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天才的遺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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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部一旦立案,就不再是小打小鬨的私人調查了。

山口隆以搜尋失蹤人口為由,向法官申請了搜查令。當晚公寓大樓就拉起了警戒線,安川誠司被帶進警局喝茶,警員們挨家挨戶做筆錄。在矢崎桃的強烈要求下,伏見鹿和源玉子被臨時調派,和山口隆協同辦案。

在鑒識課員開鎖的時候,山口隆一伸胳膊,兩手叉腰,昂首訓斥道:“聽好了,你們兩個新人不要礙手礙腳,不要拖我的後腿,進現場之後保持安靜,知道了嗎?”

“是!”源玉子立正敬禮。

伏見鹿隻當山口隆放了個屁,他跟山口隆不在一個部門,又沒有升職的念頭,沒必要看對方的臉色。

他給矢崎桃使了個眼色,後者當即意會。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樓道拐角,確定沒人之後,矢崎桃從口袋摸出煙盒,熟練地敲打出濾嘴:“來一根麼?七星,不嫌棄吧?”

“不了,我不抽。”伏見鹿這一世沒染上抽煙的惡習,他不打算讓自己又變成老煙槍。

矢崎桃並不介意,她雙唇叼住細煙,用金屬打火機點燃,深吸一口後,對著伏見鹿吐出煙圈:“說吧,叫我來什麼事?”

“想找你打聽點消息。”伏見鹿沒眨眼。

矢崎桃肩膀斜靠在牆上,說道:“你先問,能說的我會說,不能說的我可以開價。”

“日本有沒有那種犯罪率高,但是巡警很閒的交番?”伏見鹿知道這個問題很蠢,但他還是想問一嘴。

“你還不如問歌舞伎町裡有沒有賢妻良母。”矢崎桃說道。

“好吧,那就當我沒問……”

“等等,”矢崎桃從胸前抽出擠壓彎曲的名片:“你有沒有興趣當我的線人?如果遇到什麼有趣的案件,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如果被采用登報,我會付給你一筆不菲的報酬。”

伏見鹿接過名片,上麵還殘留著體溫。他低頭瞥了一眼,將其收進口袋,即沒答應也沒拒絕。

兩人心照不宣,中止了談話。

等他們回到原位時,鑒識課員正好開了門鎖。山口隆一馬當先,戴上頭套、手套和鞋套,走進了屋內。

源玉子小巧的鼻尖微微抽動,她沒聞到腐臭味或者血腥味,反倒聞到了一股疑似石楠花的怪味,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怎麼會有人在房間裡放石楠花?好奇怪的癖好……

那味道並不濃,其它人都沒注意到。山口隆撥動了一下吊燈開關,沒反應,他隻好打開手電筒,掃視了一圈。

房間麵積不大,也就十平米左右,屋內一片狼藉。台燈碎了,缺了個腿的小木桌歪斜在地,榻榻米上散落著幾本書,角落擺著幾塊破碎的彎曲瓦磚。

裡麵的家具少得可憐,隻有一個洗得泛黃的布団,以及一個掛著照片的碗櫃。源玉子湊過去,打開手電筒,打量那張古怪的照片。

它特彆窄,應該是一張全家福,但母親的臉被剪掉了,隻剩下一個身子,抱著尚在繈褓的嬰兒;父親則整個身子都被剪掉了,隻剩下一條胳膊,搭在妻子肩膀上。

好好的一個家,怎麼就支離破碎了……想到這,源玉子心裡有些難受,越發擔心那個失蹤的孩子。

山口隆注意到了牆角的木棍,他覺得這根筆直的棍子疑似凶器,讓鑒識課員帶回去鑒定。

“它不是凶器。”源玉子忽然說。

她看到屋內的情況後,推測出不少有用的信息。但僅靠目前所掌握的線索,依舊沒辦法找到瘋女人和孩子的下落。

山口隆被當眾拂了麵子,心中越發不快:“我不是說了讓你閉嘴嗎?你這家夥——”

“萬分抱歉!”源玉子搶先打斷道。

她再度進入了辦案的心流狀態,眼下人命關天,她什麼榮辱尊卑都顧不上了:“現在有個孩子生死不明,情況緊急,實在沒時間慢慢調查,還請各位暫時回避一下,讓我試著用側寫還原現場。”

“啊?!什麼亂七八糟的?你長官是誰啊?讓他來跟我說話!”

山口隆倒不是覺得源玉子在搗亂,在機場時他就已經看出來了,這小不點真有兩把刷子。他是怕源玉子真推理出什麼線索,搶了搜查科的功勞,讓整個豐田警署臉上無光。

伏見鹿適時插入,謊稱矢崎桃要給山口隆做一個小專訪,順帶采訪一下其它警員的辦案心得。矢崎桃聽到這話後,心領神會主動配合,掏出紙筆擺出一副采訪的架勢。

“靠你了,未來的名偵探。”

他把所有警員支出去,對源玉子來了一發彩虹屁,催促道:“早點完事,早點下班。”

“交給我吧。”源玉子緊繃著小臉。

她把手電筒立在碗櫃上,照亮了大半個房間。

反複深呼吸之後,源玉子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清空腦海裡一切雜念。她的自我意識如同沉入了冰冷的海底,越來越深,越來越幽靜,無限接近於無。

當她再度睜開眼,房間被重構成一個獨立的世界,而她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時間在她的意誌下倒流,她看到缺了腳的矮桌重新立起,散落在地的書重新壘疊,墊在了矮桌下;她看到了木棍橫在窗台與碗櫃之間,日月輪轉之下,木棍在碗櫃和窗口留下了一道凹槽……時間越來越快,在一條軸體上飛速移動著。

伴隨著哢擦一聲脆響,源玉子轉過了頭。窗外陽光明媚,時間回到了起始點,有人推開了房門。

“從今天開始,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了。”女孩說。

這還是源玉子第一次在側寫過程中看到實體的人,那個女孩看上去大概隻有七八歲,紮著麻花辮,臉上有不少雀斑。她牽著一個穿著白裙女人,走進了小屋內。

源玉子站在兩人身旁,好似無形的幽靈。

在她眼裡,這一切是如此真實。

白裙女人的麵孔一片模糊,這才是源玉子側寫時的常態,她看不到具體的人。

但偏偏這個女孩卻有著清晰的麵孔,有著具體的聲音。

時間再度加速,兩人的行動好似抽幀的定格動畫,鬼畜般快速閃爍著。最終,時間停在一個夜晚。女孩站在矮桌上,她剛伸手刮完了天花板上的牆皮,低頭說道:“睜開眼睛吧。”

源玉子從側寫中驚醒,鼻孔流出一道鼻血。但她卻顧不上去擦,而是怔怔地抬起了頭。

天花板布滿了凹凸不平刮痕和斑點,源玉子舉著手電筒,將其傾斜到一定角度,牆上的光影繪成了一大一小兩張精致的人臉。

——那是天才留下的遺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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