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山,想見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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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我對不起我那一身修為,更對不起已經死過一次,斬斷了情根才得以求生活下來的自己。

可以無愛無恨麼?

這樣的話哪怕隻是聽上一兩句,裴禮也會覺得很難過。

但站在他身側的楚清辭卻無動於衷。

彷佛隻是在陳述再正常,再平常不過的事情那般。

裴禮隻好強忍著心疼,順著楚清辭的話,將疑惑繼續說下去:“既是修的無情道,那阿辭為何還要救慕雲錚?”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慕雲錚是你救的,”裴禮頓了頓,見楚清辭沒搭話,繼續道,“你照顧他,很悉心。”

悉心麼?

楚清辭不知道要怎麼去評價自己將慕雲錚照顧得如何,很多行為不過是下意識的,順著當時的心意走,去做罷了。

但顯然裴禮現在想聽的不是這些。

事關修為,楚清辭沉默著考慮良久,才斟酌著回裴禮:“是蒼生道。”

楚清辭知道,她現在說的這些話在任何人看來都會覺得很荒謬。可哪怕不知真假,這也是她目前能恢複修為的唯一希望了。

話音落下之初,楚清辭已經做好了裴禮會質問她,會覺得疑惑不信任她的各種盤問,可她等了許久,什麼也沒等到。

目光朝裴禮投過去,入眼便是裴禮震驚的表情,但那不過一瞬,他的情緒就被很好的收斂住了。

沒有楚清辭料想中的盤問,短瞬的疑惑過後,裴禮就了然地點了點頭,長舒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竟然能讓蒼生道和無情道並存麼?”

裴禮與她一樣,年齡不大,但許是再怎麼說也是魔界教主,自是見多識廣。短暫的沉默過後,裴禮就了然地應了:“好,阿辭,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楚清辭沒問。

或許就是修仙之人的惺惺相惜和默契,楚清辭聞言,也同樣回以平靜的回複:“謝謝。”

“阿辭客氣了,”裴禮眯起眼,搖了搖頭:“既是蒼生道,阿辭是需要一直照顧慕將軍麼?”

這也是楚清辭納悶的地方。

這係統哪怕有了提示,也不過是時不時冒出來點一兩句,不可能無時無刻都在。

這任務要做到什麼程度才算完成,楚清辭自己都說不清楚,她隻好對著裴禮先是搖搖頭,而後又無奈地點點頭。

“我明白了,”裴禮眨眨眼,像是知道她在為難:“既是這樣,阿辭這段時間就先不跟我一起出去了吧,先留在殿內照顧慕將軍可好?”

自是求之不得的。

楚清辭應了一聲:“好。”

見楚清辭沒有什麼異議,裴禮就索性把事情都安排下去,還讓血魔醫在偏殿守著,需要的時候能幫得上忙。

等一切安排妥當,裴禮就沒有理由留在主殿,跟楚清辭閒聊了幾句,便打算起身告辭了。

饒是裴禮都覺得疲憊,更何況現在與肉體凡胎無異的楚清辭,楚清辭沒有要送裴禮的出去打算,隻是起身相送,算是成全了禮數。

直至裴禮的背影越來越遠,楚清辭看見他腳步微頓,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側臉,卻不是在用餘光看她。

而是用一種特彆認真的眼神注視著,隔著距離,聲音不大,沒什麼起伏,語氣似是平常詢問。

卻藏著一絲不太明顯,但就是存在的期待:“阿辭,除了照顧慕雲錚和恢複功力修為,你還有什麼事情想做的嗎?”

還想做什麼嗎?

大抵是也已經深了,周遭安靜得可怕,一時間,楚清辭竟覺得寂寥。

無論是她還是裴禮,都很寂寥。

還想做什麼?

她連命都是搶回來的,經曆過那些,能活下來已經是不易,若說除了對天衍宗的恨和對恢複功力的執著,還有彆的什麼可肖想的,大概就隻剩臨死前的那點執念了吧。

那點想去看看山,見見海的執念。

想著,楚清辭明明沒感覺到難過和痛,可話說出來,語調卻是苦的:“或許有吧。”

“我隱約記得,在我以為我活不成了的時候,我最後想著的,是想去看看山,見見海的。”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執念?臨死才會冒出來那種。”

楚清辭說得平常,裴禮卻聽得心酸。

連裴禮自己都不知道這點心酸到底是為了楚清辭這般簡單的願望,還是為了他終於認清了楚清辭總有一天會離開的事實。

楚清辭不可能永遠在魔界,她本就算不上是魔界裡的人。

楚清辭隻是恰巧被他撿到,而他借了前人的光,給楚清辭安上了一個什麼故人之女的名頭,強留在魔界養傷罷了。

楚清辭終究是要離開的。

得到這樣的答案,裴禮有一刻確實控製不住地在想,要是不問,他是不是就不必知道答案了,可不過幾秒鐘的事情,他又覺得他這是在自欺欺人。

楚清辭當然不知道裴禮心裡的彎彎繞繞,見他愣愣地站在門旁,也不答話,便喊了他一聲:“裴禮?”

“嗯,我沒事,”緩了緩神,裴禮勉強勾了勾唇角:“總會有那一天的。”

“阿辭以後一定可以見很多山,看很多海。”

說著,裴禮長舒了一口氣,仍覺得心裡煩悶,不想因為自己的情緒影響到楚清辭,哪怕楚清辭大抵是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悲觀些什麼的,卻還是擺擺手,留給了楚清辭一抹背影:“時間不早了,阿辭早些休息吧。”

“明天去照顧慕將軍的時候,阿辭可以讓血魔醫再把把脈,不然我總是不放心的。”

還有什麼可不放心的?

那些傷早就不礙事了,但會永遠留在那兒,楚清辭張了張嘴,不確定裴禮為什麼忽然提起這出,但她什麼都沒問,最後隻是應聲,答應了:“好。”

“裴禮,你也要早點休息。”

“……好。”

從主殿踏出去,夜色已濃,月色卻正好。

高掛著落在院牆和地麵上的光像灑金,月光愛世人,哪怕是裴禮這樣的魔,月光對他也是溫柔公平的。

泛白的金光照在灰黑的衣料上,將他襯得更白了幾分——

也讓他比平時更寂寥荒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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