靠岸,張弛心中一動,也不再理會占太奇,回頭說道:“登岸的人先將所乘之船鑿沉,然後上岸。”

他這麼說,當然是想起了當年項羽破釜沉舟的典故。也不管靈是不靈,反正先鑿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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