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時間已經是正午了,稻葉昌生和秦德祿並沒有立即趕回振興公司,而是在半路上找了個酒樓吃飯。
由於下午還要上班,便沒有喝酒。
稻葉昌生給秦德祿的茶杯續滿茶水,問道:“平時像這樣的事情多嗎,都需要我們親自來碼頭驗貨?”
“一般隻有重要的貨物才會讓我們過來,這個所謂的重要,並不是單單指貨物的價值,你明白嗎?”
秦德祿輕輕喝了一口茶水,又道:“現在這個世道,靠著正常的生意是不行的,各個貿易公司都會有自己專門的賺錢渠道,當然了,最為賺錢的還是走私倒賣一些管製、緊俏貨物,可謂是一本萬利。不過,這種生意風險也很大,沒有強大的人脈關係,是不可能做長久的。”
稻葉昌生對走私的事情有所了解,當下投入到走私中的人物形形色色:
一是奸商如銀店老板、糧商、綢緞商、船主等。
二是流氓土豪劣紳。
三是徇私舞弊的稅務人員、海關職員。
四是放私的緝私人員。
五是不肖公務及地方政府也無可奈何的“權貴”。
六是不肖軍人、司機、奸商、諜報人員、一般民眾等。
當然了,這些並非走私的主力軍,dz市商在東南沿海一帶都是組設公司來經營的。
在臨城,到處可見轉運公司和“過塘斜,總數在兩百家左右。
總辦事處大部分設在上海、寧波、溫州、金華、鷹潭則設有據點,與上海保持密切關係,各有幾隻經常來往滬甬溫間的輪船,幾十部貨運卡車和幾千個工作人員。
貨物從上海上船,一直越湖南或者廣西,沿途所有的交通工具都不假人手,至於其後台,除了江南一帶的“商業巨子”之外,還有權要人物在內。
走私的物品也是五花八門,大致分為八類:
第一類為毒品,包括鴉片、嗎啡、紅丸、白麵等。
第二類為奢侈品,包括香煙和首飾等。
第三類為藥品,包括針劑藥劑和其他西藥等。
第四類為日用品,包括麵紗、布匹、精製糖、火柴等。
第五類為礦產,主要以煤油、鎢砂等為主。
第六類為特產,主要是橡膠。
第七類為海味,包括海參、魷魚、魚翅、魚肚等。
第八類為其他走私貨物。
總之,無所不包。
走私的利潤非常高,從上海到南昌,四五的路程,在上海每一匹布需法幣五十元,越南昌可以賣到一百**十元,除去五十元的成本費用、四十元左右的捐稅外,每匹布可獲純利百元。
通常時候,走私商也很難將這些高額利潤都收入自己的囊中,坐等分肥的勢力不少,走私商必須分給他們一杯羹。
首先是垂涎走私利潤的軍方,貨物在運輸時會路過軍方的諸多防區,繳納一筆保護費不足為奇。
其次是包私的官員,大概會得到三四成的利潤。
振興貿易公司若沒有深厚的背景,根本無法從事走私。
秦德祿語重心長地道:“咱們都是個人打工的,白了,就是讓人家招之則來,揮之則去,這裡麵的彎彎繞繞太多,我是輕易不去摻合這種事情,你自己也要注意。”
“那今的貨物……?”
秦德祿嘿嘿一笑:“這就不懂了吧,這貨物雖然來路不正,但為什麼叫你一個新來的職員去驗貨呢,白了就是考驗你,看你的口風嚴不嚴。實話跟你講,這些貨物肯定不重要,重要的也就不會拿來試探你了。”
“老秦,受教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秦德祿的這些門道,稻葉昌生並不是不清楚,但他現在是個新人,必須要表現出一個新人該有的樣子。
走私是振興公司見不得光的業務,也是最為賺錢的業務,總經理魏公宜這麼快就安排自己入圈是存了什麼想法?
兩人吃飽飯之後,回到公司,稻葉昌生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
韓啟明並不在,坐位上空蕩蕩的。
稻葉昌生將魏公宜給自己的資料拿出來,慢慢的翻看,耐心地等待橫濱的消息。
根據他所知,這個名單上的公司雖然並不是每個都乾淨,但應該沒有日方暗中控製的,大多是歐美國家的貿易公司。
魏公宜還是不想跟日本商人做生意。
稻葉昌生心中冷笑,有些人就是鼠目寸光,現在排日,將來怕是要把腸子都得悔青了。
早晚有一,這幅員遼闊的土地會是屬於帝國的。
這份名單非常詳儘,幾乎囊括了臨城所有的歐美貿易公司,振興貿易公司的實力可見一斑。
對麵的秦德祿看他入神,有些好奇地湊了過來。
稻葉昌生將書往前一攤,無奈地:“客戶著實不少,熟悉起來可要費一番工夫了。”
秦德祿笑道:“你一來就得到這麼多的資源,這是多少同事夢寐以求而不得的。”
就在這時,稻葉昌生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愣著乾什麼,接電話啊!”
稻葉昌生道:“我剛剛來,誰知道我的電話,肯定是打錯了。”
秦德祿搖著頭拿起羚話:“喂,哪位?”
細微的聲音傳入輛葉昌生的耳朵裡。
“這裡是振興貿易公司,但是你找的那個孫經理現在已經辭職了,早就走了,你的那筆瓷器生意我不知情……就這樣!”
秦德祿似乎有些生氣地掛斷羚話。
“這個姓孫的走就走了,留下一個爛攤子,他媽的!”
稻葉昌生安慰他:“彆生氣了,犯不著!”
現在距離上班時間還有一個時,秦德祿有午睡的習慣,轉身趴在辦公桌上睡覺,而稻葉昌生則借口去買生活用品,快步離開了公司。
十分鐘後,在一個偏僻的巷子內,他見到了前來彙報的橫濱。
見橫濱的臉色很難看,稻葉昌生便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但是他還是希望事情並非自己所想的那樣。
“怎麼樣?事情打聽清楚了嗎?”
“打聽清楚了,韓啟明的家附近的確發生了一場槍戰,人犯也死了。好像這個人是受傷後拚死跟對方抵抗,最終不敵,挺慘烈的。”橫濱皺著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