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趙有德點頭哈腰的在何坤的招呼下離開了鐵鷹衛衛所，臨彆時滿臉堆笑，看得出心裡的大石頭可算是落地了。
回到家裡，趙有德往正廳太師椅上一坐，一抬手便有下人奉上溫熱的茶水，猛灌了兩杯才算解了心中的燥熱。
已經好久沒有如此擔驚受怕過了。
昨夜趙有德更是一夜沒睡，連夜將家裡的老小全都送出了縣城，去鄉下避一避，他自己則是在書房裡睜眼到天亮，本就不多的頭發又被不知道薅下來多少。
直到後來那位被留在萬花樓的客卿回來，趙有德問清了情況之後才心裡稍微有了點底。
早上又把自己那一瘸一拐的大兒子叫了回來，仔細問了當時情況之後才確定自己趙家絕不是那薛老虎盯上的肉，隻不過運氣不好撞了上去罷了。
於是才有了趙有德跑去鐵鷹衛門口守了一個時辰就為再次正式道歉。
結果還算不錯。那薛老虎並未咄咄逼人死咬著他們趙家不放，相反他送過去的錢直接就收了，態度也不算壞。
“爹，這事兒花點錢就成？那薛百戶應該沒這麼好說話吧？”趙大少被取名趙聰，雖然不算聰明絕頂但也的確不傻。
“你個孽子倒是說得沒錯。你這次撞人家刀口上還能活命，咱們趙家一家老小還能繼續在臨江縣討生活，自然不是幾個錢就能應付過去的。你且附耳過來。”
片刻後趙聰臉色大變，壓著聲音帶著幾分驚嚇道：“爹，你把三元門給賣了？”
“怎麼能叫賣了呢？咱們趙家又不是東水幫，不是三元門的弟子更不是他們的狗，而是跟他們合夥做事而已。他們現在護不住咱們了，還不興咱們換一棵樹抱嗎？”
“爹，萬一”
“沒萬一，真要是有什麼也不過老子一條命而已。你小子就帶著家裡人有多遠跑多遠就是。”趙有德想得很明白，這一次不是他賭不賭的問題，而是沒得選。
當時趙有德在鐵鷹衛裡坐下之後，薛丙給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想死還是要活？
這還怎麼選？
“爹，我跟你一起扛！這次二弟已經在外麵看風聲了，我一個紈絝沒必要跑，跟著爹您還能搭把手。”
外麵都說趙有德的兒子不成器，大兒子整日遊手好閒打架鬥狠，二兒子又斯斯文文過於溫順，恐難有繼承家業之姿。
可現在被人暗地裡常拿出來嘲諷譏笑的趙大少卻表現得很有膽色，並不是躲在父親背後貪生怕死，反而一臉平靜的表示自己也跟父親一樣不怕死，並且麵對自己招來的禍事不準備逃避。
趙有德眼睛一瞪，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用力的拍了拍大兒子的肩膀，笑道：“好！不愧是我趙有德的兒子！有擔當！有膽色！”
“來來來，你我父子再合計合計，看怎麼把這件事給辦得漂亮些。若是真能靠上鐵鷹衛這棵大樹絕對比三元門強得多！”
鐵鷹衛衛所。
薛丙喝著茶聽著何坤昨天一夜未眠整理出來的賬目訊息和信件內容。一般灰產或者道上見不得光的買賣薛丙沒興趣，何坤也隻是提一嘴報個數目就是。
主要還是涉及臨江縣各路官員，以及之前涉及“夢三生”的信件深挖。
聽完何坤的稟報薛丙心裡就有數了。
“照慣例走程序就行。你儘快整理出來然後等千戶所的人來了之後就一塊兒移交給他們。哪些該抓，哪些該挖或者哪些該裝作不知道，千戶大人自有裁量，用不著咱們操心。
而且東水幫跟州府的一些人也有生意往來這就很有意思了，想必千戶大人也會很喜歡咱們的這些意外收獲吧。
好了，東水幫的事情就這樣吧。後麵去蒼月門和三元門的事情你剛才也聽到了，有變動。”
說起這個何坤就更來勁了。眼睛更亮了，絲毫不像熬了一宿沒睡覺的人。
“大人，趙有德若是真的能夠暗中挑起三元門和蒼月門的仇殺，那咱們這次的差事可就簡單多了。到時候坐山觀虎鬥或者偏幫一方都可以隨便選，最後伸手再問他們要東西他們還敢不給？”
薛丙卻搖了搖頭，說：“趙有德幫三元門在臨江縣打理了多年生意，自然清楚這兩派之間的矛盾，若是布置得當，加上咱們的推波助瀾那是很有機會讓這兩家殺起來的。
隻不過若真到了那一步，也就沒必要問他們要什麼東西了，一鍋端掉，他們兜裡有什麼全打包帶走不更好？
這天下武林多他們兩家不多，少了他們兩家也不少。以後沒了他們這臨江縣周邊還能清靜些。”
何坤聞言倒也沒多驚訝，他跟著薛丙幾年了，知道薛丙對武林中的各路門派向來沒有好感，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法治社會還有一群不聽教化的武人四處立門戶，簡直就是天下動蕩之大患。
“大人，此事是否要跟千戶所通個氣？”
“不需要。千戶要的是東西，至於怎麼拿到手的不重要。等趙有德那邊有了消息我們就要動身了。”
“放心吧大人，最遲明天東水幫這點事兒就能弄好了，不會誤了大人的安排。”
“那就好。剛才我給你說的事情你自己心裡記下就好，萬萬不能走漏風聲，明白嗎？”
“明白了大人。”
末了，薛丙突然看似不經意的問了一句：“對了，來之前你了解過臨江縣的情況，可有提及獨孤家在這裡也有生意布置？”
何坤想也沒想就搖了搖頭，說：“大人，獨孤家怎會來臨江城？這邊雖然是水路要衝，但地勢實在不太好，而且還是歐陽家的傳統勢力範圍，四大家族對這方麵的看得很重，不太可能壞了規矩的。
大人是有什麼耳聞嗎？”
“我昨天晚上見了萬花樓的東家，不是魔門的人，而是獨孤家的，叫獨孤顏靜，祖上是獨孤淵謀。”
何坤眉頭緊鎖，好一會兒才詫異道：“大人，我若是沒記錯的話獨孤顏靜這個名字好像是獨孤淵謀的三子一脈，但已經死於風寒了才對。”
這下輪到薛丙吃驚了。
一個死人？
可對方使出來的《移星換鬥》做不了假，也必是獨孤家的嫡係子弟。
這好像真撞破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