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昭從未想過,意外失蹤的男友失憶回歸,還成了她繼姐的未婚夫。
京城,林家家宴。
林夫人穿著一身暗紅色的旗袍,金絲滾邊在鎖骨處收成並蒂蓮紋,“今天請大家來,是有三件好事和大家分享。”
“第一,我的親女兒,林家長女林茹找到了。”
“第二,林茹帶回了自己的未婚夫。”
“第三,林茹已經懷孕,馬上就要和他的未婚夫結婚了。”
語畢,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緩緩走上台,轉過身,他挽緊了身旁的女人。
林語昭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如紙,手中的香檳杯微微顫抖,杯中的晶瑩液體泛起層層漣漪,恰似她此刻紊亂的心緒。
那個男人是她的青梅竹馬,京城四少之一,齊驍。
齊驍半年前因意外在國外失蹤,這漫長的半年裡,她獨自頂著巨大的壓力,毅然接替齊驍的工作,在齊家悉心照料著兩位精神萎靡的老人……
怎麼會是她繼姐的未婚夫呢?她媽媽爸爸明知道齊驍是她的未婚夫啊!她等了齊驍多久了!
她放下手中的酒杯衝到了舞台前,細高跟卡在地毯織紋裡險些踉蹌,還沒邁上台階,一旁兩個保鏢攔著她。
林語昭急忙仰起頭,水晶燈刺得眼眶生疼,“齊驍!齊驍!我是語昭啊!”
“我不認識你。”男人的聲音雖不大,卻好似一記重錘,直直砸落在林語昭的心間。
林夫人拉住了林語昭的胳膊,保養得宜的指甲掐進她臂彎,“語昭,齊驍失憶了,你就不要和你姐姐爭了,她已經在外邊受了那麼多年苦。”
“媽,她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啊!可齊驍是齊驍啊!”林語昭泛紅的眼角掛著淚滴。
這一切,難道不可笑嗎?
與她相戀多年的未婚夫,遭遇意外後失蹤不見,她獨自一人苦苦支撐著他的公司和家庭,可再次相見,他卻已然失憶,還成為了繼母剛剛找回的親女兒的男友。
“我隻記得她,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不是你們口中所說的齊驍。”齊驍說著,緊緊摟緊了身旁的女人,目光落在林語昭身上時,透著徹骨的冰涼。
女人低下頭,慌亂地道歉,脖頸上那塊晴底翡翠平安無事牌不經意間露了出來,“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是齊驍。”
林語昭無意瞥見,頓時,心被撕裂成無數碎片。
那是她送給齊驍的十八歲生日禮物,齊驍熱衷於極限運動,她特意前往五台山,懇請僧人開光,隻為保佑他平安無事。
如今,這塊牌子卻掛在這個林茹的脖頸上。
林語昭瘋了一樣掙脫保鏢,幾步上前,用力推了林茹一把,“你不知道他是齊驍?你難道一次手機都沒看過?你從不上網嗎!”
齊驍剛失蹤那會兒,她整整失眠了半個月,體重暴瘦二十斤。
本就在林家不受寵的她,毅然決然地搬到齊家,悉心照料齊驍的父母。
當救援隊宣布停止搜救的那天,她感覺自己的世界瞬間崩塌。齊父因腦溢血住院,而她,隻能獨自挑起驍程集團的大梁……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女人眼中噙著淚水,抬頭楚楚可憐地望著齊驍。
“夠了!”齊驍的聲音冷硬如鐵,伸出胳膊,用力一推。
林語昭踉蹌著向後退去,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虛無之上,綿軟無力。
他們在一起整整六年,訂婚本是水到渠成之事,可如今,齊驍卻忘了她,將她送的平安無事牌轉贈他人,還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欺負她,讓彆人看她的笑話。
台下的賓客們紛紛放下手中的酒杯,饒有興致地觀看著這場鬨劇。
在角落裡,一個男人饒有興味地觀察著這一切,“齊驍竟然動手推林語昭,看來這失憶不像是裝的,不然他哪舍得讓任何人動林語昭一根汗毛。”
一旁的傅雲諫麵色冷漠如霜,深邃的眼眸中毫無波瀾,隻是靜靜地凝視著林語昭,薄唇輕啟,“這就是你今天硬拉我來這‘孔雀東南飛’訂婚宴的原因?”
“可惜了林語昭,她也隻能硬著頭皮忍下去了吧!齊驍退婚,林茹回家,林語昭便成了棄子。”封台咂了咂嘴,連連歎息。
傅雲諫依舊麵無表情,隻是微微眯了眯眼,冷冷開口道:“她早就該料到這個結果。”
一個月前,林語昭曾找他算過卦。
他,傅雲諫,是京城最負盛名的堪輿師,平日裡算卦隻服務於高家。憑借他的能力,高氏在短短半年內收益便翻了十倍。
越是身處高位的人,越迷信這些。他能力超凡,性格卻極為冷淡,京城高家視他為珍寶,在高家,他隻聽命於老爺子,其他人都得聽從他的指令。
林語昭見到他的第一秒,便迫不及待地將齊驍的生辰八字遞給他。
“傅先生,他還活著嗎?”這是林語昭和他說的第一句話。
林語昭為了一個不知死活的男人來求他,不惜損耗自己的精神狀態,怕不是個十足的戀愛腦。
當時他告訴“否”卦,“否”卦象征著陰陽不交、天地閉塞,萬物不生,是亂世之象。
意味著當前事主與男友的感情處於一種停滯、不順利的狀態,兩人之間可能存在著諸多阻礙和隔閡,難以順利溝通或推進關係。
林語照可謂是一句都沒聽。
回憶被一陣嘈雜的吵鬨聲打斷。
“哎喲,原來是林語昭霸占著林家千金的身份啊!現在遭報應了吧!”
“人怎麼會平白無故失憶呢,分明就是齊驍有了更好的選擇,不要她了。”
旁人的諷刺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刀片,在空氣中嗖嗖作響。
林語昭隻能獨自撐在桌子上,緩緩站起身來。
傅雲諫望著林語昭的背影,那身影既單薄又透著一股堅韌,好像即便整個世界轟然傾塌,她也能用一己之力頑強支撐。
他微微皺眉,眼底皆是憐憫。
林夫人抬高了聲音,“來人!帶二小姐回去!”
“不用了!”林語昭緩緩解下頭上的發簪,那烏黑的長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那枚發簪“當啷”一聲墜落在地。
這是高中畢業時齊驍送給她的禮物,那時他說,等娶她的時候,就讓她戴著這枚點翠發簪,用八抬大轎將她風風光光地娶回家,從此再也不讓她在林家受苦。
她真可笑,居然信了。
她提起裙擺便走。
林茹輕輕撫摸著隆起的小腹,假惺惺地挽著林夫人的手臂,“媽,要不我去和妹妹解釋一下?”
“不用,她一個沒本事的丫頭,自己會回來的。”林夫人說完又換上笑臉和賓客們寒暄。
天色漸漸暗沉,將暮未暮之時,林語昭已然醉意朦朧。
酒吧裡,燈光曖昧地閃爍。
半杯雞尾酒還沒喝完,她便已覺得頭暈眼花,天旋地轉。
林語昭緩緩放下手中的酒杯,跌跌撞撞地朝著洗手間走去。
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難受至極。
不知是誰匆忙間撞了她一下,她一個側身,直直撲進一個男人的懷裡。
林語昭迷迷糊糊地呢喃著:“吻我。”
傅雲諫身形微微一僵,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錯愕,旋即恢複冷漠。
林語昭是醉了還是被前男友氣的腦袋發昏?居然敢命令他。
還是這麼無理的要求。
認錯人了吧!
他狹長的眸中透著幾分清冷與不悅,雙手微微抬起推開林語昭,聲音仿佛裹挾著一層冰霜:“林小姐,我不是齊驍,你看清楚,我是傅雲諫。”
林語昭不是第一個認錯他的人。
上一個人,名字裡也有昭。
但昭陽可不像林語昭這麼沒心沒肺,她離開京城,一定有她的苦衷。
林語昭把他當成什麼人了!
林語昭眯著眼睛,伸手摸著傅雲諫的臉頰,嘴裡含糊不清,“傅……雲……諫……傅先生,你長得這麼帥,讓我親一下,就當是做好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