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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撿了個表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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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場寺中和尚多是著書譯經的能手,可要是說辯駁佛法,就全都啞了嘴巴,道玄一見這種情形,心中氣憤,便對張弛說:“張大哥,我知你口才最好,不如你上台去教訓教訓這個狂妄的道士如何。”

張弛想了想,走到一個台下的小和尚身邊,問道:“小師父,我新來寺裡,請問這台上的都是誰啊?”

張弛此時還是一身道玄的僧衣,那小和尚一見張弛也是和尚打扮,便說:“那邊的高僧就是我師父,那邊那個道士是來寺裡搗亂的,滿嘴胡說八道。”

“小師父可知那個道士如何稱呼?”

小和尚搔著腦門想了半天,說:“剛才聽說,那道士好像姓葛,自稱葛洪仙翁的後人,法號,法號好像叫守寅道長。”

“守寅,……”張弛大汗,道長起的名字果然不同凡響。忍不住就笑出了聲來。

小和尚奇怪的看了看張弛,覺得張弛很是古怪,他並沒有穿越過,當然也不會知道這個名字有什麼好笑的。

“那這邊這個和尚呢?”張弛又問。

“這是我師父,也是我們寺中著名的高僧,俗家姓葉,寺中都稱他為葉師,我師父譯經數十部,名滿江東,這你都不知道做什麼和尚?”葉師就是這小和尚的師父,小和尚見張弛連自己師父都不認識,白了張弛一眼。

張弛穿越初來,不知道一個和尚的名字當然不覺丟人,見都打聽的差不多了,又問:“還有這個叫王大人的,可是朝中尚書左仆射王國寶大人?”

其實張弛就聽說過這麼一個王大人,還是因為王國寶便是王小姐的父親才聽說的。

“不是,這位王大人乃是當朝尚書左仆射王大人的從弟。”

“從弟是什麼意思?”張弛問。

那小和尚差點吐血,心說你是土地裡長出來的不成,怎麼連從弟都不知道。不過想起師父教導須待人恭敬,所以那小和尚還是耐心的說:“從弟就是堂房的弟弟。”

說完又怕張弛還是不懂,又諄諄教導說:“就是你叔叔或者伯伯的兒子,若比你年紀小,那就是你的堂弟,也就是從弟了。”

這此徹底的被人鄙視了,張弛頓覺滿頭黑線。

王大人等了片刻,見無人應聲,於是對著台下又說了一遍:“在場諸位高僧,可有高見?”

“我,”王大人話音剛落,台下忽然一聲高呼:“我有高見。”

如此不謙虛的人,當然隻有張弛。

道遠看著張弛笑了笑,便也同張弛一起走上台來。那道士見張弛年紀輕輕,而且還長著不長的頭發,又見道遠眉須皓白,像個得道高僧的樣子,便猖狂的說:“老和尚如何稱呼,且報名來。”

“阿彌陀佛。”道遠念了一聲佛號,說:“貧僧道遠,自長安而來,不過今日要與道長論道的卻並非貧僧,而是這位公子。”

說完,道遠指了指張弛。

守寅道長這才知張弛並非和尚,可是看著張弛長著頭發,穿著僧衣不倫不類的模樣,又聽那老和尚叫他公子,忍不住問道:“你不是和尚?”

“我並非和尚。”張弛答道。

“那你可是士族?”

張弛搖了搖頭,守寅道長便冷哼一聲,藐視的說:“你非和尚,也非道眾,更不是士族,我怎麼能和你這一屆布衣論道,豈非辱沒了我的身份。”

魏晉時期都把出身看的極重,反而和尚道士的地位卻遠在布衣百姓之上,唯獨寒門庶族,地位確是及其底下。當時在淮南城內,若非眾人開始都以為張弛是和尚身份,恐怕是連酒宴都上不了的。

那王大人一聽張弛身份,也跟著說道:“既是布衣,還不快下台去,恐怕字都不識幾個,怎配在台上與名流論道?”

士族為擁有特權,定然要保持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地位。哪能讓一個布衣庶族胡來。

張弛一聽此言正在鬱悶,就見旁邊俊逸的丁公子笑嘻嘻的走上前來,對張弛說:“你是何人?”

張弛本來剛被人鄙視,心正煩悶,此時又見一個比自己英俊數倍的丁公子,心中有氣,張弛就是看不得比自己帥的人,氣哼哼的說:“我是你大表哥。”

當然,這不過是一句調侃之言。

卻不料丁公子不怒反問:“敢問表哥貴姓?”

張弛楞了片刻,還是回答說:“我叫張弛。”

丁公子聽了此言一揖到底,說:“請恕方才逸之無禮,多年未見,如今兄長又消瘦許多,險些認不出來。逸之見過兄長。”

這一揖把張弛搞的莫名其妙。

丁公子轉過身繼續對王大人說:“大人有所不知,此人並非寒門布衣,乃是小侄表兄,彭城張弛。隻因肥水戰前苻秦攻彭城時,戰亂之中與親人離散,表兄為苻秦軍所虜,便一直未有消息。小侄姑母日日吃齋念佛,以求有生之日能得團聚。如今在道場寺相遇,當真不枉小侄姑母每日吃齋念佛,佛祖果然庇佑。”

守寅道長一聽此言差點吐血,無形中又讓他們找到了一個佛祖靈驗的實證。不過人家兄弟相逢,他卻也不好開口,隻好忍著氣哼了一聲。

王大人說:“賢侄會稽山陰人士,而你表兄卻是彭城人士,恐怕以前相聚之時也是孩童之事。況且當年苻秦攻彭城已時隔許久,嫌侄可莫要因為名字相同而認錯了。”

那丁公子沉吟片刻,說:“王大人所言甚是。我兄張弛才華橫溢,彭城遭逢戰亂之時我尚年幼,不過表兄被虜前曾托人寄書一封與我,書中寫有一詩,若這人能記得此詩,那就必定就是我的兄長。”

王大人一聽,說:“這到是一個好辦法,若他果能背誦的出,並且與你所記一樣,那就定是賢侄的表兄。”

丁公子回過頭來,滿臉期待的看著張弛。

張弛很奇怪,不過自從他穿越以來,淮南遇道士算命、途中遇峨眉、後又聽王小姐講天下紛爭,對於奇怪的事早就有了免疫力。

張弛也是聰明之人,此時看丁公子的表情似是有意要自己配合,況且白撿一個士族身份,他還是很樂意的。想了想,張弛便緩緩的吟誦出了一首白居易的詩:“故園望斷欲何如,楚水吳山萬裡餘。今日因君訪兄弟,數行鄉淚一封書。”

丁公子期待的表情此刻終於變成了笑容,笑了片刻回頭對王大人說:“大人,就是這首詩。”

王大人點了點頭,自己還在回味張弛所吟之詩,說:“數行鄉淚一封書。好詩,果然是好詩。”

守寅道長早等的不耐煩了,走上前來,說道:“你們兄弟之事一會兒再說,你既然上了台來,可有證據能證明我這本道家經典是偽造的?”

張弛一想到這道士的法號就忍不住想笑,不過此刻他還是忍著笑,說:“守寅道長明鑒,我可從未說過這經是偽造的。”

守寅道長一愣,心說那你上來乾什麼。不過馬上靈機一動,心想如果連和尚也說佛陀是老子所化,那這場辯論就可以說必勝了,於是馬上一換笑臉,說:“那你可是認為我這經所述為真?”

誰料張弛攤了攤手說:“可我也並沒說這經是真。”

“那你上來莫非是為消遣我來的不成?”守寅道長一笑又一怒,本來就皮膚鬆弛的臉上立刻多了十幾道皺紋。

“道長,我實不知此經是真是假,”張弛說:“不過,此經若假自不必提,但若此經是真,那佛道就本是一家,兩教同源,當互以為師才對。若佛陀果是老子所化,道教以老子為尊,又怎麼說佛教是胡夷之教,又何必非要焚佛門經典、誅天下僧人、廢江東寺院?豈非與老子用意相違?”

“這……”

“若此經是假,道長自然是沒道理來這道場寺裡胡鬨,若此經是真,道長更應該遵循老子之意,助僧弘佛才對。”

守寅道長早被張弛駁的說不出來話了,嘴巴張張合合,卻說不出話來。

張弛又繼續說:“由此可知,我雖不能證明此經真假,不過如此分析來看,似乎此經應是他人偽托老子之名,寫出來用來詆毀佛教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若佛陀非老子所化,那你又如何解釋所有佛像皆座西向東,麵朝東土?”守寅道長不服,還想做最後爭辯。

張弛卻朗聲大笑,說:“道長隻見其一,不見其二。佛像自然是座西向東,你當然可以說是老子所化,心向東土。可拜佛之人卻是麵向西方,意為敬佛在西,所以望西而拜,也當然有佛自西來之意。”

這一番話說完,守寅道長吭哧了半天,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最後終於是啞口無言了。

這個道長所提出來讓眾僧頭疼不已的問題,竟然就這樣被張弛三言兩語的就給化解了。眾僧心中都大叫解氣。

守寅道士再無可辯,站在台上自覺尷尬,重重的哼了一聲,也不向王大人辭行,擺著袖子就朝寺門走出去。

道袍寬大,袖子也長,守寅道長甩著袖子走的時候,自己自然毫無感覺,不過落在道場寺僧眾眼中,這落敗失落的背影,一搖一擺,袖子也左搖右晃,就如同鴨子一般,眾僧忍不住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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