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考，忽然曾向陽的手機響了兩聲。
不過他並沒在意。
因為這個鈴聲是短信提示音。
作為工頭，他每天業務都很多。
加上各種垃圾廣告信息，以至於他從不看短信。
但他不看，朱洲卻有看手機短信的習慣。
劃開屏幕，下一刻，朱洲的眼睛瞬間瞪大：“真的假的？”
曾向陽疑惑的看著他：“怎麼了？”
朱洲道：“詹蘇蘇，就是那個中州房產建築協會的會長，給咱們發信息了。
對方想以建築協會的名義聯合所有開發商債主，以債轉股的形式把錢要回來。”
曾向陽一愣：“債轉股？真的假的？”
“應該是真的，其實我之前也想過這個方案。
但我手上的欠款也就幾百萬，對一個市值超過百億的大型上市公司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加上債轉股流程非常繁瑣，幾乎不可能實現，也就放棄了。
但現在不一樣，如果張嶽真把所有債主聯合起來，那麼這些開發商的欠款就已初具規模。
再加上張嶽中州延期樓盤複建總指揮這個身份，擁有非常大的話語權。
這樣一來，還真有可能讓他成功。”
曾向陽此時也拿出自己手機，將上麵的信息反複看了三遍，聲音瞬間激動起來：
“這麼說我的錢有希望完全要回來了？”
然而朱洲卻道：“要回來的確能要回來，但完全要回來希望不大。
房地產行業最近兩年的情況你也知道，即使張嶽真債轉股成功，咱們能拿回百分之七十就非常不錯。
如果運氣差，可能隻有百分之五十。”
然而曾向陽依舊無比開心：“隻有百分之五十也行啊！
起碼比直接拿張嶽的錢跑路好的多。
畢竟那兩百億是房管局專門從銀行申請下來的。
若最後真變成一筆爛賬，彆說跑到西疆，哪怕是國外都有可能被抓回來。”
孫一成也豎起大拇指：“之前我還覺得張嶽成立建築協會彆有用心。
但現在看，無論他想做什麼，我都敬他是條漢子。”
其他兩人同時點點頭，顯然看法和孫一成一樣。
詹蘇蘇將消息發出去後，隻用了一小時，就收到71個工頭加入建築協會的申請。
也就是說，除了所有上午的參會人員，那些沒參會的也都跑了過來。
至於這些人這麼做的目的，自然是張嶽發起的債轉股計劃。
等詹蘇蘇將這個消息報告給張嶽之後，張嶽嘿嘿一笑：
“你的建議果然有效，瞅瞅咱現在的人氣。
信不信我現在登高一呼，直接來個敢教日月換青天，他們都不帶猶豫的。”
詹蘇蘇無奈：“現在吹牛還有點為時過早吧？
想讓這些人真正團結在一起，得先把債轉股完成再說。”
然而張嶽對此卻毫不在意：“這個你儘管放心，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詹蘇蘇反而愣住：“百分之百的把握？那些房產開發商可沒一個好相與的。
即使他們的資金鏈暫時出了問題，你大概率也會吃閉門羹。”
張嶽笑道：“這一點我有自知之明，不過我搞不定，有人能夠搞定啊！
彆忘了，咱現在可是上麵有人。”
詹蘇蘇的反應也很快：“你說餘姚餘主任？”
張嶽點點頭：“餘主任非常關心民計民生，尤其是這次因為房產行業低迷，導致大量農民工欠薪。
其實他一直也在想辦法，但由於牽扯到的人數過多，資金數額太大，以至於有心無力。
現在我給他提供了一個可行性方案，相信他一定會竭儘全力促成此事。”
詹蘇蘇見張嶽自信滿滿，忍不住笑道：“既然你這麼對自己有信心，那就放手去做！”
張嶽點點頭，接下來的時間，除了管理旗下企業，他將所有精力都放到債轉股方案的製作上。
很快兩天過去，下午兩點十分。
張嶽和詹蘇蘇一起來到房管局，向工作人員說明來意後，就被帶到二樓。
等兩人進入，張嶽吃驚的發現這竟是一個會議室。
而會議室，則坐著兩撥人。
見張嶽進來，這些人隻是抬頭掃他一眼，又開始各自討論各自的，完全把他當成了空氣。
張嶽眉頭一皺，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勁。
想了想，他笑意盈盈的朝其中一撥人走過去：
“幾位好呀？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張嶽，來這裡找餘主任……”
結果話沒說完，就被其中一個男子打斷：“你是來競聘中州延期樓盤複建總指揮的吧？”
張嶽一愣：“競聘？”
不過他反應非常快：“你們也是來競聘的？”
年輕人點點頭，看看張嶽，又看看張嶽旁邊的詹蘇蘇：
“你們這個團隊不會隻有你們兩個吧？
人這麼少一會答辯時可沒有優勢。”
張嶽打了個哈哈：“我覺得人多有人多的好處，人少有人少的便利。
我這個團隊其實還有幾個人，不過有我們兩個就足夠了。”
“足夠？兄弟，我看你分明是態度不端正。
餘主任給每個團隊要求的人數上限是五，為的就是能夠全麵了解每個團隊核心成員的個人能力。
結果你自己就這麼隨便過來了，還穿的如此隨意。
要我說，你若隻是抱著隨便玩玩的態度，還不如直接退出，省得到時候丟人。”
聽到年輕人的話，張嶽眼皮一跳。
自己這是被對方鄙視了？
可問題是，餘姚根本沒告訴自己，中州延期樓盤複建總指揮的位置需要競聘啊！
如果自己知道，肯定把羅鐵軍、楊三旺，以及曾向陽等工頭拉過來。
畢竟那樣絕對更有說服力。
輕咳一聲，張嶽道：“兄弟，有些話不能亂說。
沒錯，你們的人的確比我們多，可人再多如果全是烏合之眾，那也是白費呀！”
年輕人的臉瞬間就黑了：“你什麼意思？說誰烏合之眾呢？
知道我是誰嗎？”
張嶽搖搖頭：“不知道。”
“那我就告訴你，本人程萬裡，畢業於清華大學土木工程係，學位博士。
同時也是清華土木工程係結構工程研究所組長。
在校就讀期間，曾獲得過一次國家自然科學獎，三次國家技術發明獎，四次國家科技進步獎。
我所設計的建築方案，不僅在國內被大量使用，還一度走出國門。
去過非洲嗎？”
張嶽搖搖頭，他到現在都沒出過國，更不要說遙遠的非洲了。
程萬裡道：“我去過非洲五次，為他們做技術指導。
另外，我還被那邊的西北大學和約翰內斯堡大學聘為榮譽教授。
至於我團隊中的另外四人，他們在土木工程上的學術成就絲毫不比我低。
所以請將烏合之眾四個字收回去。”
張嶽愣了半天，忽然問：“你真是清華畢業的？”
程萬裡哼道：“清華而已，我有必要因為這個騙人你嗎？”
張嶽連忙豎起大拇指：“清華厲害呀，你不知道當年我高考時，做夢都想考到這個學校。
可惜當時那一屆隻有一個學生成功了。
對了，你認不認識粟綺雯？
她就在清華念書。”
程萬裡搖搖頭：“清華每年的在讀生就有好幾萬，我怎麼可能每一個都認識？
不過對方能上清華，現在肯定是和我一樣的頂級人才。”
張嶽點點頭：“那是當然。
粟綺雯可厲害了，尤其是礦產勘探這塊，一些國外最頂級的專家都沒法和她比。”
聽張嶽說起自己這個叫粟琦雯的校友時語氣中全是崇拜，程萬裡對他的觀感立刻好了不少：
“是嗎？不知道她現在在哪？
是在漂亮國的頂級實驗室搞研究，還是某個跨國企業當工程師？”
“都不是。綺雯現在在我名下的一個礦產公司做事。”
此話一出，程萬裡的眼皮忍不住一跳，拳頭也緊緊握住。
故意的，對方一定是故意的。
先好聲好氣的在自己麵前塑造一個所謂的“校友”，各種吹捧各種崇拜。
等自己上當後，再來個對方是在給他打工……
這不是擺明了嘲諷自己嗎？
最關鍵的是，對方如此綿裡藏針自己卻無法反駁，隻能吃一個悶虧。
冷哼一聲，他不再理會張嶽，再次扭頭和自己團隊的其他成員討論去了。
自己是技術人員，擅長的是各種工程原理方案設計，至於勾心鬥角、含沙射影，那不是自己的特長。
拿自己最弱的一環，和對方最擅長的地方p，怎麼可能能贏？
在社會上曆練這麼多年，程萬裡對這點早就見怪不怪，因此也不在意。
然而張嶽卻一臉茫然。
這個程萬裡到底什麼尿性啊？
明明說的好好的，結果翻臉比翻書都快。
再聯想粟琦雯的性格也讓人琢磨不透，難道這就是超級學霸的通病？
不過張嶽也就在心裡吐槽兩句，作為一名商人，除非萬不得已，最好不要輕易得罪人。
說不定將來什麼時候，雙方就有合作的可能。
更不要說程萬裡還是清華大學的高材生。
想到這，他又看向另外一波人，然後笑意盈盈的走過去：
“幾位好呀！你們也是來競聘延期樓盤複建總指揮的？”
幾人沒想到張嶽會突然過來，不禁一愣。
剛才他和程萬裡的對話，幾人聽得清清楚楚。
不得不說論耍嘴皮子，程萬裡真不是他的對手。
一個打扮的素淨典雅的女人淡淡開口：“沒錯，我叫董淑媛。
之前的確收到了餘姚主任的競聘邀請。”
張嶽豎起大拇指：“那你們肯定也很厲害，程萬裡是清華的，你應該是燕大的吧？”
董淑媛搖搖頭：“那倒不是，我們這個團隊來自華國設計院。”
“真的？”張嶽眼睛一亮，“哎呀呀，我早就聽說華國設計院的人都非常了不起。
怪不得我剛才一進來，就發現你們幾個不簡單。
來來，咱們加個微信，以後可要多聯係。”
華國設計院和中州糧鑒會一樣，都屬於事業單位編製。
不過二者的地位，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因為全國所有的大型工程，比如高鐵、高速公路、機場等一係列項目的施工方案，都來自華國設計院。
可以這麼說，華國之所以在全世界號稱基建狂魔，華國設計院絕對功不可沒。
自己最近正在籌措製藥廠，雖然計劃是收購一家。
但若能請這些高手幫忙提提意見，規劃一下，肯定能好很多。
董淑媛沒想到張嶽會如此客氣，連忙拿出手機。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張嶽能夠被餘姚邀請，肯定有自己的絕活。
和他搞好關係，對自己肯定也有好處。
好友申請通過後，張嶽的眼睛更亮了。
因為眼前這個董淑媛，竟是華國設計院土木工程部主任。
也就是說，論身份地位，對方絲毫不比餘姚差。
他和其他四人也加了好友，這些人的身份雖然比董淑媛差一點，但也是土木工程各個領域的專家。
自己這下賺大了！
張嶽現在手裡最缺的就是人才，雖然以這幾人的身份地位，很難把他們挖過來。
但幾人能進華國設計院，身邊肯定有不少懂技術的朋友或同行。
讓他們幫忙介紹幾個，自己再多開點工資，這人才不就有了嗎？
越想張嶽越興奮，然後又看向程萬裡所在的位置。
雖然程萬裡這貨有點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可他身邊的四人卻十分麵善。
自己完全可以過去認識一下，畢竟像今天這樣的好機會可不多見。
想著，張嶽快步走過去：“各位專家好，我就不多做自我介紹了。
鄙人手下有個建築公司，因為規模問題有點上不了台麵。
所以我想請各位專家閒暇之餘過去做一下技術指導。
當然，不白去。
彆人請你們做指導怎麼收費，我一分都不會少。”
說完開始挨個加微信。
這四人中，有兩個性格開朗一些，還有兩個性格比較怪。
但不管對方怎麼樣，張嶽都厚著臉皮留下聯係方式才笑著離開。
回到自己座位，他對詹蘇蘇道：“快幫我記錄一下這幾位大佬擅長的方向。
剛才人太多，我怕弄混了。”
詹蘇蘇無奈看著他：“你倒是求賢若渴。”
張嶽道：“這不是廢話嗎？人才在任何時候都應該得到尊重。
我不懂具體的技術，那就找懂的人，沒毛病。”
詹蘇蘇輕咳一聲：“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我不是不讓你主動結交人才，而是如此公然挖牆腳真的好嗎？”
張嶽一愣，扭頭看向程萬裡，果然這家夥看自己的眼神全是憤怒。
再聯想剛才那四人，都說自己是萬裡工作室的成員……
好吧！
這時門被推開，隻見餘姚帶著十來個人陸陸續續進來。
看到餘姚，會議室所有人連忙站起身。
餘姚微微一笑：“大家不用客氣，快請坐！
感謝你們能來，尤其是董淑媛董主任，把手上南水北調工程的設計稿都讓出去了。”
董淑媛連忙道：“餘主任千萬彆這麼說。
雖然我一直負責南水北調工程，但隻有一部分，而且已基本做完。
再說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解決全國那麼多爛尾樓的問題。
尤其是中州，如果再不解決，很可能會引起一係列的連鎖反應。
那樣的話麻煩就真大了。”
張嶽一愣，連忙問：“難道保交房政策不隻中州有，全國其他省市也都在做？”
董淑媛笑道：“那是當然。
銀行既然給中州批了兩百億的無息貸款，其他省市肯定也要有啊！
不然豈不是厚此薄彼？”
聽她這麼說，張嶽立刻興奮道：“太好了，我的判斷果然沒錯。”
董淑媛卻是一愣：“太好了？？什麼意思？”
“這個……咳咳，我是為全國其他城市那些買到爛尾樓的業主高興。
畢竟房子是一家三代最重要的財產，如果出了問題，絕對是揮之不去的噩夢。
中州是這樣，其他地方也不例外。”
董淑媛恍然道：“張老板倒是憂國憂民。”
見把事情糊弄過去，張嶽鬆了口氣。
他剛才興奮，是因為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
保交樓的全國推行，對房產行業絕對是大利好。
自己關於房產股票未來走勢的推測，也將更加準確！
餘姚說完場麵話，然後道：“既然都來齊了，那就直接開門見山。
關於中州樓盤的複建是一個大工程，而且關係到民計民生。
所以我的要求是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而成功的
本來按照我的想法，是直接指定某一個人。
後來我又想了想，覺得這種方案不妥。
因為一個人的想法哪怕再有道理，也可能出現認知上的偏差。
所以我才把你們三家喊到一起公開競聘。
至於跟我來的這十幾個人，則是和房產有關的各個領域的代表。
一會你們挨個提出自己的方案，這些代表聽完後，會從自己的專業角度給你們打分。
得分最高的，就是延期樓盤的複建總指揮。
你們誰還有什麼問題？”
程萬裡和董淑媛君搖搖頭，張嶽卻舉起手：“餘主任，我有個問題。”
“什麼？”
“你既然搞競聘，為什麼不提前和我說啊？
搞得我現在一點準備都沒有。”
此話一出，程萬裡和董書瑤都愣住了。
兩人本以為張嶽知道這事，可現在再看，對方竟完全不知情？
不止兩人，餘姚也愣住了：“我當時沒和你說嗎？”
張嶽攤攤手：“沒有啊！
你當時拍著我的肩膀，直接說要我當總指揮來著。
現在我所有親戚朋友都知道了這事，結果你又來一個競聘。
我如果能競聘上還好，一旦競聘不上，那豈不是很尷尬？”
餘姚一拍額頭：“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把這事給忘了。
你要覺得不好意思麵對朋友親人，到時我可以幫你解釋。”
張嶽無奈：“還是算了吧，我就是問一下。
主要你這個競聘搞得太突然，我這措手不及的。”
餘姚再次朝張嶽抱歉一笑，然後看著三方道：“你們誰先來？”
程萬裡立刻道：“我先吧！”
張嶽忍不住看了這家夥一眼，心想你倒是挺會搶。
這次競聘，按照餘姚的意思，是大家坐在一塊各自拿出自己的方案討論。
其中一家發表觀點，另外兩家可以提出質疑。
而所有人的表現，都是評委打分的依據。
這樣一來，先說的那個人就會占據絕對的優勢。
因為同樣的觀點，如果
所以隻要
餘姚顯然也知道這點，不過他並未采取對應的措施，也不知道老頭是不是真糊塗了。
“行，那就由萬裡先說。”
程萬裡輕咳一聲：“關於中州延期樓盤複建，我認為有以下幾點。
我的原則是先易後難，把那些即將竣工的樓盤完成，再去啃剩下的硬骨頭。
這是那164棟樓盤的具體施工進度，我專門整理了出來，將它們分成五個部分。
這五個部分的工期分彆為一個月，兩個月……”
程萬裡侃侃而談，尤其是涉及到一些樓盤的具體建造技術。
比如怎麼乾才省力，怎麼做可以在完成的同時保證樓盤的質量，業主交房時按照什麼順序，未售出的房子怎麼出售？
等等……
說得頭頭是道，唾沫橫飛。
最後他道：“這就是我的整體計劃，當然，牽扯到具體執行，肯定會有一些出入，但那些都不是問題。
隻要因地製宜，及時調整，完成這次樓盤的複建任務沒有任何問題。”
四周瞬間響起熱烈的掌聲。
餘姚笑道：“萬裡的方案很好，你們兩家有什麼疑問的地方，可以現在提出來。”
隻是好半天，張嶽和董淑媛都沒反應。
餘姚不禁皺起眉頭：“怎麼，你們兩個都沒意見？”
然而兩人依舊不說話。
餘姚不高興了：“有意見就說呀，這麼含蓄乾什麼？
小張，你先來！”
張嶽撓撓頭：“要不我還是不說了吧！”
“為什麼？你完全讚同萬裡？”
張嶽搖搖頭：“那倒不是，主要是程萬裡程哥的方案槽點太多了。
我想吐槽都不知道該怎麼吐。”
程萬裡原本還在為自己的方案洋洋得意，聽張嶽這麼說，瞬間就跳了起來：
“喂，什麼叫槽點太多？你給我解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