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溫一個側頭,一絲寒風擦過他的臉側,劈向駕駛台,直接剁下了老溫的小拇指!
疼痛徹骨,老溫慘叫一聲,他的手甚至還沒摸到近在咫尺的樸刀,也沒來得及做出更多反應,一隻手掌直接摁住老溫的頭顱,重重砸在駕駛台上。
嘭——
木屑四濺,猩紅流淌。
沒有多餘的交流,鄭禾揪住老溫的頭發,強製他抬起頭,老溫張開嘴,掉出了兩顆牙,他支支吾吾想說些什麼,卻又被重重砸在了駕駛台上。
嘭——
老溫眼前一花,肥碩的身軀軟軟倒在地上。
鄭禾看著那截斷指,有點倒胃口。
殺人和殺魚還是不太一樣。
老溫的身體動了動,鄭禾蹙眉,準備再來一斧頭,送老溫上西天,也算是為原主複仇。
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西天極樂。
老溫卻眼疾手快地抱住了鄭禾的小腿,直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大家姐,我錯了!”
“我錯了啊大家姐!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
“我女兒還小,身子又弱,不能沒有阿爹啊!”
什麼殺了她第一次就能再殺第二次,什麼生是角木蛟的人,死是角木蛟的鬼,這些豪言壯誌在這一刻通通都被老溫拋下,生死關頭他喉嚨哽咽,“我知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大人有大量,饒了我!”
還沒說完,他退後半步就開始磕頭,每一個頭都在地上梆梆作響。
“我和我老婆在樹下跪了三年才得了這麼個閨女,傻孩子生來就弱,仙人都說她是活不下去的,可做爹娘的總是不甘心,好不容易養到現在······大家姐,你仁慈,求您可憐可憐我們······”
老溫用力抽噎了一下,“我姑娘還在等著我回家······”
“我不能死啊!”
他倒是能屈能伸。
鄭禾容色未動,可也沒有動手。
“他在騙人,你知道的,對吧?”
“他的命倒是金貴,他不能死,倒是能讓你直接去死。”
鄭當午不知什麼時候從內艙房裡飄了出來,她撐著胳膊,坐在木桌上,歪頭打量著涕泗橫流的老溫,“留著他,就是禍患。”
她的視線驀然壓向鄭禾,“殺了他,你在猶豫什麼!”
老溫腦中的弦驟然崩裂,他用哀求的眼神濕漉漉地看著鄭禾,又給她磕了幾個頭,從身上掏出幾個鼓鼓囊囊的袋子。
“不敢奢求大家姐寬恕,若······”
他用力抽噎了一下,“小女無過,若我今日必死,請大家姐和她說一聲,阿爹不回去了,讓她不要傻等,什麼都不要想,隻管過自己的日子去。”
“這些年的積攢都在這裡,大家姐······我死不足惜,隻求您為我帶句話!”
“彆讓人欺她眼盲······”
“求大家姐垂憐!”
老溫伏地大哭。
鄭當午神色不虞,點漆的眸子鎖著鄭禾,“殺了他!”
這時候的原主會怎麼做呢?
鄭禾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任務裡隻說讓我找到三個凶手,其實也沒說我一定要複仇,對吧。”
老溫渾身一顫,鄭當午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你什麼意思?”
“如果他不再對我動手,我其實也沒有殺他的必要吧?”
鄭禾靜靜看著老溫,老溫眼神一顫,立刻膝行幾步,“大家姐,彆殺我,我還有用!”
“還有三天,就能到杜鵑灣,靠岸之後情況複雜,角木蛟上的這些貨想要脫手,少不得人手!大家姐,我願意做你的狗!我······我可以立下血盟,以死效忠,絕不背叛!”
說完他就抽出樸刀劃破了自己的手掌,“我溫豐對海神娘娘起誓,歃血為證,此生此世,願為大家姐馬前卒!若違此誓,海浪為牙,鯨鯊為刀,食我肉骨,永不回轉!”
誓言落地,一滴血珠從他掌間鮮血浮出,逆著海風飄向鄭禾麵前。
這個世界,凡人亦可立下血盟,受天道見證,受八方所視。
收下這個血盟,就相當於把老溫收作自己的奴仆,他的生死隻在鄭禾的一念之間。
“這麼肥的狗你要來有什麼用!”
“咬過人的狗就該去死!”
鄭當午跳起來大吼,“是他殺了你,你給我殺了他!”
“殺了他!”
鄭當午直接飄到鄭禾麵前,一拳頭砸向鄭禾的臉,“我讓你殺了他!”
鄭禾抓住她的拳頭,輕聲開口,“給他一個機會,也給我們一個機會,好不好?”
她看著她的眼神一如往常那樣清澈,安靜,可以容下她所有暴躁的情緒,可以安撫她的一切。
鄭禾彎下腰,把鄭當午抱進懷裡,手掌在她背後拍了拍,“我知道你很害怕,沒關係,姐姐永遠都會保護你的。”
她摸了摸她的頭發,“是不是有點累?我帶你去睡一覺好不好?”
鄭當午怔了許久,她直直盯著鄭禾的眼睛,繼而回過神,咬牙切齒地說,“就你是爛好人,就你喜歡逞英雄,我最討厭就是你這樣!心慈手軟,優柔寡斷,我討厭死你了!”
她狠狠踹了鄭禾一腳,頭也不回地跑回了內艙房。
鄭禾看著她的背影,垂下眼眸,接過了老溫的血盟。
血漬消失在掌心的瞬間化為一行扭曲的小字:
【脫離值—5】
【當前脫離值:70】
果然,如果是原主,她會接下這份效忠。
原主大執念就是帶他們回家。
不管她怎麼想,但想降低脫離值,就得按照原主的性情做事,不脫離原主霸道船長的人設。
鄭禾合攏手掌,神色不變,“那是我妹妹,年紀還小,有些不懂事,你彆和她計較。”
“也彆讓彆人知道我妹妹在,懂?”
鄭禾拔出了卡在駕駛台上的斧頭,甩了甩上麵的血跡,目光定在老溫身上。
老溫頭埋在地上,沒敢說話,隻是瘋狂點頭。
一絲玄之又玄的聯係霎時就讓鄭禾可以輕易察覺到老溫情緒的波動。
在她麵前,老溫沒有任何秘密。
他的情緒駁雜,但大致上都是恐懼和害怕。
“我的心臟,在哪裡?”
老溫抿了抿唇,跪在地上,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搖搖頭。
什麼意思?
鄭禾蹙眉,有人對他們下了禁製?
在這艘角木蛟上,有誰可以封住老溫的嘴?
“昨夜對我動手的,還有誰?”
老溫搖搖頭,他看上去努力想說出什麼,可他的嘴被什麼東西強行縫了起來,不準他說出來。
“是樓七?”
“我的心臟也在他那裡?”
老溫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