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村長對視了一眼，眼裡都閃爍著精光。
陸月寧裝作沒看到。
她拉著陸婷婷出來村長家。
來到村裡河邊，被冷風一吹，陸婷婷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人也清醒過來。
她警惕的看著陸月寧，“我不認識你。”
聲音充滿了防備。
整個人繃緊了。
“嗯，不過我認識你，陸婷婷，在福縣一中讀書，成績優異，考取了京都師範學院漢語言文學係，應該是一名大學生。”
陸月寧話音落下，現場隻有河水嘩啦啦的聲音。
陸婷婷不敢置信，她僵硬的看著陸月寧。
“你……說什麼？！”
整個人恍惚。
“我說你考上了大學，你每次考試都是前幾名，難道沒考上大學你就不懷疑？”
懷疑，怎麼會不懷疑呢？
可是她根本就沒收到過錄取通知書。
家裡人，村裡人都說她沒考上，逼迫她嫁人。
嫁給了傻子後，她三天兩頭被打，要不就是有乾不完的活。
她從一開始的不相信，不認命漸漸變得麻木。
後麵心如死灰。
但就在她猶如行屍走肉的時候，卻突然有個人告訴她，她考上了大學的。
“那我的錄取通知書呢？在哪裡？！”她突然一把抓住陸月寧。
手勁兒很大。
陸月寧輕鬆把她的手掰開，“當然是被你爸媽賣了啊，哦，你們村長也知道，作為交換，讓你嫁給他家傻兒子，他就不捅出去。”
八十年代，大學生有多金貴。
高中生都很難得，村長家的傻兒子能娶一個高中生做媳婦兒。
十裡八鄉都羨慕。
陸月寧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陸婷婷瞪大了眼睛，眼眶猩紅。
但卻一滴眼淚都沒有。
她的眼淚早就哭乾了。
她隻是不敢相信，或者不願意相信，她的家人，怎麼會如此害她？？
陸月寧給她消化的時間。
好一會兒才道，“剛好頂替你的那個人和我有仇，我可以幫你。”
“你也不用急著回答我，你可以考慮一下，一旦你接受了幫助，那你就會眾叛親離，必須做到六親不認了。”
“而且我還有個要求，我如果讓你重返校園，你學成後，必須給我工作五年，五年後，我放你自由。”
陸月寧從來不做無用功，也沒有爛好心。
她可以救人出泥潭，但必須有好處。
這個世界上，泥潭裡那麼多人，她不是神。
陸婷婷理智回籠後，基本不用考慮，“我答應，我都答應。”
她眼裡是恨意和執拗。
對親人的恨，對村長家的恨，還有對校園的執拗。
陸月寧笑了，很好。
“行，那你回去吧，儘量不要露出什麼破綻，最多三天，三天後我會來找你。”
她要走，陸婷婷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緊緊的盯著陸月寧，後麵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慢慢鬆開。
再不好的結果，也比現在好。
所以，她不用怕。
陸月寧大概能明白她心裡的想法，笑了笑，眼珠子一轉，“或許……我今天可以住下來，明天直接帶你走。”
速戰速決。
“……可以嗎？”陸婷婷眼裡露出了久違的光。
“當然。”
一會兒後，兩人一起回了村長家。
村長一家子看到兩人回來，麵色各異。
村長媳婦，“婷婷，你同學她是哪裡的？”
一點也不遮掩。
陸婷婷還是那副麻木的樣子，但眼底已經有了光，“我同學是縣城的，她爸媽都在機關單位上班。”
村長一家眼睛蹭的一下亮了。
果然，出手這麼闊綽，肯定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村長媳婦笑嗬嗬的，“那你可得好好招呼你同學知道不？今天的事情就不用你做了，你大嫂二嫂去做吧，你就陪你同學。”
“好。”
村長家的另外兩個兒媳婦不樂意，但看了看蛋糕和大白兔奶糖，忍了。
“媽，我今晚要和媳婦睡，你說多和媳婦睡，媳婦才能生娃娃。”村長家的傻兒子不依。
這話讓陸婷婷整個人一僵。
臉色很不好看，而且還抖了一下。
應該是被強迫過。
村長給了他一巴掌，“也不差這一天。”
陸婷婷深吸一口氣，拉著陸月寧走了。
到了房間，她再也沒忍住，渾身發抖。
害怕，還有被氣的。
她死死咬著嘴巴，淚流滿麵。
陸月寧沒勸她，有些事情就是這麼殘酷。
她看清了，這些親人，以後也彆來往了。
其實陸月寧還不知道，陸婷婷嫁給了傻子兩年，肚子一直沒動靜。
最近人家忍不住了，在想其他的辦法。
這窮鄉僻壤的，還能有什麼辦法？找人代替。
他們以為自己的傻兒子沒有生育能力。
但再怎麼樣，也難給兒子留一個後。
代替的人，無非就是傻子的兩個哥哥。
但這對陸婷婷來說，是巨大的侮辱。
如果陸月寧晚來一天，或許她自己就把自己吊死了，一了百了。
但現在陸月寧給了她希望。
這天晚上，陸婷婷睜著眼睛到天明。
陸月寧也沒怎麼睡。
次日一早，村長一家除了傻兒子都下地了，傻兒子也去村裡找同伴玩兒。
家裡就隻剩下陸月寧和陸婷婷。
兩人對視一眼，正是好機會。
陸月寧直接把人帶走，收拾東西？完全沒必要，也沒什麼好東西。
陸婷婷穿的破爛，一件好衣服都沒有。
兩人悶頭走，到了村口就遇到了人。
“婷婷，你們乾啥去？”
陸婷婷渾身一僵。
陸月寧沒有任何變化，她笑了，“大爺，我帶婷婷去城裡買兩件衣服，你看她穿的，破爛得我都不忍心。”
是昨天送陸月寧過來的那個大爺。
大爺依舊笑嗬嗬的，“那敢情好，走吧，正好我要去一趟城裡。”
陸婷婷眼睛一亮，陸月寧卻好像看穿了什麼。
兩人上了牛車，大爺一甩鞭子，牛車就走了。
“媳婦兒，媳婦兒，媳婦兒走了……”後麵突然響起了傻子的聲音。
陸婷婷渾身一僵。
“彆怕。”陸月寧安慰她。
她今天一定能把人帶走。
陸月寧抬頭，和大爺意味深長的目光撞上。
她還沒開口，大爺，“走了就永遠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