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曆史軍事 > 戧久說 > 第七十六章 璧湖緣

第七十六章 璧湖緣(1 / 1)

推荐阅读:

江滬州境內有許多名勝風景可賞,尤其出名的,便是那一年四季,一季一景,各景各境的璧湖。

璧湖是一圍近海的內湖,有人說是河沙堆砌海灣而成,有人說是河神顯靈,造福百姓而圍,卻是不管如何,自璧湖流傳至今,便被人們在河岸周圍栽上許多花樹,有柳有樟,有桃有梨,河塘中亦是野蓮叢叢,難辨池魚。

不管是春夏,或是秋冬,都有數許遊者圍觀賞玩,尤其逢年過節,閨閣女兒難得出門,便都競相招展出門,去往璧湖湖畔,祈願偶覓一位才貌兩全的少郎君。

一日初春明豔,璧湖上,兩畔嫩柳輕垂,柳條上布滿了細芽淺淺和花苞,待春風一拂,便揚起漫天飛絮,紛紛灑灑。

其間,幾步開外,不時便歇著一棵盛著滿冠羞紅的桃樹,與兩側花枝招展的楊柳相比相攀,也不見熟遜。

湖麵碧色澄澄,日與雲相映在水底,兩畔青紅相接,本該是遊覽盛況,人跡卻不值時候,相對寥寥。

也忽見得岸上遊來兩道倩影,湖麵上的波光粼粼晃卻了來人眼睞,兩影紛紛抬手避去,亭立在了一株嬌豔欲滴的桃樹花冠下。

“桃花春色暖先開,明媚誰人不看來。”

花下,兩位佳人一齊仰頭看去,那一冠桃花嬌紅如似粉黛,就在兩人抬手咫尺之間。

其中一名姑娘年紀稍小,穿著同那桃花一般的粉豔襦裙,頭上也係著兩個似那桃花苞一般的花苞頭,模樣乖巧可愛,扭頭眨眼,懵懂道:“娘子當講‘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我們可將它摘了去,插進花瓶裡觀賞。”

旁邊的女子年紀稍長,卻正是碧玉芳華,態貌出塵,一身青衫似柳揚,頭上簪著一支銀流蘇碧玉釵,身後青絲垂落及腰,亭亭玉立,生人難近。

娘子見小姑娘話落便要做實,忙去拂落小姑娘折花的手,耐心教道:“若是見喜便奪,人人都來攀折一支,那這滿湖麗色,豈非將被折光?”

小姑娘仍未死心,眨巴幾下眼,又委屈請示道:“現下無人,我們隻摘一株也可呀?”

娘子抬起手,一掌輕輕拍在小姑娘的腦門上,又再勸解:“花兒雖美,被摘了去便失了本來顏色與生氣,與其讓它在我屋中孤泣凋零,不如讓它在這枝頭歡欣芳豔,我看著也高興些。”

小姑娘終於點頭明悟,回頭再看那株死裡逃生的嬌花,忽覺它們像是在笑,正如娘子所說那般的歡悅。

“姑娘此話說得在理,隻是沒有說儘緣由。”

花下兩人聞聲回首,隻見不遠處一位俊美少年朝兩人走來,見其一身金線紋底圓襟白袍,腰間係玉帶鉤革帶,又白玉頭冠以束發,行態款款,正氣滿麵。

華服少年行近立遠,看向那位護花娘子,微微躬身,有禮有節道:“姑娘不願丫頭攀折,既有憐惜,亦有風骨。”

娘子抬眸一笑,自低自謙道:“琬娘不過一介風塵女子,何來風骨可言?”

“在下趙襄,雅遊至此,聽姑娘方才言語,心甚感佩,不禁上前拜談一番。”

趙襄聞其所言,兩手一揖,也自報名諱,繼而恭敬道:“姑娘所言,孤花不願入暖閣,盼留風中樂爭枝,正巧這也是女兒之難,

無論女子是守於閨閣,或是出嫁夫家,不都是在暖閣之中安養,卻不見她們儘是歡顏的,若是此般,便不如那些在外拋頭露麵、受人指摘的歌舞女姬。”

小姑娘沒大聽懂其話意,隻聽後言有些偏頗,忙大聲駁話道:“你說誰拋頭露麵呢?你會不會說話,怎麼說話呢?”

小姑娘剛吼了一嗓子,便被琬娘子拂手攔住,琬娘子倒並不計較此人所言,隻是欠身一禮,客氣道:“趙郎君此言,若是為風塵女子開脫,未免顯得您自己輕浮了,若是為閨閣女兒鳴不平,又未免偏激了些,

那些女兒雖不儘歡顏,卻是冰清玉潔,也不好拿她們與我們這些女子相比論。”

她說罷,便欲離去,卻見對麵趙襄深鞠一躬,待再起身後,聽他柔和道:“方才聽聞姑娘名諱,又見姑娘的丫頭如此憤慨,在下鬥膽猜測,姑娘是雲華樓裡的名姬,柳琬姑娘。”

柳琬回身一禮,沒有言語,卻見趙襄絲毫不悔,繼續娓娓言道:“方才話未說完,在下之意是,閨閣女兒當有自己的活法,而風塵女子亦當有自己的活法,

姑娘乃出塵之心,雖行於爭芳鬥豔之道,卻不會委身從人,受人所縛,此心值得趙襄一敬。”

說罷,趙襄又是深深一禮,不是為了那一株僥幸逃脫的豔桃,卻是為此名風塵女子那一身傲然的風骨。

柳琬從未想過會有人能明白她,世人都說她自視清高,不過一個以色侍人的舞姬,整日搔首弄姿、勾人神魂,卻非要守著一身舞技,不願拿身子與人親熱,受人豢養。

柳琬看著麵前趙襄,隻覺他一個貴公子竟能懂得自己所想,憑此一點便很是難得,於是再次欠身,回敬趙襄:“趙郎君想必不是江滬人士,看著倒是眼生。”

江滬富貴人家裡的那些郎君,皆是整日追在柳琬的柳裙後爭來搶去,雖是沒得柳琬一個好眼色,倒是在她麵前認了臉,將其大多識得。

趙襄微微頷首,禮貌笑道:“在下本是京都人士,進來在江滬為事,閒來也出門四處轉遊,待以後回京,便不知何時才能再來此遊玩了。”

柳琬點頭,心想江滬與京都確實相隔甚遠,江滬名勝有許多處,皆是值得一覽。

她又見趙襄身旁無人,許是無人帶領遊覽,那便是不得其趣,看在此人與她相知,於是主動請纓,說有空時便帶他四處遊覽。

趙襄自是應下,又說待以後柳琬至京都,便也由他帶領遊玩。

兩人客氣一番後,便攜了柳琬身旁的小丫頭,一同在璧湖畔上遊玩,又相談甚歡。

自那以後,柳琬如約而行,但凡輪她歇假,趙襄便會在雲華樓外等她,兩人一同將江滬所有名勝風景遊了個遍,每每看到奇異風景,便引得兩人一番討論,難免爭執不下時,又忽被另一處風景引去注意,一路話語不休,好不暢快。

直至趙襄回京前夕,兩人結伴同遊已近一年光景,一番相處之下,惺惺惜惺惺,皆頗為難舍。

趙襄隨即誠心相邀柳琬前往京都,柳琬尚有割舍不開的事物,便對趙襄說她需得考慮後再做決定,叫趙襄先去,待她到京都時,趙襄無須遍尋也能尋到她。

一年之後,方有京都品芝樓,招牌名姬,柳琬。

靜芍室門口,兩人相持而立,而時辰過早,樓道間尚無他人行跡。

柳琬略顯呆拙,卻見門後的趙襄滿臉惶色,看著她急問道:“琬娘,你…你竟病得如此嚴重?”

柳琬忽醒覺過來,忙抬起手,用雲袖遮住自己的下半張臉——她將自己畫得行將就木,如喪考妣,隻怕再被權貴看中了去。

不待趙襄再問,柳琬溜過幾轉眼珠,急中生智,忙解釋道:“沒沒有,是方才梳妝,並未點燈,化花了罷。”

趙襄鬆了口氣,這才放下心,請柳琬進屋相談。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