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之後,紀成林派人過來說公文包已經送到了王韋忠的手上,並且經過了袁副處長的鑒定,證實就是丟失的那份材料,一張紙也不少。
袁副處長大為高興,站長臉上也有光。
方如今也是心中一喜,案件撥雲見日,終於有了結果,並且這批重要的資料沒有落入日本人的手裡,可謂是皆大歡喜。
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把這份功勞讓給胡德勝,不知道胡德勝會怎麼想。
這一點,與方如今的初衷有些衝突。
“事情有時候並不一定會朝著自己想象的方向去發展,也不能強求,順勢而為才是生存之道。”方如今在心裡告訴自己。
當方如今走出顧明的家的時候,一個念頭忽然在他的心頭升起。
他驀然回頭對崔警長道:“崔警長,今日的東西咱們並未找到!明白嗎?”
崔警長先是一愣,旋即明白了。
秘而不宣,想必還有後手!
他用力地點著頭。
守在大門口的魏局長見到方如今等人出來,急忙顛著上前,堆起笑臉道:“長官,您的差事辦完了?恭喜長官!”
方如今笑著點點頭:“這次給魏局長添麻煩了。”
“哪裡,哪裡?”魏局長搖著大腦袋,“長官用得著在下,是在下的榮幸。長官,您看……?”
“你們分局這位崔警長性格沉穩,勇於任事,是個難得的人才。以後還請魏局長多多提攜才是。”
官場上講究的就是花花轎子抬人。
方如今也不能因為自己的身份盛氣淩人,畢竟以後還有很多事情都需要這些警察們去做。
聽著家屬被表揚,魏局長心裡雖然有些酸,但也是連連答應,誰讓他業務不行呢。
崔警長一時間喜不自勝,真是沒有想到方如今會替自己說話。
其實,方如今也是看人的,礙於自己的身份,崔警長不肯不出力,但若是在現場哼哼哈哈當個工具人,方如今也不會替他說話。
他不知道崔警長做官如何,但辦案還是可以的,便想著推他一把。
魏局長想借此機會好好地巴結一番方如今,表示要請客喝酒,但方如今還有事,便婉言謝絕,隻留下兩名行動隊員跟著崔警長押解張鬆江夫婦而去。
崔警長確實有心,沒有將夫婦二人放到一起,而是分開押送。
回去的路上,方如今立即下達了封口令,畢竟資料雖然找到了,但袁副處長並不希望有人把這件事大肆宣揚。
方如今深諳其理,出力不討好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做的。
另一方麵,臨城辦事處丟失的資料,他還想進一步做做文章。
這邊方如今回臨城站複命,魏局長也是先崔警長一步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可是,他一推開辦公室的門,便發現一個警察坐著自己的大班椅,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大簷帽就倒扣在腦袋上,呼嚕聲此起彼伏,聲音著實不小。….他登時就是火冒三丈,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辦公桌前,猛地一拍桌子,吼道:“混蛋,誰讓你在這裡……”
那警察被他這一巴掌也是嚇了一跳,猛地抬頭起身,但魏局長看到那張麵孔的時候,罵人的話登時就卡在了喉嚨裡,尷尬道:“賈老哥,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老賈伸了個懶腰道:“趕巧路過,就想著過來看看你,順帶著討杯水喝,豈料你魏大局長不在,我往這裡一坐就睡著了。”
“哎呦,你來我這裡怎麼也不提前打個招呼?”魏局長恭敬地給老賈點上煙,“真是不湊巧,我跟崔警長去辦案了。”
老賈笑了:“你魏大腦袋還會辦案?”
魏局長堆起笑容:“我哪兒會辦案啊!我就那麼一說,你就這麼一聽。”
他彆的本事沒有,但逢迎拍馬的本事高人一等。
“人抓到了?”老賈仰著臉問。
魏局長撇撇嘴:“可不!那些臨城站的家夥們出動,一個個凶神惡煞似的,還有抓不到一個小蟊賊的道理?原來就是失主的鄰居。不過話說回來了,那失主也不是什麼好鳥兒,更是一個慣偷。你說說這事兒,偷到小偷兒家裡去了,真是無奇不有……”
老賈聽他絮絮叨叨地說著,臉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吐出一個煙圈道:“行了,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想聽!我問你,盜墓案有線索了沒有?”
方才還在眉飛色舞的老賈頓時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要是有線索了,還用得著老賈下來問,自己早就巴巴地向周科長彙報去了。
老賈輕咳一聲,嚴肅地道:“我說魏大腦袋,彆以為你二把手扶正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盜墓賊一天沒有抓到,你的事情就不在各位局長的考慮範圍之內,除非你有通天的本事!”
他口中的各位局長自然是市局的正副局長們。
一個分局局長人選,最終也是市局幾個頭頭們博弈的結果。
魏局長自然知道老賈和周新剛的關係,而周新剛跟市局的頭頭們關係都不錯,若是在關鍵時刻說自己幾句壞話,那之前付出的努力可就功虧一簣了。
老賈的話絕對不是危言聳聽。
“哪兒能啊!賈老哥,賈大爺,您是我的親大爺!我每天為這個案子,把腦袋都想破了。奈何手下那幫人不行啊,東撈西撈,淨是弄些沒有用的線索,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啊!”
其實,壓力主要還是在市局層麵,警察分局可不止他這一家。
若是有線索,自然是最好不過了。若是沒有,天塌下來,還有個兒高的人頂著呢,也砸不到他的頭上。
不過,態度還是要表明的!
“行了,你少跟我裝蒜!”老賈將少半截煙頭在煙灰缸裡摁滅,起身伸了個懶腰,“你到底有沒有把這個案子當回事,有沒有安排人去排摸,周科長和我都是一清二楚。”….“老魏,不要以為法不責眾,到時候板子一個個地打到你們屁股上的時候,後悔就晚了。”
“是,是,是,我一定抓緊,一定抓緊!”
“行了,話我就說到這裡,走了!”老賈起身整理整理警服。
“賈老哥,快到下班的時候了,不如咱們找個地方喝兩盅,咱哥倆兒也好久沒在一起說說話了。”
老賈走到魏局長的麵前,先是拍拍他的肩膀,又抻了抻他的衣領,雙手順勢在其兩個肩膀上一捋:“我可沒有你老魏魏大局長這個好命,咱這麼大年紀了,混到現在還是個小警察。還有事要辦,走了!”
“你先等等!”魏局長尷尬一笑,轉身繞到辦公桌後,拉開抽屜掏出兩包香煙,三步並作兩步地到了老賈的跟前,“拿著抽,拿著抽!”
老賈嗬嗬一笑:“謝了!”
冷秋文的槍傷還沒有好,她自己存在家裡的消炎藥已經所剩無幾。
現在天氣炎熱,一旦停藥,就有感染的風險。
而消炎藥品控製的非常嚴格,幾乎隻有正規的醫院和診所才會有,她受的是槍傷,不能去這些地方診治,隻能從黑市上去買。
可是黑市上的價格一天一個樣,高的離譜,長此以往也不是個辦法。
這天臨近傍晚十分,她從床下的暗格中取出最後一遝鈔票,準備去黑市上砰砰運氣。
在鏡子前化妝一番便出了門,叫了一輛黃包車,向城東而去。
天黑前開市,天一亮就煙消雲散,形如鬼魅,謂之“鬼市”
傳說中,因為鬼市中所交易的大多都是非法盜墓所得,故而大多見不得光,隻得躲在黑暗中進行。
現在,這隻是其中的一部分,因為鬼市上還充斥著許多管製品,即便你想要購買軍火、鴉片,也能找找買家。
冷秋文穿了一身男裝,戴著口罩,將臉捂得嚴嚴實實,她腳上的黑皮鞋也明顯比一般男人穿的要小幾號,一般的鞋店很難買到這樣小號鞋碼的皮鞋。
她的身材看上去有些單薄,若是仔細看的話,還是能夠看出她是個女人。
今天並沒有看到之前賣藥品的買家出現,她隻能是邊走便旁敲側擊地打聽。
鬼市做古玩買賣的很多,而且還有很多規矩,比如說這裡的物品都是來曆不正的,不要去問來曆出處,而且不準討價還價,做的都是一口買賣,買完之後,是賠是賺各安天命。
冷秋文一路走過去,偶爾會停留在幾個攤位前,問著攤主價格。
一般的去市場都是說去和逛,可去鬼市的話就要說去蹚,意思就是說鬼市有很多假貨,你要是眼力勁不濟的話就會被騙,這就像是蹚水一樣要小心翼翼。
冷秋文的真正目的當然不是在要去買什麼古物文玩,除了當下救命的消炎藥物之外,在這裡她最感興趣的是情報和消息。….鬼市的儘頭有個被昏黃的燈光籠罩的小茶水攤,看上去冷冷清清的,沒幾個茶客。
熟悉這裡鬼市的人都知道,攤主不單單靠賣茶水賺錢,還通過給倒賣消息的人提供一個交換情報和信息的場所,借此賺取一點傭金。
冷秋文找了個空桌坐了下去,夥計直接拎著大茶壺過來倒茶,也不說話,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倒完茶之後轉身就走,全程沒有任何的交流。
冷秋文倒也習慣,她也不說話,隻是端起茶杯,緩緩地吹著漂浮在茶水上的茶葉沫。
這是臨城相當廉價的茶葉,一塊錢能買二三十斤的那種。
她的心思並不在茶上。
不多時,一個黑瘦黑瘦的男人便坐到了對麵的座位上。
“兄弟,準備做什麼買賣?”
冷秋文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而是伸出手指在茶杯中輕輕一蘸,隨後在桌子上寫了一個字。
那男人歪著脖子看了看,道:“這東西現在可不好搞,不知道兄弟想要多少?”
冷秋文伸出三根手指。
男人嘿嘿一笑:“說起來,這個數量也不是搞不到,就是價格貴了些,如果你能接受價格的話,咱們接著往下談。”
說著,他也用茶水在桌子上寫了幾個字。
冷秋文看了微微皺眉,她帶來的錢,怕是一個都買不走。
男人很會察言觀色,道:“兄弟,如果你真行想要的話,先付三成的定金,三日之後再過來取貨,付清尾款,你看如何?”
如果能付得起定金,多半也能吃得下貨。
冷秋文麵無表情,掏出幾個銅板,起身便走。
那男人也跟著起身,追著她道:“兄弟,這是我能開出的最低價碼了。實話跟你說,市麵上的現貨可不多,今天這個價能給你,明天可就難說了。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店了!”
男人顯然是個生意場上的老手。
冷秋文也不理睬他,徑直往前走。
男人再次追上她,說了幾句價格還可以稍微再商量的話,企圖將這筆生意做成,奈何冷秋文去意已決,根本不搭理他,邁開大步離去。
“呸!嫌貴?”男人朝著冷秋文的背影啐了一口,“跟老子裝什麼裝?老子看你根本就沒錢!”
他一揮手,不遠處一個潑皮打扮的半大小子立即快步走過來。
男人低聲吩咐道;“跟著他,看他跟誰去交易!”
半大小子點頭,領命而去。
半大小子的跟蹤技術實在是不怎麼樣,很快就被冷秋文發現了。
她隻是做了兩個一般的反跟蹤動作,就把後麵的尾巴甩掉了。
冷秋文又在鬼市上轉了一會兒,心知今日怕是找不到其他的賣家了,便快步走出鬼市。
在回家的路上,路過一處電線杆的時候,身子很是隨意地向左一靠,在扭頭時也是看似隨意向電線杆上一看。
昏黃的路燈下,電線杆底部一個不起眼的箭頭映入眼簾。
這是“教授”有情報要傳遞給自己了。
冷秋文感覺自己血管裡冰涼的血液又開始變得溫熱了起來,這讓她原本看著有些蒼白的麵孔看上去恢複了幾許生氣。
在臨城的數百個日日夜夜,這是她第二次見到這個令人欣喜的箭頭。
上一次,接到情報的時候,是通知一個同伴臨時轉移。
這次不知道又是什麼重要的情報!
冷秋文對此非常的期待。
冷秋文讓車夫繞了幾圈,便在一個地方下了車,徑直穿過幾條巷子,朝著布政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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