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孫大彪集合人員的時候,站長將方如今叫到了值班室中,他隻是簡單地和張鑫華打了個招呼,便問道:“鑫華,依著你的意思,查內奸的事情交給誰合適?”
內奸隱藏在臨城站裡,但田邊恭司是張鑫華的人犯,還要征求張鑫華的意見。
張鑫華沉聲說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如今是最清楚的,我個人傾向由他來進行調查和甄彆。當然了,最好是在站裡工作能夠協調得開的情況下。”
站長立即表態沒有任何問題,這段時間讓方如今放下手頭的工作,全力幫著張鑫華追查內奸。
其實,不僅僅是幫著張鑫華,也是幫著他自己。
身邊有個內奸不時向敵人通風報信,睡覺都不會踏實。
站長看向方如今:“你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方如今手頭上就是如何處置伊藤廣誌了,不過既然伊藤廣誌答應配合,而且態度還不錯,下一步的溝通工作可以由王韋忠代為進行。
最棘手的並不是伊藤廣誌,而是榮德基,雖然有了詳細的章程,但最終還是需要時間來執行的。
可是,現在田邊恭司一死,隻能是把榮德基的事暫時往後拖拖了。
這時,孫大彪過來報告,刑訊組的人已經集合完畢,可以請站長訓話了。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孫大彪也將當前的大陣仗和田邊恭司的死聯係起來了,聯想到站長親自前來,且集合刑訊組的人員訓話,大致猜到了是站長對他的手下產生了懷疑。
孫大彪的酒早就醒了。
刑訊組本來就是站裡的二流單位,姥姥不疼舅舅不愛,要是再出個內鬼,他孫大彪以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他也曾經向張騰飛征求過意見,但張騰飛麵無表情,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孫大彪很是無奈,自己這個副手除了對刑訊感興趣之外,其餘的一概都不關心,問也是白問。
站長站在一眾刑訊組人員麵前,目光森冷,一一落在他們的臉上。
在他訓話的同時,方如今、紀成林等一眾行動隊員便開始檢查他們的衣衫。
很快,便發現一個叫作康弘的人襯衣左胸口袋上少了一顆扣子。
康弘立即被帶進了刑訊室,孫大彪氣急敗壞地想要親自動手,但被站長以回避的名義拒絕了。
通過查值班記錄得知,康弘本來不應該在今天值班,是和一名同事換班換到了今天。
在問及理由時,他說三天之後要去鄉下看自己的老娘,為老人家做壽,而那天剛好輪到他值班,所以就跟同事商量了一下換了班。
詢問了那個換班的同事,跟康弘本人所講的一模一樣,而且那同事稱,三天後確實是康弘老娘的生日,之前那些年康弘隻要沒特殊情況,都會回鄉下給老娘祝壽。
可見,在這件事上康弘並沒有說謊。….被問及是否去過關押田邊恭司的牢房,並且和人犯有過接觸時,康弘聲稱在一個多小時前確實去過,隻不過自己是按照規定巡查各個監室。
刑訊組的規定,白天每一個小時、夜間每兩個小時,值班人員都要到各個監室進行巡查,確認人犯情況是否正常。
巡查人員應是兩人一組,隻不過當時他的搭檔因為鬨肚子,並沒有跟他一起,所以康弘是否跟田邊恭司有過接觸,無從證明。
在問及康弘襯衣上的扣子為何丟失時,康弘自稱一早過來匆匆換班,根本未注意到扣子已經丟失了。
也就是說他無從解釋扣子丟失的原因。
當然了,這隻是康弘的一麵之詞。
在站長的指示下,還是給康弘上了手段。
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康弘便被打得皮開肉綻,渾身鮮血淋漓。
可是,他始終咬定自己並沒有跟田邊恭司有過任何的接觸,更加不承認自己是殺害田邊恭司的凶手。
當然,這並沒有讓他從從方如今的懷疑名單中排除。
即便康弘真的是日本間諜,也不可能承認,因為他很清楚那樣的後果是什麼。
方如今從側麵了解到,康弘有個遠房表姐曾經嫁給了日本商人,在沒有入職臨城站之前,他經常回去表姐家串門,跟表姐夫關係不錯。
後來表姐夫要回本土接管家族的生意,表姐帶著孩子也跟了過去,自此就斷了聯係。
在問及康弘平時的表現時,刑訊組的同事們都說這個人做事不夠勤勉,甚至還有愛貪小便宜的行為,在同事們當中並不是十分的受歡迎。
種種跡象表明,康弘身上的嫌疑很大。
方如今向站長和張鑫華彙報道:“從目前來看,康弘是具備單獨接觸田邊恭司,具備將其殺害的時間和條件。而且,康弘和日本人有過接觸,目前我們還無法判斷他的表姐夫是不是日本間諜。”
站長和張鑫華點點頭,如果康弘的表姐夫是日本間諜,那麼康弘下手殺死田邊恭司,這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隻是,康弘的表姐夫現在遠在日本本土,根本無法進行查證核實。
這時,孫大彪小心翼翼地敲門進來,立正肅容道:“站長,請把康弘交給我,我保證,今天一定給各位長官一個交待!”
站長微微皺眉,監區出了這樣的事,孫大彪作為領導難辭其咎,他自己出頭拿下口供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這不合規矩,該避嫌還是要避嫌的。
“大彪,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康弘在你的手裡出了問題,彆人會怎麼想?”
會怎麼想?
肯定是認為他孫大彪殺人滅口唄,孫大彪頓時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件事,我已經交給了如今,你要做的,就是全力配合他的工作,不要給我添亂了。”….站長已經是很耐心地在勸孫大彪了。
“這……”孫大彪猶豫地看向方如今,兩人私人關係還算不錯的,可是遇上甄彆內奸這種大事,誰敢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徇私情、通融通融?
站長聲音一冷:“怎麼,你不相信如今?”
方如今主持甄彆工作,對孫大彪來說應該是好消息了,他哪兒能給臉不要,當即連連擺手:“哪裡,哪裡!相信方老弟能夠明察秋毫!我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康弘拒不交代,案件的偵破陷入了僵局。
方如今建議道:“站長,張組長,我想請法醫過來對田邊恭司的屍體進行認真地檢查,以便確認他的死亡原因。”
站長和張鑫華均點頭表示同意。
站長沉聲說道:“田邊恭司的真實身份知道的人並不多,能夠直接接觸到他的人更是鳳毛麟角,也就是那麼幾個,所以這個案子還要繼續查下去。”
張鑫華補充道:“如今,我還得花心思在我那位老戰友的身上,這個案子我隻能是交給你了。誠如你方才所言,必須馬上搞清楚田邊恭司的死亡原因,事情關係重大。”
“現在南京來的這個調查小組的重要性你是清楚的,我們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獲得有價值的情報,不然日本間諜馬上就會切斷和他們之間的一切聯絡。”
“我估計,隻要是跟田邊恭司有過接觸的臨城本地的間諜小組都會馬上撤離,或者進入潛伏狀態,那我們這麼長時間的努力就白費了!”
聽到張鑫華的話,方如今當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也知道的張鑫華是不希望過多地介入到臨城站內部的事務上,當即沉聲說道:“張組長放心,我這就去查。”
“就去找上次給汪廣彙做屍檢的那位孫教授,他的經驗豐富,口風也非常的緊。我一會兒寫下他的地址,你派人去接,就說是我請他前來幫忙。”m.y.
方如今點頭答應,喚來兩名行動隊員拿著張鑫華寫下的地址去接人。
審訊組的人暫時先解散了,但是每個人都被告知,這些天誰都不能出臨城市區,隨時聽候召喚。
半個小時之後,孫教授便出現在了停屍房裡。
方如今問詢也趕緊趕了過去。
接人的行動隊員見方如今來了,趕緊迎了過來,說:“方組長,孫教授一下車就已經投入了工作。”
“嗯,帶我去見孫教授!”
行動隊員趕緊說道:“就在後麵的隔間,我這就帶你過去。”
“不用了,你去把劉醫生請過來!”
劉啟芳並不是專業的法醫,並不能給方如今想要的答案,方如今想著借這個機會讓劉啟芳好好學學,以後也許用得上。
其實,彆說是劉啟芳這樣的專業機構裡的醫生了,就是那些大醫院的醫生,對法醫專業也並不了解。
中國古代法醫發展遠早於西方,《洗冤集錄》是世界上最早的較為完整的一部法醫學專著。….但隨著時代前進,中國的法醫學停滯不前,民國建立後,法醫檢驗仍襲舊弊,即仍由仵作沿用清代驗屍舊法進行檢驗。
直到民國四年,國立北平醫學專門學校於才開始設立裁判醫學課程。
民國八年,北平、天津及山西各地檢察廳和審判廳開始委托該校病理學教室和附屬醫院檢驗人血、鴉片、煙販以及妊娠月數等。
民國二十年春,中國曆史上第一個高校法醫學教室在北平大學醫學院建成,後來又改名為法醫研究所。
隻是數年過去了,法醫在全國各個省市仍舊是稀缺行業。
而孫教授原本是學解剖學的,後來又遠赴北平,在法醫研究所的病理組織檢查室、解剖室、攝影室、毒物化驗室、人證診查室、心神鑒定收容室、眼耳鼻科暗室、動物飼養室等一係列科室機構學習過大半年的時間。
臨城站找個現成能乾活的法醫不大可能,方如今隻能是發揮劉啟芳的潛力了。
方如今繞過了一條過道,在第二間解剖室裡看到了孫教授正在給田邊恭司的屍體做檢驗。
在給汪廣彙做屍檢的時候,兩人有過幾麵之緣。看見是方如今進來,孫教授向著他點了點頭,又繼續埋頭做他的事情。
方如今沒有打擾他,隻是等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仔細的工作著。不多時,劉啟芳來了,臉上帶著不悅。
方如今笑笑,讓他一個給人治病的醫生來學法醫,也著實難為他了。
等了半個多小時,孫教授才想起身邊還有人,才趕緊轉頭說道:“這位小長官,有什麼事情嗎?”
方如今點了點頭,說道:“我是負責調查這名日本間諜被殺的案子,想來看一看你檢查的結果!”
“那正好,時間很短,我剛剛才看了一個大概,你需要知道什麼?儘管問!”孫教授回答道。
“田邊恭司的死因是什麼?”方如今問道。
“從屍體表麵上的特征來看,應該是心肌梗塞突然發作。”孫教授回答道,“人犯經過了刑訊,身體狀態很差,可能是正好誘發了身體上原來的疾病。”
“他的死亡,有沒有外界因素的影響?”方如今問道。
“外界的因素當然會有,比如季節因素,尤其是冬季寒冷環境,在寒冷刺激下容易出現斑塊不穩定、破潰而形成血栓,因此冬季也是心血管疾病多發的季節。在冬季,心肌梗死的發生率,會有明顯的升高。但是現在是夏季,人犯的情況很明顯不屬於這種。”
方如今並沒有因為孫教授囉嗦而打斷他的話,而是十分認真地聽著。
“第二,則是藥物治療不規範,比如人犯既往已經明確診斷了冠心病,沒有遵照醫囑規範進行藥物治療,沒有很好地應用抗血小板藥物類藥物,從而導致病情進展,發生突然間的心肌梗死。”
“第三,則是情緒波動。比如恐懼、緊張、焦慮、生氣時,因為伴隨有情緒改變、心率增快、血壓升高,導致冠狀動脈內的斑塊不穩定,發生破潰以後形成血小板聚集,形成血栓而引發突然間的心肌梗死。因此許多心肌梗死的病人,都容易在情緒改變時,將病情誘發並加重。”
“至於人犯的死亡原因到底屬於哪一類,我現在也說不清楚。”孫教授也不確定,隻能含糊不清地說道。
“孫教授,那就麻煩你對屍體進行解剖,做病理檢驗,我們需要他詳細的死亡原因,作為案件偵破的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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