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彪這一聲剛剛喊出來,站長便從他的身後走了過來。
孫大彪乍見到站長,微微一怔,剛才還說想靜一會兒的,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站長隻是跟他微微示意,便對擔架上的劉強道:“怎麼樣?沒事吧?”
劉強見到站長後,鼻子一酸,方才的形勢太過凶險了,差一點就交待在了山上。
“站長,我沒事,子彈已經取出來了,倒是您……您的身體?”
站長輕輕擺手:“這段時間你好好休養,什麼事情都不要操心。”
“多謝站長!”
孫大彪沒跟劉強說上幾句話,便被站長轟走了,讓他不要打擾劉強休養。
這一幕被躲在遠處的胡德勝看在眼裡,暗自冷笑。
站長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打電話給檔案室,沉聲道:“把劉冠軍案件的檔案備份送到我的辦公室裡來。”
看到方如今三人奪了柳田有誌的轎車一路疾馳開向山下的時候,稻葉昌生知道此次的刺殺已經失敗,他們毫不停留,不再和忽然出現的不明身份武裝繼續糾纏,迅速撤出了戰鬥,消失在茂密的竹林裡。
等方如今率領一眾行動隊員和一個排的步兵趕到的時候,日本人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幸運的是,戴氏兄弟都沒事。
柳田有誌的主要目標是站長和方如今,大部分的日本特工都被用來追擊主要目標,隻是留了三人拖住戴氏兄弟。
如此一來,戴氏兄弟的壓力陡然減輕。
他們依靠嫻熟的戰術和過硬的槍法,打得對方兩死一傷。
方如今見兩人甚至都沒有受傷,心中的一塊大石頭不禁落了地。
在勘察現場的同時,方如今還派了幾個兄弟開車去暗中保護焦委員。
至於半山腰路上發生的情況,讓他們不要多嘴。
襲擊他們的日本特工早就跑的沒了蹤影,就是出手相救的遊擊隊也在戰鬥之後迅速離去,再繼續追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當即命令行動隊員和士兵們在戰鬥區域範圍內進行,將日本人來不及帶走的屍體和武器收攏起來,順帶尋找其他可能遺失的物品。
方如今還親自去看了看當時柳田有誌逃走的地方,道路下方的灌木叢被壓出了一道明顯的痕跡,草葉上也沾著血跡。
戴雷平道:“人肯定早跑了。”
方如今決定在山下等焦委員,一揮手:“全體登車!”
下山的時候,因為人多車多,車隊行事的速度並不是很快。
兩輛黑色轎車超了上來,隻是後麵那輛距離稍遠,顯然是不敢跟的太近。
方如今看了一眼前車的車牌,正是焦委員的車。
臨離開焦委員的府邸時,順便跟老家人問來的車牌號。
方如今命令司機追上去,將車攔了下來。
焦委員顯然也是不好相與的,刻意將後車拉開了距離。
但方如今並不在乎,手下已經在保護這老頭了,也算是向他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下車後,他快步走到了焦委員的車前,沒等開口,對方的司機已經搖下了車窗,語氣不善地質問:“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攔住我們的車?”
一個司機也敢這麼跟自己說話,方如今麵色一寒,冷聲道:“剛剛遇到了一夥日本間諜,所有的車輛都必須要接受檢查!”
“笑話,你知道車上坐的是誰嗎?”
司機見方如今如此不識抬舉,心中有氣。
隻是他話音剛落,就聽到焦委員在後座開口道:“阿根,不得無禮!”
方如今故作剛剛發現後排的焦委員的模樣,堆起笑臉:“請問,這位老先生是……?”
“鄙人焦鳳梧!”
“哦?原來是焦委員,失敬失敬!在下臨城站方如今!”
焦委員對特務一向沒有什麼好感,特彆是臨城調查室那幫人的行徑,更是讓他看清了特務們的嘴臉。
雖然與臨城站打交道不多,但特務就是特務,跟彭浩良的臨城調查室蛇鼠一窩,也不會好到什麼地方去。
隻不過,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讓人感覺自己有些特彆。
焦鳳梧在臨城地位卓然,軍政、工商等界不知道他名字的人並不多。
但這個年輕人在聽到自己的名字之後,並沒有表現出一個膽怯的樣子,反而依舊沉穩鎮定。
“小兄弟是懷疑我的車上藏匿了日本間諜?”
果然不好對付,但這難不倒方如今。
他不卑不亢地說:“焦老說笑了,在下隻是擔心日本人會威脅到您的安全。他們還有十幾個人從現場逃離了,身上攜帶著武器!”
焦鳳梧暗道這年輕人真會說話。
在明覺寺裡他便聽到了激烈的槍聲,下山的過程中又看到了路上好幾處的鮮血,知道這場戰鬥打得非常激烈。
日本人的實力和威脅不容小覷,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的答話竟然是讓自己無從反駁。
他當即哈哈一笑道:“那就多謝小兄弟了。”
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是由焦鳳梧所起,此時半路相遇,方如今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焦委員,在下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能否占用您幾分鐘?”
對於彬彬有禮的人,焦委員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拒絕。
“既然小兄弟也是要下山的,不妨屈尊上車,邊走邊說,可好?”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焦鳳梧一早去燒頭柱香,隻帶了一個老管家。
方如今當即鑽進了車裡,跟焦鳳梧在後排並排而坐。
進到車裡,倒是焦鳳梧先開了口。
他隻覺得這個年輕人處事老道,做事周全,倒是有些對自己的胃口。
當即詢問了方如今的職務,當聽說他年紀輕輕就當上了行動組的副組長之後,不禁刮目相看。
他笑著點頭道:“抓捕日本間諜的事情在臨城鬨出的動靜可不小,敢情都是你們做出來的。官巷口公開處決日本間諜,可是大快人心啊,連我這個老頭子聽了之後都要忍不住替你們叫好!”
….不喜歡特務歸不喜歡特務,但對待日本人的立場上,大多數的中國人是空前一致的。
“對付狼子野心的日本人,不僅僅是需要能夠衝鋒陷陣,效命沙場的軍中勇士,更需要你們這樣甘於付出,為我們清除隱患,躲避暗箭的人才。”
方如今雖然心中焦急,但在此時也不好打斷他的講話,隻能是耐心聽著。
焦鳳梧再次接著說道:“說實話,我對乾你們這個行當的人感覺都不好,但是你們的所做作為跟彭浩良那幫人又有所不同。你們的反諜工作,做的極為出色。果然是年輕有為。以後有事情你可以直接來找我,不用生分!”
官場上講究的就是關係,方如今心知這並非焦鳳梧的肺腑之言,隻不過是在拉攏自己和自己套近乎罷了。
作為一名政客,焦鳳梧雖然看不上特務,但他也知道這些人能不得罪便不得罪,最好是能有幾個熟識、說的上話的。
在南京他雖然有不少的關係,但交情用一次就少一次。
好鋼就要用在刀刃上,不能有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麻煩南京的老友。
焦鳳梧在臨城樹大根深,方如今又何嘗不想結交一番呢?
他當即笑著道:“焦老謬讚了!在下隻不過是尊令而行,做做跑腿的事情,實在是不敢攬功於身。都是長官們照顧,不然在下哪有今日,就能力而言,比起我的那些長官們來,則是遠遠不如!
還有,就是那些日本間諜,潛伏在臨城的各個角落,四處刺探我們國家的機密,日本亡我之心不死。不鏟除這些日本間諜,以後怕是要像東北那邊一樣,吃大虧啊。
焦老,實不相瞞,今天我們是此程是專程來尋訪您的。方才您聽到的槍聲,以及看到的現場痕跡,應該都與您身邊的一個人有關。”方如今話鋒一轉,漸入正題
從之前對方的話語中,已經了解了焦鳳梧對日本人的態度,隻要再次把日本間諜的危害強調一下,那以後的事情就好辦了。
可是他的話一出口,焦鳳梧的臉色就是一沉,車裡的氣氛也跟著一變。
焦鳳梧麵帶不悅之色,開口說道:“怎麼?方組長,你是認準了我身邊有日本人的間諜?”
焦鳳梧心中暗自惱火,他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人,此人年紀雖輕,資曆雖淺,可最近憑借出眾的才華和耀眼的成績在群雄林立的臨城站裡,也算得上一號人物了。
如果不論方如今的身份,這年輕人儀表外貌確實是出眾,身形挺拔,麵容俊朗,絕對稱得上一表人才,看上去令人賞心悅目。
“你一大早就急匆匆地從市區追過來,是不是懷疑我的身邊有日本間諜?”
焦鳳梧的話一半是調侃一半是譏諷。
方如今心中不覺苦笑,但麵色卻沒有絲毫異常,恭敬的說道:“焦老言重了!這次突然拜訪,確實有些唐突。本來我們站長是一起來的,但方才那情形你也看到了,站長便先回去了。
….我回到站裡之後趕緊調兵遣將,一邊是為了追擊肅清殘敵,另一邊則是為了您老的安全著想。還望您不要怪罪!”
方如今的語氣謙遜,把姿態放的很低,完全以一副晚輩口吻,向焦鳳梧示好。
他們站長竟然也來了?
聽起來,站長好像沒多大事。
焦鳳梧聽到這裡,不免心頭舒緩了一分,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意,道:“既是這樣,老頭子我要感謝你們才是。不過你也看到了,我這把老骨頭一點兒事也沒有。方組長,大可不必替我操心,還是抓緊時間查案子要緊!”
方如今回道:“焦老的安全我們自然是要保證的。”
焦鳳梧聞言,扭頭看了看方如今,嘴角剛剛露出的一絲笑意就收斂了回來,徐徐地說道:“方組長剛才說我身邊的人有問題,請問是哪一個?”
看到焦鳳梧直奔主題,方如今也不願意再耽擱,他笑著說道:
“想必您也知道,在下這段時間一直負責清剿日本人在臨城的情報網,好在運氣不錯,工作進展的都很順利。就在前幾天,我們根據情報發現內部的一個同事莫名其妙地自縊在家中,而證據顯示,此人的死跟您的一位朋友有關係。”
“你們臨城站內部的人自殺了?”焦鳳梧抓住方如今話中的空隙,突然開口問道。
“焦老明鑒,日本間諜無孔不入,早就著手在向我們內部滲透了。”方如今趕緊回答道,他身子微微前傾,刻意放低了聲音。
“站長也是顧及到涉案人員跟您老人家關係匪淺,唯恐出了差錯,這才一大早就去府上拜會的,隻是非常不巧,聽家人說您來明覺寺燒頭道香,這才又匆匆出城,豈料在途中遇到了日本人的伏擊。”
“這麼說來還真的和我有關?”焦鳳梧聞言頓時一愣,他心思電轉,很快就明白了方如今話中的意思,臉色頓時變得深沉。
他接著說道:“仔細說一說吧,不要賣關子了,這個間諜和我有什麼關係?”
方如今之前偷眼觀察了一下焦鳳梧,隻見焦鳳梧的眼中雖有詫異之色,但麵色如常,鎮定自若。**.y.
像他們這樣身份的高官政要,一生經曆的風浪不知有多少,心智堅定。
方如今也就不再繞彎子了,直言說道:“那好,我就直說了,這名間諜就是經常到家裡給您診治身體的石耀華!”
方如今的話一開口,焦鳳梧頓時眼神一睜,目光中的寒意讓方如今也不由得心中一緊,到底是久經官場的人物,不怒自威。
這股威勢就連方如今這樣心誌的人,都不得不有些不自然。
焦鳳梧冷哼了一聲,目光緊緊的盯視著方如今,心中在判斷方如今話語裡的真假。
他跟特務也打過不少交道,之前彭浩良的人還不是一開口就想著詐他,可到最後證明就是特務們的構陷而已。
到了個年紀和位置的人,想的事情遠遠不是表麵上那麼簡單。
到底是石耀華身份真的有問題,還是自己的政敵借機栽贓陷害,企圖從石耀華身上打開突破口?
對於前者,焦鳳梧雖然感到震驚,但也並不是十分的在意。
他更加在意的是後者。
以他的地位而言,在臨城,甚至是南京都是根深蒂固。
想要出手構陷他、威脅他,不要說是方如今這些小輩,就是站長這樣的大人物出手,也是難以做到的。
他最為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誰在針對他。
想到這裡,焦鳳梧突然發出一聲朗笑,身形向後微微一靠,眼光不善地看著方如今方如今,語氣緩慢,一字一頓地說道:“怎麼?你此番前來是來搞連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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