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飛光做起白漁化服金果前的準備工作。
首先,得將白漁喂飽,她吃下金果直至完全克化之前,都不會再次進食。不僅得喂飽她,還得吃得精細吃得好。
這一百年間他習得許多科學養魚的辦法。
看了書才知,原來白漁一餐要吃許多菜式對魚來說是正常的。飼養人不能單一投放餌料,要混合投放,以保證食物的多樣性。
白漁翹腳等食,葉飛光上一盤她嘗一口,好吃的才多吃兩嘴,時不時還掃兩眼水幕。
真是滿屏恩愛。
“真是讓我那個不忍看,不忍聽。”櫻桃藕絲糕好吃,新櫻桃和新鮮蓮藕,不是窖藏的凍貨,白漁連吃兩口。
“目不忍見,耳不堪聞。”葉飛光又把生磨荸薺糕放到她麵前。
用茨菇和荸薺磨的粉加蝦肉做成糕,再用秋蝦油煎過,油旺旺香噴噴。
蓮藕、茨菇和荸薺都是水生,是白漁從小魚妖時就吃的東西,以前吃是為了裹腹,現在吃是因為葉飛光做的好吃。
滿桌子小點心吃完,白漁選出她最喜歡兩樣。
蘿卜餃和小蠔包,蘿卜餃裡包了白蘿卜絲和豬肉魚肉,小蠔包蠔肉肥美,嫩筍增鮮。
吃得白漁肚子溜圓,撐坐在後院八角井台上,兩隻白腳丫子在八角井裡踩水撲騰,等著月亮升至最高處。
“等我修為再回來一些,我就去看老龜。”白漁數著手指頭,“給老龜爺爺帶點桃子,還有這個小蠔包。”
葉飛光有百餘年沒見過老龜了,老龜不知是死是活。
他屈身蹲在八角井前,目光與白漁平視:“梅仙今歲說不定會開花。”
白漁驚喜出聲:“梅姐姐又活啦?”
梅仙是山頂永觀寺後的一株老梅樹,是活了千年的古靈木,當年眼看就要枯死,不管白漁怎麼努力還是生機漸失。
白漁還以為梅仙已經消散於天地,隻留下一截朽木,沒想到古梅樹還能重獲生機!
“她怎麼活的?”白漁好奇,她和老龜為梅姐姐注入許多靈力都救不回來,怎麼活的呢?難道是神仙救她?
“是……”
是林業局搶救古樹名木小隊救了梅樹,他們把梅樹的不定根導入地下,給梅樹做了病灶切除手術,導入營養土,每日輸液。堅持了數年。
看這幾日的天象雲彩,梅仙今年春日就會再開。
白漁大概一個字也聽不懂。
葉飛光簡單說道:“是被人救活的,等到開春,你們又能相見了。”
白漁琉璃水瞳眨了兩下,她已經看過許多人的“神通”,沒想到人還能救古靈木。
“到時我準備些梅仙愛喝的素酒水,你去山上看她。”有梅仙有老龜,她有朋友可訪,就不寂寞了。
白漁這會兒才是真的高興:“那我先去看老龜,春天再看梅姐姐。”
“好。”葉飛光笑著點頭。
月亮將要升到最高處,白漁取出胸口玉瓶中的金果。
白玉硨磲從海碗大變回一席大,硨磲內壁擦洗得乾乾淨淨,注入滿磲靈泉。
白漁在月華最盛之時,照耀太陰,一口將金果吞吃入肚,化形為魚,躍入白玉硨磲中。
金果光芒透出魚肚,將一彎魚身照得透明。
葉飛光合上硨磲蓋,金光依舊穿透白玉,將要四散入夜幕時,他指掌一揮,玉京堂上空頃刻築起光罩。
把金光牢牢罩在光罩內。
白漁縮身白玉硨磲中消食金果,葉飛光趁她閉關料理雜事。
葉飛光當上天務員之後,一百多年中從沒有休息過一天,任何同僚跟他換班,他也都一口答應。
勤勤懇懇,不辭勞苦,要不然他也不會升得那麼快。
他想攢下假期,等到白漁醒後能多陪她一段時間。
天務員的假期並不多,一百三十七年他一共攢下年假一萬天,趁著白漁閉關,他正好抽空處理一些工作。
打開工作組群,點開待辦工作事項,掃了眼表格,看到一行紅字標急,這項工作圈了三個部門。
一是東華帝君下屬的戶籍司命,二是三官五帝下屬的三元九府,三是北極紫薇大帝下屬的鬥部祿星,還特意抄送給了財神部。
什麼事牽扯到這麼多部門?
點開事項一瞧,是一男子進廟拜神,在下拜許願之前把蒲團上正在打盹的貓咪摔了出去,那貓毫無防備,落地摔斷了腿。
寺廟是菩薩道場,那貓是寺貓,自然算是菩薩的寵物。
當著菩薩的麵打了菩薩的貓,而後還想求長命,求大財。
人間事由因到果,本來是需要時間發展的,考定功過時若是人的壽命已儘,那便下世再報。
偏偏這事就發生在菩薩殿內,正當值的菩薩看了個正著。
那人跪拜時還特彆報明出身年月,家庭住址,本人姓名,和人間使用身份證號。
戶籍司命查他生元壽數,三元九府查他善惡罪行。查實此人累積的罪業,也不必等下世了,現世就報。
外加還抄送給了五路財神,那就是五路財,每一路財他都發不了。
群裡正有人討論這個,其中一人說:“聽說平日這貓是睡在佛像臂彎裡的。”正兒八經的菩薩靈寵。
葉飛光隸屬三元九府,在地官大帝麾下供職,剛升任二級巡視員,隻要再升一級就邁進了中階天務員的門坎。
百餘年前他特意投考三元九府,就是因為三元九府掌管世間十方萬靈,除人之外,一切飛禽走獸,花鳥魚蟲也都儘歸九府管理。
他想從源頭照管著白漁。
這事正歸九府管,葉飛光順手接下,登入九府內部網絡。
先核對所報姓名身份是不是本人,查實是本人之後,再核對他的禍福報應,摘取相關數據,核實無誤,完成材料報送。
他的這一環就算做完了。
葉飛光一邊他竹屋窗下辦公,一邊關注白漁的白玉硨磲,還時不時抬眼盯一下水幕,跟進又一春回收進度。
……
唐歆盛揚結束元旦兩日遊,一起回江城出租屋。
盛揚搪塞父母想跟唐歆一家吃飯談婚事的事,偶爾他也會在廁所裡偷偷接幾個電話。
盛母態度又變:“你要是不想結婚,那你這幾年,你到底是在乾什麼呢?”跟家裡又吵又鬨,還幾次揚言斷絕關係。
吵起架來的時候,根本不顧父母也是有年紀的人,什麼絕就說什麼!
要不然她怎麼會那麼討厭唐歆呢?還沒進門,兒子就已經不把他們當爸媽了。
“揚揚到底想要什麼?”盛母掛了電話,呆呆望著丈夫,兒子為了唐歆跟他們吵架的時候,她覺得兒子跟他們不親了。
現在,她覺得兒子像個陌生人。
盛父的態度一直都比較溫和,他很早就同意兒子和唐歆在一起,這兩年常常勸說妻子接受他們:“日子是他們在過,小揚覺得好就行。”
連他也不明白:“小揚他想乾什麼?”
兒子難道就隻是想和他們對著乾嗎?
盛揚在公司的時間越來越多,唐歆以為他在為外派的事情煩惱,她對盛揚加倍體貼,家裡的事一手包辦,每天下班都會給盛揚做飯。
之前時不時要催婚,現在也忍耐不說,不讓盛揚煩心。
為了給盛揚一個驚喜,唐歆自己聯係了古鎮園林酒店的婚慶,她把要結婚的好消息告訴自己的爸媽。
“對,你們大概給我一個賓客名單,我和盛揚想辦得精致一些。”
唐媽萬分驚喜:“你不用挑偏遠地方辦酒席,咱們就在城裡辦,你表妹堂妹不是一個在四季,一個在柏悅?你就挑一個!”
她把這些年給女兒攢的嫁妝錢一次說明白:“這個八十八萬,是我跟你爸準備你結婚的時候給你的。”
這八十八萬不動,夫妻倆又掏出五十萬:“這是給你辦婚禮的。”
本來想女兒結婚,跟男方能平攤婚禮的費用,現在都由唐家來出,那就更得辦得風光了。
一是不能給女兒留遺憾,二是越這樣越要體麵,不能讓盛家人看輕她。
唐歆知道媽媽是為了她,但她不想掏空父母的積蓄。
“那個園林酒店真的很美,我們挑一個長假或者小長假,酒店包車到高鐵站接賓客,安排客房住上一晚,親戚朋友還能在景點玩。”
“媽我沒有虧待自己,就是覺得沒必要。”
唐媽媽掛了電話就哭,寶貝一樣捧到大的女兒,從小就出挑的明珠,被男方家這麼挑剔。
唐爸爸安慰她:“歆歆想的也有道理的,以後生孩子上學都要錢,咱們多給她留點,她就能少看點臉色,真要添東西不如再給她多買點黃金。”
結婚的時候又能擺出來,又落實惠又好看。
唐媽媽抹掉眼淚,振作精神:“對,不管怎麼樣,總算也是要結婚了。”
盛揚安然享受女朋友的照顧,他把書房的門一關,唐歆就以為他是在工作,一點也不會乾擾他。
隻要出去倒水上廁所的時候說一句“寶寶辛苦了”,唐歆就心滿意足。
瞬間重燃的激情也瞬間就燒乾淨了,離開碼頭鎮之後,他再也沒碰過唐歆。
葉飛光對買藥的客人並沒什麼好惡,不論他們想的是什麼,隻要能為白漁結出果子的就是好客人。
此刻,他對盛揚異常不滿,幸好小漁沒看見這些。
白漁閉關整十日,等硨磲中透出的金光越來越淡,葉飛光就知道她大概要出來了。
他捧著書坐在硨磲邊,手搭在硨磲蓋上,蓋子微微一動,他便將寶蓋掀開。
白漁從硨磲裡鑽出,她的手和腳都長大了一些,圓肚子卻扁了下去,整個人濕淋淋的看著葉飛光:“我餓啦。”
化服金果,用了太多力氣,白漁懶洋洋任由葉飛光給她擦乾身體頭發。
雖有術法可以風乾,但她嫌棄法術把魚鱗片吹得太乾燥,這個毛巾又軟又舒服,她醒來那天擦過一次,就不再想用法術。
坐到天井前,矮竹桌上已經停著一隻冰雕魚船,船中擺滿了片好的北極甜蝦。
“蝦膾!”白漁認得這個,一千多年前的唐人最愛吃,隻是那會兒唐人愛吃的不是蝦膾,是生魚膾。
白漁將將過百歲,一身銀鱗在水底生光,最怕的就是拿刀片膾的唐朝人了。
她往嘴裡塞了幾片蝦膾,嚼著蝦膾去看水幕。
情況大變!
唐歆躺在床上,唐爸爸唐媽媽陪在她身邊,唐媽媽端著碗:“歆歆,你喝一口吧,再難過也彆折騰你自己。”
白漁錯過了劇情,一時搞不明白出了什麼事。
怎麼呢?男的人攤牌了?不裝了嗎?
藥簽還沒揭開,唐歆還沒來得及用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