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坤看著正擦嘴吃得很滿意的自家大人，猶豫了一會才道：“大人，趙家若是接不住您的牌子怎麼辦？”
“接不住？臨江縣裡原本是趙家和東水幫瓜分了近六成的各路生意。明麵上的生意歸趙家多一些，見不得光的生意歸東水幫多一些。這是臨江縣衙門、三元門、蒼月門三方默契的結果。
東水幫現在沒了，剩下的就隻有趙家。咱們要麼放了這塊肥肉給臨江縣衙獨享，要麼就隻能選擇趙家。
至於你擔心的事情，趙家接不住也得接，這生意不是趙家的，而是鐵鷹衛的。
這天下間的生意還有什麼比吃獨食兒更賺的嗎？”
頓了頓，薛丙笑道：“小何，我知道你不喜歡趙聰這種紈絝惡少，但人嘛，不喜歡歸不喜歡，並不妨礙用不喜歡的人撈錢嘛。而且這件事辦成之後我距離升遷不就更近一步了嗎？
到時候升個副千戶，也就能去處理那些一流宗門的事務了，甚至跟七大派接觸也不是不可能。這臨江縣就當塊墊腳石嘛。”
“大人，是我有些狹隘了。”何坤微微欠了欠身子，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先入為主了。
“不妨事的。飛羽信已經送出去了，想來明後天州府的人馬就該過來了。嘿嘿，你猜這次來的會是誰？”
“大人這麼肯定千戶會配人手協助？”
“那當然。魏千戶的心思跟那讀心術差不多，我跟了他快五年了，什麼事兒能瞞得住他？咱們的想法一報上去，魏千戶一定能猜個八九不離十。至少派一個百戶所的人馬過來增援咱們。再算上臨江縣這邊的總旗所五十人也差不多夠了。”
提到魏千戶的心思，何坤臉上泛起一抹悚然，連忙低下頭。他對魏千戶的印象可不是什麼愉快的記憶，那種被人看穿一切的無力感極為恐怖。沒遇到之前很難想象世上還有種這等智多如妖的人物。
“若如大人所料的話，那被千戶派來的應該隻會是陸昊陸百戶吧？”
“哈哈哈，我覺得也是。千戶所裡十幾個百戶，帶兵的就十個。除了陸昊跟我還能嘻嘻哈哈的之外，其餘的那是見著我就躲。嘖，這次估計也就陸昊願意來幫襯幫襯。
等到陸昊到了，三元門和蒼月門各自的準備也應該差不多了。到時候這邊的江湖門派大戰可是重頭戲，務必要保證他們兩派要同歸於儘才行。
小何，你的小腦袋瓜可要用起來，把這兩邊可能選擇的殺伐地點和方式儘量猜一猜，也好有個準備。”
何坤連忙正色應是。
另一邊，返回家中的趙聰在書房裡神神秘秘的將揣在懷裡的那麵銅牌牌拿了出來遞給自己老子趙有德。
趙有德也算老江湖了，一時間手一抖差點被拿住這塊牌子，抬起頭來悚然的看著麵前得意洋洋的兒子，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
“爹，有了這東西，以後咱們跟鐵鷹衛可就綁在一起了，等三元門和蒼月門倒了之後，這臨江縣裡還有誰敢跟我們搶？弄不死他們！”
相比起趙聰的興奮，趙有德卻表情凝重。
“爹，您這什麼表情？這難道不是好事兒嗎？”趙聰疑惑道。
“好事兒？嘿，你呀你，你這性子如此急躁以後怎讓我放得下心？聰兒，這件事你還是草率了。”
趙有德歎了口氣，讓兒子坐下，繼續道：“抱住鐵鷹衛的大腿並不意味著要成為鐵鷹衛的人，這是兩碼事。前者畢竟還有退路可言，後者可是沒有退路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況且鐵鷹衛跟宗門不同。宗門裡千人千麵，總有能利用的地方，甚至我們趙家一直都是這樣從三元門設上挖好處的。可鐵鷹衛不同，裡麵的水比宗門深太多了。而且不會跟你講情麵，一旦行差踏錯那就是萬劫不複的結果。
聰兒，你這次是把咱們整個趙家都押在牌桌上麵了。還是退不下來的那一種。唉。”
趙有德歎了口氣，心裡滋味龐雜。一時間也分辨不出這是福是禍。
趙聰聞言卻並未有半點改變想法的意思，看著自家老子說道：“爹，我一提要幫薛百戶跑腿，結果他隻是稍作打算就摸了這塊牌子出來。爹，你覺得這種事會是薛百戶心血來潮嗎？
臨江縣現在除了我們趙家，還有誰能迅速的占領空出來的那些生意？鐵鷹衛想要撈這邊的錢，最方便的方式就靠我們。
這裡麵多大的利，爹，您最是清楚了。即便以後咱們不做東水幫的那些上不了台麵的生意也絕對比現在的規模大得多。
不進鐵鷹衛，人家憑什麼把好處給我們？就靠咱們幫忙引來三元門和蒼月門的大戰嗎？
爹，鐵鷹衛沒那麼大方的。在他們看來，咱們出賣三元門引戰隻不過是買命的籌碼罷了。跟後麵的生意完全不是一回事。”
聽到兒子說出這些話來，趙有德第一次如此認真的看向對方。
半晌，趙有德點了點頭，也笑了起來，說：“也罷，事已至此但願你的選擇是對的。那薛百戶我們這些天也通過州府的關係打聽到了不少，不是尋常人物。你跟他混熟了絕對沒壞去就是了。
不過你布置在鐵鷹衛裡裡外外的那些家夥全部給我斷了聯係！你這是找死知不知道！現在鐵鷹衛裡在整肅所以沒空搭理，等他們整肅完了，你那點伎倆不可能瞞得住的，到時候一家人都得陪你一起死！”
“好的爹，我馬上跟那邊斷了就是。不過我觀察那薛百戶跟我以前接觸過的那些當官的很不一樣。”
“嘖，你且說說看。”趙有德抱著胳膊饒有興趣的也想聽聽自家兒子的說法。那薛丙薛百戶可是人送外號“薛老虎”的凶人，能這麼容易被瞧出路數？
趙聰接著說：“爹，那薛百戶看樣子不太喜歡錢，反而對我送去的涮鍋很感興趣。而且他還允許他的那個隨從何坤跟他一起吃東西。這人我覺得應該是重感情的那種人。咱們以後跟他接觸是不是也從這方麵多下些功夫？”
趙有德聽完哈哈笑道：“你小子是不是暈了頭？鐵鷹衛的人會重感情？他們有沒有那玩意兒都還兩說呢。我告訴你，彆瞎琢磨了。老老實實的讓乾嘛乾嘛，鐵鷹衛都是些吃人的家夥，彆把他們當人看，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趙聰沒回嘴，但心裡卻覺得自家老子說的話並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