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伊藤廣誌,三浦和一不禁心頭冒火,好半天才強忍了下去,擺手說道:“這個女人什麼情況?”
“她受了傷,是秋田真宏打的。”伊藤廣誌對石田裕子還是頗為同情的,“傷稍微好了一下,她就去打聽消息了。”
“他們兩人為什麼起了爭執?”三浦和一狐疑問道。
石田裕子是秋田真宏親自提出的報務員人選,要知道電台可以說是整個“輕舟”的命脈,這足以說明秋田真宏對石田裕子的信任。
而且三浦和一也了解石田裕子這個人,因為他是石田裕子特訓班的情報學老師。
印象當中,自己的這個女學生性格內斂,平時很少說話,但是對上級的命令從來都是絲毫不講條件的服從,給自己的印象還不錯。
而且,從秋田真宏之前的彙報來看,石田裕子一直和他配合的不錯,兩人之間為什麼會起爭執?
三浦和一意識到這其中的緣由也許就是解開這一團亂麻的關鍵所在。
“秋田這個人喜怒無常,而且有著極強的掌控欲,據‘夏蟬’講,秋田懷疑她跟彆的男人有染!”
“八嘎!”三浦和一猛地一拍桌子。
這跟他心目中秋田的形象完全契合,如果不是秋田有著極強的掌控欲,現在的“輕舟”小組何以會落到全軍覆沒的境況。
他完全可以想象的出,秋田真宏在“輕舟”小組內部是如何的專橫跋扈的。
這個混蛋!
這時,又有一人推門走了進來。
那人看到坐在三浦和一對麵的伊藤廣誌瞳孔猛地一縮。
伊藤廣誌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尋伊藤廣誌而不得的池田次郎,他在報告了和木村義拓發現的安全屋之後,又匆匆趕回去支援木村義拓,隻不過木村義拓告訴他那座宅子裡好像有些不對勁。
池田次郎再次上樹遠遠地觀察,發現屋子裡的燈光也沒有了。
兩人商量了一下,均是覺得有些怪異,恰逢遇到一個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的乞丐在雨中瑟瑟發抖。
木村義拓計上心頭,佯裝成路人,誘導那乞丐去前麵的幾個宅子裡要飯吃。
有幾家的大門都被敲開了,但那些人並沒有給乞丐好臉色,剩菜剩飯沒有端出來,直接給了乞丐閉門羹吃。
而目標所在的宅子中,無論乞丐怎麼敲門,都始終沒有人開門。
木村義拓和池田次郎相互對視一眼,直覺告訴他們裡麵的人已經走了。
木村義拓觀察過,這個宅子隻有一個門,可是他更加確定這段時間根本沒有人打開大門,更加沒有人從大門中走出來。
唯一的解釋,就是宅子裡還有通往外界的密道。
這也算是一處安全屋的常規配置。
目前來看,兩人極有可能是被宅子裡的人發現了。於是,他們不敢多作停留,匆匆離開。
木村義拓回到了自己的住處,他在臨城有經得起查驗的身份,還有一定的人脈和社交渠道,對於搞情報工作來說,就省去了很多麻煩和危險,工作起來也是更加方便。
回到住處他並沒有馬上休息,而是想著如何聯係自己的幾名手下,看看他們是否已經搞到了臨城軍事情報站最近的動向。
另一邊,池田次郎在城裡繞了一些路,連著做了數個反跟蹤動作,直到確認身後沒有了尾巴,這才來找三浦和一彙報情況。
在上海的時候,池田次郎和伊藤廣誌雖然是同事,但也隻是有過幾麵之緣,接觸的機會並不是很多。
池田次郎對著伊藤廣誌微微一笑:“伊藤君!”
伊藤廣誌也是點頭回應。
三浦和一見池田回來,立即對他使了個眼色,又對伊藤廣誌道:“伊藤君,我有點事情要處理,你在此處稍坐片刻,這裡有茶水,請自便!”
“哈依!”
看著三浦和一和池田次郎走出客廳,伊藤廣誌心中也是疑雲重生,直覺告訴他池田次郎向三浦和一彙報的事情極有可能跟自己有關。
而且,三浦和一派出跟蹤自己的人極有可能就有池田次郎。
池田次郎身手很好,是個不錯的行動人才。由他在自己身後跟蹤的話,也確實不是那麼容易被發現的。
不多時,三浦和一和池田次郎走了回來。
雖然三浦和一一句話沒有說,但伊藤廣誌明顯感覺到自己這位組長看向自己的目光更加不同了。
池田次郎到底跟他彙報了什麼事情?
兩人落座,三浦和一首先開口說道:“來到臨城這幾日,伊藤君的調查進展順利,今天已經見到了‘夏蟬’,並從其手中拿到了‘輕舟’小組的組織架構和部分人員名單。從明天開始,我們將全力對這些人員展開調查。伊藤君,你的任務還是繼續和‘夏蟬’接頭,就說明天我要見她!”
“組長,這怕是不太好吧,您也知道,臨城的軍事情報站已經盯上我了,萬一他們通過我再追查到您的蹤跡,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伊藤廣誌雖然和三浦和一之間有矛盾,但也不願意看到三浦和一被自己牽連,不然自己更加說不清楚了。
他自己可以確保脫身,但三浦和一就不一定了。
三浦和一眼睛斜睨過來:“伊藤君,你的意思是‘夏蟬’有問題?”
“不是。我已經試探過她了,她對帝國、對我們特高課的忠心從未改變過,這一點我可以保證!我剛剛也說過了,我是怕因為我的原因……”當時石田裕子可是一句求饒的話都沒有說,試問幾個人能夠做到?
三浦和一淡淡一笑:“伊藤君,我相信你的能力,若是你擺脫不掉身後的尾巴,我想咱們現在也不會從容地坐在這裡了,對不對?”
伊藤廣誌張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三浦和一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既然明知道自己被中國特工跟蹤了,而且還對“夏蟬”一直持有懷疑態度,為什麼還要堅持和她見麵。
這時,三浦和一加重了語氣道:“伊藤君,你頭一次到臨城就被中國的情報部門盯上了,我們照例對你進行內部審查,這一點你能夠理解嗎?”
伊藤廣誌詫異地看著三浦和一,他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三浦和一將這件事放在桌麵上攤開來講。
自己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三浦和一了。
沉默。
伊藤廣誌確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便選擇了沉默。
三浦和一又道:“你是帝國特工中的精英,你的忠誠是毋庸置疑的。隻是,這件事太過蹊蹺了,按照時間推算,你離開臨城之後不久之後,秋田直宏就被捕了。如果你坐在我的位置上,你會怎麼想?”
還能怎麼想,當然是懷疑了。
事實上,伊藤廣誌自己也搞不清楚,他無法解釋他身上的疑點。
“伊藤君,你不要有太多的想法,隻有將秋田君暴露的事情調查清楚,我們才能了解事實的真相,你說呢?”
話是沒錯,可怎麼調查。
秋田真宏現在還不知道被臨城軍事情報站關在什麼地方呢,那個熊田秀男也是生死未卜,怎麼去調查?
可不管怎麼說,這時候,伊藤廣誌知道自己必須要說點什麼來表明自己的態度了。
“組長,這一切我都明白,我也正為此而努力著。對於內部審查,我完全接受!”
三浦和一哈哈大笑:“不錯,你很有擔當!果然是我認識的伊藤君。”
“組長,下一步,您有什麼吩咐?”
“下一步?當然是見了‘夏蟬’再說了。”
伊藤廣誌知道對方不願意向自己透露,也不再多問。
三浦和一親自確定了接頭的時間和地點,雙方又說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伊藤廣誌這才告辭離開。
瀨戶川平再次給他蒙上黑布條,將他帶到了外麵的車上送走。
另一邊,三浦和一麵色陰沉地坐在椅子上,池田次郎在他的對麵垂手而立。
良久,三浦和一才道:“關於明天和‘夏蟬’的接頭,你怎麼看?”
這次來臨城,三浦和一帶來了自己的兩個心腹,其中池田次郎善於行動,而瀨戶川平這是更加偏向於情報。
“組長,我認為這次接頭您不應該以身涉險。畢竟,‘夏蟬’和伊藤廣誌都無法令我們完全相信。”
三浦和一點點頭,兩人的身上確實都有著不同的疑點。
石田裕子僥幸在中國情報部門的追捕中逃脫,而伊藤廣誌的身後總有中國特工的影子,兩人看起來都不像是表麵上那麼乾淨。
可是如果不單獨約見石田裕子,而是讓伊藤廣誌在中間傳話,三浦和一又覺得不合適。
彆看伊藤廣誌對自己態度十分恭敬,但他很清楚,自己這個下屬很精明,也許早就猜透了自己的心思。
自己該怎麼辦?
自然是要掌握主動了。
這一點,他心裡早就有了計較。
隻不過,這個計劃輕易地不能說出來,即使是麵對瀨戶川平和池田次郎也需要暫時保密。
他看著池田次郎,緩緩道:“明天你再去那座宅子附近打探打探,確定一下究竟是不是臨城軍事情報站的安全屋。”
池田次郎道:“他們人都已經撤走了,您的意思是讓我通過房屋信息倒查?”
三浦和一微笑著點頭:“總能查到點有用的情報吧,對不對?”
“還是組長想的周全!”池田次郎本來在心裡已經放棄這條線索了。
其實,三浦和一內心可不是僅僅查到一點情報那麼簡單。
從目前來看,石田裕子提供的情報多半是真的,“輕舟”遭到臨城軍事情報站的徹底破壞,大批日本特工被捕,鬆井課長勢必對此大為震怒。
事情已經發生了,連最起碼的損失也無法挽回了。
但是,三浦和一絕對不會聽之任之,他必須要做點什麼。
在特高課總部中,三浦和一的作風是相當強硬的。
對於上海一些不願意與日本合作的政要、商人以及青幫頭子,他也是敢於痛下殺手,下令手下搞出了各種各樣的暗殺行動。
這一做法成效明顯,很多還在持觀望態度的政要、商人以及青幫頭子對特高課十分忌憚,紛紛暗中倒向日方。
這一次他親手布置的“輕舟”吃了這麼大的虧,自然是要以牙還牙,以血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