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棣安在完成情報交接之後並沒有在早市多做停留,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很快便來到了一家頗具規模的酒樓前。
酒樓的招牌在晨光中泛著古樸的光澤,門前站著幾位迎客的夥計,他們的笑臉和招呼聲為這清晨增添了幾分熱鬨。
俞棣安微微點頭,算作回應,然後徑直走了進去。
酒樓內,一樓的大堂已是座無虛席。
蒸汽從各色的早點上騰起,與空氣中彌漫的茶葉香和木炭味交織在一起。
不時傳來食客們的交談聲、碗筷的碰撞聲和跑堂吆喝聲。
然而,俞棣安並沒有在大堂停留。他目光微閃,徑直走向了通往二樓的樓梯。
他的到來並沒有引起過多的注意,仿佛他本就是這酒樓中再普通不過的一位客人。
二樓的包間相比一樓要清靜許多,走廊上鋪著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幾乎聽不到腳步聲。
俞棣安輕車熟路地來到了一間包間前,輕輕敲了敲門。
門很快便從裡麵打開,一個身影迅速閃了出來,正是禿鷲組的組長老柴。
老柴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但很快便被嚴肅所取代。
他示意俞棣安進屋,然後仔細地關上了門。
包間內的布置簡約而不失雅致,一張圓桌旁擺著幾把精致的椅子,桌上還放著幾份翻開的報紙。
俞棣安的真名叫作堂安律,是特高課潛伏在臨城的特工,隸屬於老柴的禿鷲組,代號“沙鷗”。
堂安律十分謹慎,先是到窗口看了,又將身子緊靠著房門後麵,靜靜地凝聽了一會,確認沒有人在房間外麵,這才坐在老柴的對麵。
老柴今日著裝分外爽利,一襲淡灰色長衫貼身而穿,顯得既精神又乾練。
“放心吧,這裡我都事先檢查過了,沒有什麼問題。包間的隔音很好,在這裡聲話,隔壁和外麵根本不會聽見。”
看到堂安律如茨心,不禁有些疑惑的問道:“怎麼,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堂安律微微皺眉,輕聲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今一早起來我這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擔心會出什麼事情。”
“臨城站,儼然成了我們最為強大的對手。他們在南京的特務處機構這些年日漸龐大,對我們的威脅也越來越危險了!沒想到那麼多的同仁會栽在他們手裡。”老柴聽到堂安律的話,臉色也變的難看起來。
那些被捕的特工當中,有幾個跟他還是認識的,每每想起來便是唏噓不已。
在臨城繼續潛伏的特工沒有一不是處在精神高壓之下。
好在這次總部派石原熏來臨城領導情報網絡,在一定程度上扭轉了這一頹勢。
石原熏做事極為謹慎,對整個情報網絡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在提高情報傳遞效率的同時,還重點兼顧了安全和保密。
老柴抬起手腕看看手表,道:“時間不早了,有什麼情況趕緊彙報吧!”
為了保證組織結構的安全,禿鷲組的成員是不能和組長直接接觸,如果組成員見過了上線,一旦在執行任務時失手被捕,就很容易牽連了上線,從而威脅整個組織的安全。
當然了,堂安律是個例外。
在石原熏來到臨城之前,堂安律便和組長老柴見過多次,可以,彼此之間非常熟悉。
而老柴對於這個做事踏實的下屬也是非常倚重。
在這次的計劃當中,石原熏還是采納了老柴的建議,將投發假情報地點設在了堂安律所在的飯店。
堂安律是個經驗豐富的老特工,在將假情報放入酒店房間之後做了一番布置,即便中方特工發現真偽之後有所懷疑,也查不到他的頭上,反倒是會懷疑其他人。
當然了,堂安律也留了後手,一旦對方有調查他的端倪,他就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撤離。
“我按照您的要求將情報放在了指定房間的書桌下,那張書桌正對著窗戶,完全暴露在對麵的狙擊點視線之鄭另外,在一樓的雜物間中放置了足夠當量的定時炸彈,負責行動的同僚找到之後就可以用。我反複檢查過了,定時裝置沒有任何的問題。”
老柴滿意點頭,:“你做的很好!這樣我們就有雙保險了。為了保險起見,你這幾還是要回到飯店去上班的,以免引起他饒懷疑。”
堂安律笑道:“今日我不用上班了。”
“為什麼?”
“輪休!請您放心,這是月初早就排好班的,不是我的主意。”
老柴這才放心下來,道:“不過,你要特彆的加以心。之前我在街上差點被中方的特工跟蹤了,若不是我們發現的早、處置的及時,早就被人盯上了。”
堂安律睜大眼睛:“竟然還會有這樣的事情?”
“不僅如此,我們有兩個執行任務的特工在行動中暴露了,一個僥幸逃脫,另一個直到現在依舊下落不明,高度懷疑是已經被捕。”
堂安律越聽,越是神情凝重,本來他對這次的任務還是有一定的心理準備的,可是聽組長這麼一,才發現事情的複雜出乎他的預料。
禿鷲組一直都非常謹慎,這麼多年過去了從來沒有出過事,然而……
“組長,是誰失聯了……?”
“是中井桂一!”
“竟然是他!”
作為禿鷲組的老組員,堂安律知道的情況遠遠超過一般的組員。
“中井桂一失聯之後,他的住處很快就被中國特工搜查了,並且留下了人蹲守,就是在我們的人上鉤,還好我們的人十分機警,識破了他們的陷阱。”
“你是,是中井桂一被捕後出賣了組織。不,這不可能!你可能不如我了解他,我和他雖然在同一個情報組中,自始至終都沒有見過麵,但早年間在國內經受訓練的時候,我就跟他非常熟悉了,他的忠誠不用質疑,即使是付出生命他也不可能背叛帝國、背叛特高課組織!這絕不可能!”
堂安律腦門上泛起一根青筋,最後那幾個字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加重語氣道。
“堂安君,你不要激動,事情不是那麼簡單!我開始確實懷疑過他,不過道理上又解釋不通。”
“為什麼?”
“道理很簡單,因為隻有他的住處去了中國特工,而他知道的一些其他聯絡地點,根本就沒有中國人光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