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銀峰動作為之一滯,石原熏感覺也很敏銳,他冷冷對視著這個高大的何銀峰,目光逼人。
“我既然敢敢一個人尋到你家來,也有其他後手對付你,你也彆想著能逃,我已在你附近布下眼線,除非你舍得丟下你那去了鄉下的全家老小!”
何銀峰雙手微微顫抖,急忙對石原熏道:“石原先生多慮了。我這條命早就賣給皇軍了,當年實在是迫不得已才逃出關東,如今多活了這些年,也是賺了。隻是我有一事想不明白,眼下臨城站反諜工作日益緊張,石原先生如何敢以身犯險,難道不怕被臨城站的人盯上嗎?”
石原熏微微一笑,“這臨城站再強,那也是對一般的特工,又能奈我何?那些人的暴露,隻能說明他們的業務不到家,或者是太過大意了。老何,多年不見,你還是原來的那個樣子,但是我老了,最多不過數年光陰,就想著在最後這幾年為帝國再做點事情,否則何需來這臨城虎狼之穴。”
何銀峰搖搖頭:“其實,大家都是為了生活,各有各的難處。”
石原熏知道何銀峰還是怕了他,轉身找了一把椅子坐了,對何銀峰道:“想明白了就好,現在告訴我那些我想知道的。”
“晚間臨城出了一樁案子,據說是殺人案,但被殺的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為此警察、臨城調查室的人都出動了,正在城裡暗中查訪……”
石原熏從何銀峰家的後門離開,何銀峰並未來送他,石原熏在頭上戴好一頂布帽,帽簷拉的很低。
原來,方才那頂禮帽是何銀峰的,他隻是借用一下而已。
石原熏外麵穿著一件常見的粗布衣服,來到大街後弓著身子,把頭稍稍埋低,活脫脫地一個尋常做小買賣的人,這樣的人進出人家之時,也不易被外人懷疑。
此處距離臨城站不足兩裡地,臨城很多官員都住在這一片,治安相對比較好。
石原熏混在人流中,一路向前,在路過臨城站大門的時候瞥了一眼,大門上沒有懸掛任何有標誌的牌匾,但有兩名荷槍實彈的士兵站崗,門口不準任何行人觀望停留。
從大門往裡看去,隻能看到一堵白牆照壁,看不到院子裡的情形,而目光越過視線去看那棟辦公樓,也是掩映在蔥綠茂密的樹木之中。
按照石原熏這段時間的打探,臨城站行動組組長方如今在外麵並沒有單獨的住處,都是吃住在機關裡,出行都帶著貼身警衛,且包圍措施非常的嚴密,這給清除行動帶來了很大的困難。
石原熏的前後各有一個負責接應的手下,一個裝作售賣瓜果的擔郎,一個裝作拎著籃筐售賣紙扇的小販,兩人一前一後將石原熏夾在中間。
賣扇子的小販打頭走在前麵,擔郎跟在石原的後麵,待三人走過了臨城站的大門口,一個戴著黑框眼鏡、文員打扮的年輕人出現了,他邊走邊觀察,直到發現石原熏和擔郎的身後沒有可疑人員,才隨在後麵。
四人前後走著,從柳翠井巷轉進了扇子巷,這裡巷道密集,再向東走幾步,便是教育局。
石原熏似乎對地形十分熟悉,徑自鑽入一條小巷,這個巷子平日少有人過,擔郎就停在巷口,剛好擋住道路,石原熏在拐彎處換好衣服後,咳嗽一聲通知那擔郎,然後從另外一邊的巷口走出。
此時他已經換了一個模樣,鼻梁上多了一副金絲眼鏡,一身筆挺的西裝,看著就像是有文化的人或者是商人,臨城毗鄰上海,對於西方事物接受很快,穿衣潮流跟得很緊,這樣的穿著打扮在城內人很多,並不惹眼。
隨後負責保護的三個人便離開了,隻剩下石原熏一個人。
他在城裡東拐西拐,來到了羊市路附近的金剛寺巷,從後麵的巷子來到一個兩進的院子的後門。
院子前麵是一個賣字畫的店鋪,後麵則是這個兩進的院子,石原熏在門上有節奏的敲著,門裡沒有任何耽擱,幾乎是立刻就開門,門吱呀一聲開了,露出一張麵無表情的麵孔,正是鬆井直輝從上海給他派來的貼身警衛。
此人名叫清水正太郎,一直從事行動動作,身手不錯。
因為他是剛來的,石原熏並未讓他跟著自己,以免徒生事端。
石原熏走進院中,長長舒了一口氣。
他每次出去都有風險,方才跟何銀峰說的很硬氣,但那隻是口舌之利,臨城站並未放棄過對他的追查,這次進入城裡是冒著極大的風險的。
他沒有去門市,直接進了二進的正屋,清水正太郎跟著走進來,給他倒了茶,對石原熏低聲道:“先生一去這麼長時間,屬下心裡焦急得很。”
石原熏顧不得茶水還燙,迫不及待的抿了一口,然後才抬頭道:“都說了不要叫先生,要叫老板,也不要稱屬下,日後記著了,不要因這些小事丟了性命。”
這時,從店鋪過來一個商人模樣的人,也對那清水正太郎說:“老板提醒的很,你要記住,臨城不比其他的地方,甚至比南京和上海的反諜力量還要強,咱們的人已經被端掉了好幾批了,‘輕舟小組’和‘探針小組’當中有你同期的好友吧,都沒能逃過他們的追捕。你初到臨城,很多情況不熟悉,更要時時小心。”
石原熏坐在太師椅上,眯著眼說道:“還是老柴老成持重,周偉你剛來此處不久,要多聽老柴的。”
石原熏口中的老柴原本是鬆井直輝埋在臨城的內線,現在關係轉移到了石原熏的手下。
此人在中國潛伏的時間達十幾年換了無數個名字,現在的假名姓柴,石原熏也就稱呼他老柴。
老柴來到臨城五六年時間,一手創立了這個據點,現在已經成了石原熏接見心腹、收集情報、發布指令的據點之一。
接著石原熏就把自己這邊獲得的情報說了一番,然後對兩人道:“你們都說說,看看咱們有沒有可能利用這件事做點什麼?”
老柴躬身道:“我先說說,我早年間安排了兩個人,一人在臨城站附近找了個清掃大街的事情,我讓他每日收集人們扔掉的垃圾紙張,前幾年帶回來拚湊之後能看出不少東西,但從新站長來了之後,大肆強調保密工作,收集情報的效果就不明顯了。另外派了一個人進入警察分局,以前在下麵的所裡,現在在刑偵股幫忙,案子的事情倒是可以問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