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蘇忱瞳孔微縮,果然是薛逢洲……薛逢洲果然不肯放過他,又來了。
“小公子。”薛逢洲的呼吸從耳廓一點點移到蘇忱臉上,“怎麼不說話?”
過熱的呼吸讓蘇忱身體繃更緊,他呼吸很輕,一動不敢動,“薛、薛將軍。”
“行舟。”薛逢洲聲音很低,“我的表字。”
蘇忱扯了扯嘴角,他鼻尖聳動了一下,忽道,“你喝酒了?”
麵前的男人呼吸裡都染著酒氣,撒在臉上,令蘇忱忍不住蹙了下眉,方才被嚇到,他竟完全沒注意到薛逢洲喝酒了……一個活閻羅喝了酒神誌不清之時,如何能好好談話?
“今日喝了一些。”薛逢洲的手粗糙,帶著老繭,按在蘇忱後頸時蘇忱渾身都戰栗了一下,薛逢洲恍若未覺,“小公子怎麼知道?”
蘇忱強迫自己忽視掉後頸那隻手,“你身上有味道。”
“嗬嗬。”薛逢洲又發出低低地笑聲,“小公子……聞到了我身上的味道。”
蘇忱:“……”果然是喝醉了,說話都顛三倒四的。
“我也聞到了小公子身上的味道。”薛逢洲噴出來的熱氣浸透過身上的薄衫留在蘇忱肩頭,“很香……很甜。”
蘇忱沒理他的瘋言瘋語,動了動僵硬的脖子,“薛將軍深夜到我丞相府來是要做什麼?”
“來見你。”
薛逢洲粗糲的指腹從後頸緩緩移動到蘇忱的喉結,蘇忱被這個動作嚇得頭皮發麻,想叫人的聲音也哽在了喉嚨裡,不敢再有什麼動作。
“小公子,今日與那沈桓之好生親密。”薛逢洲的臉貼上蘇忱的側臉,“小公子都叫他夷則,怎麼不叫我表字,我們見過的次數比他更多。”
蘇忱不知道這薛逢洲在發什麼瘋,薛逢洲距離他太近了,他從沒有與人隔得這麼近過,這樣的距離讓他沒有安全感,他嗅著男人身上的酒氣,暗暗呼出一口氣,“薛將軍在我家安插了暗探?我爹爹可是哪裡得罪你了?”
“小公子還沒有回答我的話。”薛逢洲捏上蘇忱的下巴,漆黑的瞳孔在黑暗中鎖定了蘇忱的臉,“我先問的。”
這薛逢洲真不講道理,他叫沈桓之什麼關薛逢洲什麼事?
但和醉鬼沒有道理可講。
蘇忱抬起眼去看麵前黑糊糊的輪廓,他在黑暗中看不清薛逢洲的表情,隻說,“我和薛將軍不熟。”
蘇忱說完這句話後,房間裡安靜下來,薛逢洲沒有說話,蘇忱隻聽得到薛逢洲的呼吸聲以及打在他頸項的滾燙氣息。
有那麼一瞬,蘇忱懷疑薛逢洲已經睡著了,他小心地往後挪了一下,然而隻這一下似乎就吵到了薛逢洲。
男人倏地握住少年的腳踝,粗長的五指和發熱的掌心令蘇忱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差點沒尖叫出來,好在蘇忱還記得這薛逢洲是偷偷摸摸來的,他若是驚到了其他人,隻怕薛逢洲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小公子要去哪裡?”薛逢洲輕聲問。
蘇忱:“……”這是他的房間他的床,他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隻是薛逢洲給他的感覺實在詭異,蘇忱一邊去掰薛逢洲握他腳踝的手,一邊嘗試著和薛逢洲講道理,“薛將軍,若是我之前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向你道歉,若是我父親得罪了你,我會去與我父親說讓他不再與你作對,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先放開我,我們有話好好說。”
薛逢洲看著麵前的小公子驚慌失措的模樣,終究還是緩緩鬆了手。
蘇忱心頭一鬆,覺得薛逢洲雖然喝醉了但似乎還能交流,那他是不是可以借此機會問問薛逢洲那日來丞相府的目的。
薛逢洲這個人,應當是不屑撒謊的。
蘇忱遲疑著開口,“薛……薛將軍。”
“你可以叫我行舟。”
“薛將軍。”蘇忱當沒聽見這句話,認真問,“我父親與你究竟有何過節,讓你大半夜不睡覺爬牆來丞相府?”
薛逢洲沒說話,他知道蘇忱看不清他,他便肆無忌憚地在黑暗中看著蘇忱,從那顆奪目的眉心朱砂到如畫的眉眼,到挺翹的鼻,再到形狀姣好的唇瓣。
如今唇瓣一張一合,喋喋不休地說著什麼,櫻紅的舌尖偶爾觸碰牙齒……這讓薛逢洲控製不住地滾動了一下喉結,渾身都開始躁動,口乾舌燥起來。
不知道蘇忱在說什麼,想親。
不管前世今生,薛逢洲都隻有過信任的人,卻沒有過親近的人,特彆是像現在這樣,他坐在了少年的床上,嗅著少年身上的香,看著少年眼中藏著驚慌還要故作鎮定的模樣。
——過分親近。
親近到他隻需要往前湊去,就能親上那兩瓣唇。
“薛將軍,我父親並非迂腐之人……薛將軍?”遲遲沒有聽見薛逢洲的聲音,蘇忱懷疑是自己說得太多讓薛逢洲覺得不耐煩了,他慢慢停下話頭,“若是薛將軍不想和我說便罷了。”
薛逢洲喉結又滾動了一下,“什麼?”
蘇忱被這過分沙啞低沉的聲音嚇了一跳,他眼皮也跳了起來,摸黑去找薛逢洲的手,“薛將軍,你可是哪裡不舒服?”
薛逢洲呼吸越來越沉,修長嫩滑的手落在他衣服上,即便是沒碰到,薛逢洲也覺得身上熱來越熱。
蘇忱不知道薛逢洲在想什麼,耳邊呼吸越來越重,他便覺得自己的猜測也並不是沒有道理。
薛逢洲可不能因為喝多了出事,若是因為喝酒中毒死在他這裡他真是百口莫辯,必須得看看薛逢洲身體如何才行。
蘇忱終於摸到了薛逢洲的脈搏。
薛逢洲壓下自己即將噴發的欲望,垂下眼,“小公子還會給人看病?”
“不會治病。”蘇忱道,“久病成醫,隻能看點表麵皮毛。”
少年說久病成醫的時候表情平靜得厲害,似是早就習慣了生病的生活,薛逢洲發熱的腦子慢慢地散了去。
這小公子身體嬌弱,他若是輕易做些什麼,隻怕小公子不僅身體受不住,心理也受不住,薛逢洲總是善於等待的,他可以徐徐圖之。
……隻要不太久,對蘇忱的想法太濃,他也等不了許久。
確定薛逢洲身體沒有什麼異常後,蘇忱收回手來,又暗暗鬆氣,他道,“薛將軍,你若是不想和我談父親的事你還是早些回去吧,不管你想做什麼,我可以向你保證,丞相府不會和你作對。”
“丞相府?”薛逢洲似笑非笑一般,“若是我真想做什麼,沒有人能阻住我。”
蘇忱瞳孔微縮,默不作聲地抿緊唇。
薛逢洲忽又靠近了蘇忱,“小公子,明日你要去白馬寺?”
蘇忱:“……這是我的私事,與薛將軍應當沒有關係。”
薛逢洲又笑,有些發乾的嘴唇若有若無地擦過蘇忱的臉頰,已經逐漸開始放鬆的蘇忱再一次僵住。
“薛……薛將軍,可否離我遠一些?”
“小公子怎麼這麼香?”
薛逢洲似是沒聽見蘇忱的話,隻低啞著嗓音喃喃,蘇忱看不見薛逢洲的表情,隻能從薛逢洲的語氣中感受到暗藏的興奮。
“小公子。”
薛逢洲滾燙的唇若有若無地觸碰著蘇忱的耳尖,驚得蘇忱一個哆嗦,迅速後退。薛逢洲卻似預判到了蘇忱的動作,手掌撐住了蘇忱的腰。
掌心的熱透過衣衫傳入蘇忱身上,蘇忱咬著牙一字一頓,“薛逢洲,你究竟想乾什麼?”
“朝朝。”薛逢洲聲音低啞,“朝朝春事晚,泛泛行舟遠……我與小公子,當真有緣。”
孽緣。蘇忱在心底暗罵。
“小公子可是在心底罵我?”薛逢洲指腹輕輕地摩挲著蘇忱的下巴,“不如罵出來,讓我聽聽?”
蘇忱偏了偏頭,冷笑一聲,“你若是想侮辱我那便快些開始,我絕不會叫出來,隻希望薛將軍針對我之後便不要再盯著我父親了。”
薛逢洲耳朵裡隻聽見了快些開始四個字,粗糲的手指順著柔軟的唇瓣碰到了濕潤的牙齒,嘴上漫不經心道,“我從未盯著蘇丞相,倒是丞相看不起我。”
這個動作過分曖昧和狎昵,蘇忱滿腦子都是薛逢洲是不是真的喝醉了瘋了,他推開薛逢洲的手,本想斥責薛逢洲自己不是女人,但聽見薛逢洲的話後,蘇忱忍不住反駁,“父親才不會看不起你,沈桓之也是寒門出身,父親也很看重他。”
“沈、桓、之。”薛逢洲捏著濕潤的指尖,眸子暗不見底,忽又低低笑出來。
笑聲一出,蘇忱莫名覺得此刻的薛逢洲比之前的薛逢洲都危險,他防備又警惕,心底卻暗暗地叫苦,這薛逢洲大半夜的究竟發什麼瘋?發瘋就算了,怎麼就找上他了?
薛逢洲身上冰冷沉鬱的氣息撲麵而來,呼吸有一瞬間的交融,蘇忱隻覺得唇上一重,半晌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等到他意識到薛逢洲做了什麼之後,頃刻間氣血上湧,腦子嗡嗡作響,本能地抬起手朝薛逢洲臉上拍去。
蘇忱嬌生慣養的沒什麼力氣,薛逢洲卻常年待在軍營皮糙肉厚,這一巴掌對薛逢洲來說跟被貓撓了一爪子沒有任何區彆。
哦還是有區彆的,薛逢洲被這一爪子撓得渾身都戰栗起來,似乎連蘇忱手上的香味都留在了他的臉龐,這令他激動得無以複加,躁動不安。
薛逢洲按住蘇忱的手酒意湧上頭,他嗅著蘇忱身上的味道,平複著自己翻滾的情緒,卻低低地笑,“你看,你一口一句沈桓之,沈桓之敢做這些事嗎?”
蘇忱腦子還空白著,他下意識抿了抿唇,難以置信自己竟然被一個男人咬了嘴巴,薛逢洲說的話蘇忱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甚至想再給薛逢洲一巴掌。
“小公子方才說我們不熟,不熟多接觸就多接觸接觸,就像今夜這般。”薛逢洲在蘇忱耳畔說完這句話後忽地抽身,他看似清明得得不像喝了酒,“明日,我會親自護送小公子去白馬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