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的莫斯科數學研究所裡。
“教授怎麼說?”安德烈·柯爾莫哥洛夫問道。
作為當世最著名的數學家,沒有之一,莫斯科國際數學家委員會的成員們都見過林燃。
但安德烈·柯爾莫哥洛夫見林燃的情景不一樣。
他是跟著科羅廖夫在日內瓦見的,其他人則是在1962年的國際數學家大會上。
安德烈還記得當時隻能算著名數學家的林燃,給他講課,所展現出對控製論、微積分和調和分析高超的技巧。
當時他就很清楚對方絕對的大師手筆。
隻是沒想到,對方最不擅長的都有大師手筆,在數論上更是屬於當世第一,無可匹敵。
委員會主席維諾格拉多夫坐在桌首,手中翻閱著邀請名單,眉頭緊鎖。
他手握沒有開封的鋼筆,用筆蓋麵在桌上輕輕敲擊。
維諾格拉多夫歎氣道:“安德烈,教授沒有回複。
我想大概這次真的很難請到教授。
龐特裡亞金同誌說的很有道理,科羅廖夫同誌都隻敢去倫敦,去紐約接受采訪隻有尤裡·加加林一人。
想讓白宮放教授來莫斯科確實是一件難事。”
尼基塔都要稱呼林燃為教授,數學家們這樣稱呼再正常不過。
安德烈感慨道,“教授的貢獻非常出色。莫斯科大會沒有他的參與,我總覺得這真的太遺憾了。”
維諾格拉多夫說:“這就是政治,政治無處不在,數學也擺脫不了政治的影響。”
1966年8月,莫斯科國立大學的大禮堂內燈火輝煌。
莫斯科方麵重視每一次的國際盛會,包括數學方麵。
不過今年唯一的遺憾就是林燃沒有出席,哪怕尼基塔通過“熱線”和林登·約翰遜親自溝通了,做出了一定會確保教授安全返回華盛頓的承諾。
但架不住教授自己拒絕出席。
他通過紐約時報對外放話,表示工作繁忙,無法出席,對大會的舉辦提前表示祝賀。
這份落款珍妮的報道,在有心人眼中算是林燃本人的正式回應了。
這也讓今年的國際數學家大會少了一絲懸念。
畢竟要是林燃參加,肯定能獲得一小時報告的機會,大家都很期待林燃又有什麼最新進展。
儘管同時還是nasa掌門人身份的林燃,按照常理來說,事務繁忙壓根不可能大半年內有新的成果。
但畢竟這是教授,所有參會的數學家們都認為如果是教授,那就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不過很遺憾,今年沒有了這樣的懸念。
禮堂高聳的天花板上懸掛著水晶吊燈,折射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牆壁上雕刻的古典花紋。
舞台中央,一麵巨大的橫幅寫著“i 1966”,兩側懸掛著各國國旗,象征著數學作為普世語言的凝聚力。
然而,教授的缺席提醒著每一位參會人員,現在依然是冷戰時期,來自百越的數學家則更加有感,儘管來自百越的數學家隻有兩人。
菲爾茲獎頒獎儀式是大會的高潮,吸引了所有目光。
陳景潤坐在台下,他已經提前得知了消息,他很有可能獲得今年的菲爾茲獎。
他深感榮幸,但同時又感到惆悵,自己無法以華國數學家的身份領獎,也無法用自己本名陳景潤領獎。
這真是偌大的遺憾。
年逾七旬,銀發整齊的西格爾教授走上講台時,陳景潤知道自己得獎穩了。
畢竟林燃不來,西格爾來,有著很強的象征性意義。
西格爾身著深色西裝,步伐穩健地走上講台,禮堂內的喧囂漸漸平息,數學家們注視著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期待著他的發言。
“女士們,先生們,”西格爾以略帶德意誌口音的英語開口,聲音洪亮而清晰,“今天我很榮幸代表我的學生倫道夫,他因nasa的事務繁忙無法親臨現場。
倫道夫委托我向今年的菲爾茲獎得主,表達最深的敬意與祝賀。”
西格爾在學生這裡加重了語氣,我可是教授的教授。
“首先獲獎的是德輝·陳教授,陳教授對哥德巴赫猜想的解決是一項革命性的成就。
兩個多世紀以來,數學家們為這一猜想絞儘腦汁:每個大於2的偶數是否都能表示為兩個素數之和?陳教授以其非凡的洞察力和數學才華,將這一難題向前推進了一大步。
倫道夫對此表示,陳教授的證明結合了篩法與解析數論的精髓,展現了驚豔的技巧與深刻的洞見。他的工作為徹底解決哥德巴赫猜想強形式提供了思路,為加性數論開辟了新的研究方向,為後世數學家提供了寶貴的工具。
倫道夫特彆強調,陳教授的成就彰顯了數學作為普世語言的力量。無論國界如何分隔,數學將我們聯結在一起,共同追求真理。”
西格爾話音落下後,數學家們以為是在說莫斯科和華盛頓,而坐在前排,微微低頭雙手緊握的陳景潤則知道,這也許是指華國。
過去林燃所做的給華國留下了科學的火種,讓科學超越了政治的藩籬。
西格爾結束講話,微笑著轉向觀眾席:“請陳教授上台領獎。”
雷鳴般的掌聲中,陳景潤站起身,步伐略顯緊張地走上舞台。
他的心跳加速,但臉上帶著平靜的微笑。
西格爾與他握手後,將一枚刻有阿基米德頭像的金質菲爾茲獎章遞到他手中。
“恭喜你,陳教授,”西格爾真誠地說,“你的成就激勵了我們所有人,倫道夫向你表示誠摯的祝賀。”
陳景潤接過獎章,聲音略帶顫抖:“謝謝你,西格爾教授,也請代我向教授致謝。這份榮譽對我意義非凡。”
陳景潤高舉獎章,目光掃過禮堂,感受到來自全球數學界的認可。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最讓他難以忘懷的還是,林燃在香江大學階梯教室走道上的那句:“這些其實都和洲際導彈優化有關。”
站在莫斯科大禮堂回望過去,陳景潤很清楚,正是林燃的那句話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
原本隻是臨時執行任務,執行完還要回國的。
結果自此之後,他的任務變成長期性的了。
現在看來,陳景潤甚至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一定有機會回到祖國大陸了。
獲得榮譽,遠離家鄉,父母健在,難以忘懷。
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是福兮禍兮,難以評價。
除了陳景潤外,其他三位得獎者分彆是:邁克爾·阿蒂亞、亞曆山大·格羅滕迪克和斯蒂芬·斯梅爾。
減少的是保羅·科恩,他往後延了一屆。
後世評價曆史地位的時候,陳景潤因為和格羅滕迪克、阿蒂亞共享了本屆的菲爾茲,地位也連帶著提升了不少。
頒獎儀式結束後,數學家們移步至禮堂旁的休息大廳,享用茶點並交流討論。
陳景潤被一群祝賀者包圍,其中包括大會主辦方之一的安德烈·柯爾莫哥洛夫。
這位蘇俄的數學巨擘麵帶微笑,握住陳的手。
“陳教授,你的成就令人振奮,”安德烈說,“我期待你的下一項突破。”
菲爾茲隻是一係列榮譽的開始。
作為香江人,除了菲爾茲之外,陳景潤能獲得來自英格蘭的大量榮耀。
林燃要想拿英格蘭方麵的榮譽爵士還要獲得國會批準,陳景潤絲毫沒有這方麵的擔憂。
而對英格蘭來說,林燃始終是外人,從官方履曆來看,對方是德意誌華裔,然後移民到阿美莉卡,和英格蘭半毛錢關係沒有。
充其量的關係就是對方是華人,然後英格蘭有一小片海外殖民地是華人聚集地。
給林燃頒發爵位和榮譽勳章,更大原因是因為林燃白宮官員的緣故。
林燃是特彆助理時候能拿,當了nasa局長之後就不能再接受外國榮譽了。
英格蘭發給陳景潤,那就是上杆子了,對方就是英格蘭人。
香江人也是英格蘭人。
8月莫斯科國際數學家大會結束後,陳景潤就飛往倫敦。
位於倫敦皮卡迪利街的伯靈頓宮燈火通明,這裡的牆壁上懸掛著牛頓、達爾文等著名科學家的肖像。
也是英格蘭曾經科學中心的象征。
這裡就是英格蘭皇家學會的所在地。
這裡的科學家們身著正裝,低聲交談,等待著院士的授勳儀式。
而作為新晉的菲爾茲獎得主,陳景潤獲得皇家學會院士當之無愧。
除了院士外,還有來自白金漢宮的榮譽頭銜頒發儀式。
皇家學會主席帕特裡克·布萊克特走上講台:“今天,我們榮幸地歡迎德輝·陳教授成為皇家學會院士。他的工作把哥德巴赫猜想這一數學史上最古老的難題之一向前推進了一大步,為人類知識的寶庫增添了光輝一頁。”
大廳內掌聲雷動。
陳景潤內心非常淡定,他心想,教授經曆了這麼多場麵,難怪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能保持平靜。
布萊克特示意陳景潤上台。陳景潤步伐穩健,走上鋪著紅色地毯的講台,接過布萊克特遞來的證書和獎章。
他深吸一口氣,用略帶口音的英語說:“感謝皇家學會授予我這一崇高榮譽。數學是我的熱愛,我希望我的工作能激勵更多人探索數字的奧秘。”
當晚,住在克拉裡奇酒店素數房間的陳景潤,這是他的特彆待遇。
英格蘭皇家學會特彆幫他提前預定的。
要知道,因為哥廷根神跡,這兩間房間不是一般的火爆,如果不提前半年預定,壓根就定不到。
這麼說吧,但凡是來倫敦開學術會議、來倫敦當地高校念博士也好、訪問學者也好、博士後也好,都會選擇在倫敦的日子去克拉裡奇酒店的素數房間住上一晚。
克拉裡奇酒店官方的介紹冊也改版了,裡麵明確寫著:“教授在本酒店居住期間參透了素數的奧秘,完成了哥廷根神跡”
陳景潤走進素數房間,發現這裡的茶杯上都有素數元素,赫然寫著,+2。
這讓陳景潤不由得感慨教授的影響力。
當晚,前台來電:“喂,陳教授嗎?”
“是的。”
“陳教授,教授來電,請你來大堂接聽一下。”
林燃已經把the rofesr搞成自己的代名詞了。
睡意也好、關於數學問題的思考也罷、又或者是素數房間對於思考數學問題到底有沒有用的雜念,接到來電後,這些都通通消失在陳景潤腦海中,他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林燃找他。
“喂,教授。”
電話那頭傳來略帶疲憊的聲音。
不疲憊才怪。
在1960要主持登月,時間隻有半年時間。
在2020還要主持登月,時間好點,還有一年。
但無論是哪邊,從進度的角度出發,都緊張的不行。
而林燃在2020和1960都是同一套管理體係,全靠他一個人撐著。
林燃感覺自己忙完這一段非得好好放個假不成。
“德輝,是這樣,香江的許愛周老先生去世了,我沒辦法去香江,我想著你正好要回香江,我就想著麻煩你幫我跑一趟,幫我送一下挽聯。
我親手寫的挽聯我這邊已經托人帶給港督戴麟趾了,你到時候直接找他取就好了。”
陳景潤沒有對林燃話中把港督府當快遞站感到奇怪,他點頭道:“好,沒問題。”
許愛周的去世是許愛周兒子打電話來通知到林燃的。
林燃知道後有種感慨,那就是經曆了二戰的這代人陸續就要落下帷幕。
許愛周隻是這代人落下帷幕的開始,霍克海默、西格爾等等,屬於他們的時代已經過去。
受到林燃所托,原本陳景潤在接受完授勳後要在倫敦大學發表演講,也隻得匆匆作罷,提前踏上前往香江的航班。
倫敦大學方麵表示理解,不理解也沒辦法,畢竟在很多事情上唐寧街十號都不願意違背教授的意願。
維多利亞港籠罩在一片薄霧之中,細雨如絲,增添了幾分哀傷。
香江大會堂的音樂廳內,莊嚴肅穆的氣氛取代了往日的歡聲笑語。
廳內白綢高懸,橫幅上書“永懷許公”,字跡遒勁,寄托哀思。
舞台中央,一幅許愛周的巨型畫像占據醒目位置。
畫像兩側,白菊與蘭花的花圈堆疊如山。
作為商界巨頭,這五年時間因為在國際海運組織分了一杯羹和有足夠信息差的緣故,許家迅速崛起。
而英資落寞,阿美莉卡資本強勢進入。
阿美莉卡軍隊在百越進駐,阿美莉卡軍隊貨物采購在香江中轉,同時阿美莉卡士兵的假期很多會選擇來香江短休。
這在某種程度上深刻改變了香江的生態。
英格蘭在香江的影響力在急速削弱。
今年年初的沙頭角槍戰更被坊間視為標誌性事件。
畢竟你怡和洋行的大班倒了,英格蘭方麵屁都不敢放一個。
那還說啥呢?
某種程度上,英格蘭在香江的影響力衰弱到了極點。
作為最早和英資開乾的家族,許家自然跟著水漲船高。
大廳內座無虛席,香江商界巨擘、政界要人、慈善家與許氏家族成員齊聚一堂,皆身著黑色或白色喪服,表情凝重。
低語聲與偶爾的啜泣聲交織,背景中弦樂四重奏低吟著哀而不傷的旋律,為儀式增添了幾分肅穆。
陳景潤坐在前排,身著深色西裝,胸前彆著一塊白色布條,符合傳統喪禮習俗。
他的手中緊握一卷書法挽聯,這是他從港督府取來的林燃手稿真跡。
一位銀發老者,身著黑色禮服,走上講台,聲音低沉而清晰:“現在有請陳德輝教授,代表阿美莉卡nasa局長倫道夫·林先生,獻上悼念。”
在座目光都集中在陳景潤身上。
無論是他代表的人也好,又或者是其自身也好,都是不可忽視的人物。
陳景潤是英格蘭皇家學會院士,又有太平紳士和帝國勳章在身,從地位上絲毫不比他們弱。
更何況,林燃選擇讓陳景潤代表自己,這已經是信任的象征。
一時間整個會場格外安靜,一點聲音都沒有,隻有陳景潤皮鞋踩在瓷磚上的腳步聲。
陳景潤先向許愛周的畫像深深鞠躬,再轉向坐在前排的許氏家族,微微點頭致意。
他小心翼翼地展開挽聯,雙手遞給站在一旁的許愛周長子許世勳。
挽聯上,墨跡濃重的書法躍然紙上:
“航海巨子,商海揚帆,功成名就
慈善先驅,澤被後人,德澤永傳”
許世勳接過挽聯後潸然淚下,這倒不是因為林燃,而是讓他想起了父親。
他不得不承認許愛周的老謀深算,選擇送一棟樓給林燃,這在許愛周生命最後幾年,譽為他這輩子做過最值的一筆生意。
他低聲道:“感謝教授的深情厚誼,同時也感謝陳先生的遠道而來。”
兩名禮儀人員隨即將挽聯懸掛在畫像兩側,字跡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引來台下各位的輕輕掌聲。
林燃這太給麵子了。
大家都很清楚,有了這幅挽聯,就代表許家是林燃罩著的。
在香江英格蘭和阿美莉卡勢力此消彼長的今天,象征意義非凡。
陳景潤轉向麥克風:“我謹代表倫道夫·林先生,向許愛周先生的家人致以最深切的哀悼。
許先生以其非凡的遠見與魄力,開創了香江航運的輝煌篇章,他的船隊不僅連接了世界,更為世界海運標準奠定了基礎。
他的慈善事業,無論是家鄉湛江還是香江,都惠及無數人,留下了永不磨滅的印記。
教授雖因公未能親臨,但他對許先生的敬仰之情溢於言表。這副挽聯,寄托了我們對許先生功績與德行的緬懷。
作為香江人,我為家鄉有許先生這樣的先驅感到驕傲。他的精神將激勵我們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