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薛丙對於這種門派大戰也沒見過幾次，但他卻一點興趣都沒有。因為武林中人除了一些少數擅長多人組陣的門派，大部分門派都隻曉得單對單的捉對廝殺，一群人攪在一起的時候隻能用“混亂”來形容。
以前薛丙就聽千戶魏殷說過這樣一句話：若是正麵殺伐，一千江湖好手絕對不是一千訓練有素的軍卒的對手，甚至會是一場屠殺。
眼前的場麵更是在印證這句話的正確。
三元門和蒼月門各自來的人數都在兩百人上下，聚在這幾十畝的地方雖談不上擁擠但也確實是不算寬敞。特彆是打鬥起來之後，更有不少是人混在一起殺伐。
這也叫“開戰”？
說是街邊混混對砍都不算過分。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三元門這邊那十幾名弓手。藏在最後麵，每一次躍起都會射出兩三箭，弓法嫻熟準頭犀利，力道也不比尋常弩箭差多少。
若是在正規的軍陣裡這十幾名弓手的威脅還不算太大，靠著盾手或者密集防禦也能接得住。但放在卵石灘這個混亂的殺伐場當中就顯得極為突出，開戰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就造成了十幾名蒼月門弟子傷亡，可謂當頭一棒。
蒼月門這邊也完全沒想到三元門還會這一手。多年前是聽聞三元門的人有在練箭術，但武林中人對於箭術都嗤之以鼻，這在一般情況的拚鬥中完全沒用。
可沒想到在門派大戰裡卻如此犀利。
於是針對那十幾名弓手的攻守之勢便即刻展開。
慘烈程度其實很有限。
武林中人就像薛丙之前說的，嘴巴和臉最厲害。嚷嚷著不死不休，實際上都不想死。喊著有你沒我，實際上隻是想要嚇唬對手讓自己壓上一頭。
真像戰陣裡拚到最後一兵一將的絕無可能。
可就算這樣，也讓站在卵石灘岸邊的那三十餘散武人看得亢奮無比，一個個時不時的發出驚呼和讚歎，甚至被血腥嚇得一驚一乍。
“這下就不好說了呀！之前還以為蒼月門占優，可沒想到三元門的弓手居然如此厲害。這場中隻要給他們機會，普通的蒼月門弟子根本避不開，這還怎麼打？”
“是呀！都說箭術高手多去了軍伍，咱武林中人不好這個。可現在看來宗門裡要是有箭術高手的話，這大戰一開立馬以一當十呀！”
“估計再這麼下去，要不了一炷香的時間蒼月門就要扛不住了。中低層的弟子死太多的話勝負就沒意義了。”
“再看看吧，我覺得蒼月門應該還有後手，不至於被這區區弓手就摁死了。”
薛丙站在人群後麵，從縫隙往前看，一切儘收眼底。他也覺得蒼月門一定還有應變的手段。
場中也的確有了變化，隻不過大部分人都看得雲裡霧裡。
本來還被三元門死死頂住，陷在進退兩難之中，隻能被動的承受那十幾名弓手時不時點射擊殺減員的蒼月門突然在門主徐林峰的一聲暴喝之下，情形突然詭異的發生了改變。
改變看似細微，可表現出來的結果又極為明顯。
每一招每一式看起來沒變化，可卻總能莫名其妙的多出來一分力，幾招過後就讓對麵的三元門弟子一時間壓力暴增。就好像原本僵持的天平突然一邊開始不停往托盤上注水，天平自然立馬開始傾斜。
“感覺蒼月門的弟子剛才還藏了手段！”
“不過很奇怪。如此生死關頭居然要把手段藏到此時再拿出來？實在是不理解。”
能看出這些已經是不易了。在岸邊的三十餘散武人裡能看出來這些端倪的也不過寥寥數人。多部分散武人隻是發現蒼月門的人突然一下變得比之前更厲害了。至於為何會這樣完全看不明白。
散武人裡為首的那什麼開山掌馮坤、風雨劍客蕭瑟卻能看得出蒼月門的人身上的氣勢也發生了變化，原先的內功偏陽，走的是剛猛的路子。可現在一下變得陽不足而陰有餘。
陰陽互轉？這在內功修行裡可是大忌！
蒼月門這到底是什麼手段？
場中唯有薛丙把一切都看在眼裡並且明晰在心。
“這不像是尋常的內功轉換。倒像是魔門裡都不常見的兩儀顛倒法。陰轉陽，陽逆陰。陰陽顛倒，一轉一增！”
“蒼月門裡用這一手的人不少，似乎是中層及以上都在用。但都明顯還隻是顛倒了一轉，增了一成內功。
傳聞中魔門巨擘可以一次逆行九轉把實力翻倍。這些蒼月門能做到幾轉呢？”
薛丙心裡愈發覺得有趣。之前東水幫就跟魔門有牽扯跡象，現在蒼月門拿出這種魔門手段來更是坐實了。隻不過上線又扯到了大虞朝的獨孤家，這才讓薛丙暫時沒有報上去。
如今一看，還真有深挖的價值。
就這麼幾個念頭的時間。場麵上的殺伐已經有了急轉的變化。
其矛頭就是蒼月門門主，紅梅劍徐林峰。
徐林峰本就穩壓謝彬一線，如今逆轉陰陽內力一轉，不對，是兩轉！立即暴增兩成內力，每一招都把謝彬壓得幾欲崩潰。連續十餘招過後，謝彬雙手被震麻，中路大開，被徐林峰一劍挑刺，差一點把謝彬開膛破肚。
最後靠著身邊的兩名長老拚死救援謝彬才堪堪保住性命，但也被傷到小腹豁開了一道兩寸深近半尺長的口子，一些皮薄的地方甚至都能看到臟器顫動了，受傷極重。
這就等於打開了最大的突破口。三元門的守勢瞬間告破。
“完了！三元門謝彬不敵，中門大開！已經完全亂了陣腳，蒼月門這是要趕儘殺絕的意思了！”
“不一定。三元門輸肯定是輸了，但要說被趕儘殺絕我認為不太可能。”
“哼，沒什麼不可能。成王敗寇有什麼可說的？大優勢之下我不信蕭大俠會敲鑼停戰。甚至敲了鑼蒼月門殺紅眼了也不一會定聽。”
“咦？那邊那船夫什麼意思？跑那前麵去乾嘛？”
此時一個穿著蓑衣戴著大鬥笠的船夫從岸邊越眾而出朝著殺伐的卵石灘走去，立即引來一眾散武人的驚疑。
“站住！不能再往前了！你怎麼回事？我的內力怎麼這麼亂？！”
靠得近的想去拉住那船夫，卻發現自己渾身突然酸軟無力，一時間居然就要站不穩了！
這是怎麼回事？！
回首，看到離岸邊不遠的一葉扁舟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爐子，爐子裡不停冒出一股股青煙，順風灌進卵石灘，而岸邊站著的這些散武人全部首當其衝。
這煙不嗆人反而有種淡淡的清香。
被稱作大俠的蕭瑟和馮坤看著船頭的爐子，聞著鼻子裡淡淡的清香，臉色終於大變。
“是煙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