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輛白色麵包車停了下來。
有幾輛特征明顯,車頂信號燈發出的紅藍光瘋狂旋轉,另一輛白色麵包車,車身隻有簡單的一個三角形圖標。
治安官們表情嚴肅,姿態謹慎,熱武器始終不離手。
而白色麵包車上下來的人則神色平淡,手中空無一物。
“一直到海榆路,攝像頭都被破壞,指揮所5分鐘前來信,就在這裡。”一名平頭治安官說。
他叫田斌,此前負責“4·21”連環殺人案,凶手就是此時追捕的異常。
田斌看向穿著白色t恤,梳著高馬尾的清俊男人:“廳內等級判斷不準確,誰知道還得你們出馬。”
他身後,一名年輕治安官放下槍口,小心翼翼地問:“他不在這裡了?”
田斌:“八成是不在了,【e1320】沒反應。”
他手裡,一根細細的玻璃管子被安裝在巴掌大的白色木板上,猩紅的液體填滿了一部分玻璃管,很像溫度計。
玻璃管的末端,原本是存儲紅色液體的地方,是隻閉合的眼瞳。此刻正緩慢起伏,好似在呼吸。
年輕治安官露出羨慕的表情:“這就是異常物品嗎?”
“是,【異常e1320】能夠檢測方圓五十米是否有特殊超凡反應。”
田斌看著他渴望的目光:“代價就是每周需要提供使用者300的血液。”
年輕人眼裡的渴望消失了,扭頭和隊員清點傷亡情況。
田斌斂起笑容。
他看向不遠處的高馬尾,對方在十幾米外停了下來,抬手正喚他。
這人叫費士蘭,異調局a級調查官,也是本案件如今負責人。
走過去的時候,費士蘭指了指地上的一團東西:“過來拍照。”
周圍沒有危險,田斌蹲下身,拿出相機哢哢拍了幾張。
一堆不明物質,黑漆漆,正不規則蠕動著,散發著難聞的味道,看形態應該也是異常生物。
“【異常e1320】沒太大反應,這是什麼東西?”
費士蘭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我猜是那個殺人犯。”
田斌覺得不可能,那麼大個人,淩晨還乾掉他們十幾個同事,現在變這樣了?
他彎下腰湊近。
費士蘭攔住他:“你靠這麼近乾嘛?”
田斌有過對付異常的經驗,但確實沒收容過異常。
聞言後退幾步。
隻見費士蘭伸出手,淺藍色的冰晶攀上了這團東西,將其層層包裹。
“隔離箱。”
田斌立刻回車裡,抱出來一個全金屬的箱子,約有半人高,外表嚴絲合縫,沒有一點空隙,箱身上刻畫著三角形的標記。
費士蘭的手指按在箱子上。
沒有任何開口的金屬箱層層展開,花蕊一樣,露出裡麵黑色的內裡。
費士蘭這才看向田斌,對方心領神會,蹲下身,帶上隔離手套,將冰疙瘩小心翼翼放進了箱子。
在此過程中,原本蠕動的血肉死了一樣,沒有出現任何異常。
田斌鬆了口氣,合上箱子準備離開,卻發現一旁有什麼東西。
他定睛一看,是塊男士手表。
黑色表盤被鈦色表帶拱衛著,深邃如墨,頗有質感。金屬邊緣有磨損的痕跡,似乎有些年頭,可惜原來金屬扣的地方少了一塊,表帶斷了。
“有人丟了塊表。”田斌沒有貿然接近。
費士蘭思索片刻:“【e1320】給我。”
田斌意識到什麼,側過身,將“溫度計”遞給他。
費士蘭擦了擦手,接過來,彎腰將其放在離手表半米遠的地上。
鬆手瞬間,“溫度計”末尾的眼睛猛然睜開,露出通紅眼球,死死盯著手表。
紅色液體劇烈壓縮、膨脹,在玻璃管中上下起伏。緊接著猛然爆開,碎片四濺。
裡麵液體轉化成無數血管,爭先恐後帶著眼球衝向手表,像個在陸地爬行的細瘦章魚。
二者接觸刹那,紅色眼瞳尖叫聲刺破天際。
田斌立刻捂住耳朵,眼見那腕足刹那枯萎,乾癟。
枯寂向上延伸,眼球中的光亮消失,而後簌簌下落,細小的淺紅色粉塵,隨著一陣風消失殆儘,半點沒有沾染到手表。
許久,望向神情凝重的費士蘭,田斌聲音艱澀:“這是什麼?”
【各位觀眾大家晚上好,歡迎收看早間新聞。
我們先來看一則突發消息。“4·21”連環殺人案件告破,嫌疑人在行凶過程中被治安官當場擊斃。據悉,該凶手已經造成至少29人死亡,性質極其惡劣……
治安廳會持續加強夜間巡邏,同時提醒大家:做好防護,如非必要,儘量夜間不出門,若必須,則需結伴……
相信在未來,治安官們一定能提供更好的環境,讓我們的城市變得更加安全!
下麵繼續經濟方麵……】
阮洲進來的時候,正好聽見牆上老舊的電視機播報。
似乎哪裡有些奇怪,但超過24小時沒有睡覺,他現在精神恍惚,並沒有精力深究。
“一間大床房。”從手機殼裡麵摸出兩百塊錢,遞了過去。
前台小哥頂著一頭燦爛金黃的頭發,伸手接過,看著紅色的鈔票陷入懷疑。
這是哪裡的錢,天地銀行的嗎?
小哥眉頭一皺,“哥們兒,這錢不對吧!”
青年瞳仁很黑,臉色蒼白,身形有些瘦削,陷在影子裡,玉一樣冷潤。
阮洲迷茫:“啊?”
小哥抬手,正準備將兩張破紙扔過去,卻見它周圍的空間蛇一樣扭曲起來。
他嚇得抽回手鬆手,兩張紙輕飄飄地掉在地上。
阮洲彎腰撿起,重新放在桌上,推了過去:“如果懷疑是□□,可以用驗鈔機驗一下。”
小哥看了眼自己的手,又將視線投向紙鈔。
原本像是冥幣的兩張紅紙,變成了正常的藍色百元大鈔。
自己看錯了?
小哥訕笑兩聲:“剛才低血糖犯了,沒看清楚,不好意思啊。”
“2張一百元。”
聽到驗鈔機的聲音,小哥鬆口氣,交出房卡:“標間一百五,五十的押金,二百正好,房間在二樓哈。”
阮洲問小哥借了個盆。
進房間第一時間連上無線網,給老板發了條請假消息。
沒等到對方回複,他一頭栽倒在床上,意識陷入黑暗。
再次恢複意識,是被“劈啪劈啪”的聲音吵醒的。
超市買的鯉魚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盆裡蹦了出來,在水盆邊奮力呼吸,看到阮洲,似乎蹦躂的更歡實了。
也不知道這家夥在外麵待了多久,阮洲趕緊把它放回盆裡。
鯉魚進盆,尾巴悠閒地動了起來,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問題。
坐在床上翻出麵包酸奶,慢慢填飽肚子,阮洲才感覺到自己又活了過來。
老板還沒有回複消息。
阮洲歎了口氣,他事業運不怎麼樣,畢業到現在換了不少工作。
去大廠部門解散,去小公司老板卷款跑路,勞動仲裁都排了十幾次。
目前這份工作彆人介紹,阮洲乾了四個月,算是乾的時間比較久的了,唯一的缺陷就是經常007。
工資在行業內不高不低,但總體還算不錯,因而阮洲很是看重。
一想到今天是工作日,而自己居然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沒有去上班,又少賺一天工資,阮洲不由得痛心疾首。
下意識抬左手,卻發現手表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阮洲抿了抿唇,估計是落在昨晚那地方了。
手機顯示已經下午四點。地圖依舊顯示一個藍色小箭頭,下麵是一行小字:無網絡服務。
這個點已經快要下班了,老板還是沒有回他微信。
他嘗試給公司打電話,但手機裡傳來的卻是“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阮洲抿了抿唇。
他打開電子錢包,給自己的手機卡充話費,上麵卻顯示:您輸入的號碼是空號。
老板可以忙到沒時間看手機,公司注冊電話可能長久不用了注銷,但自己昨天還在用的電話怎麼可能是空號?
阮洲意識到情況似乎有些不對。
前台小哥看阮洲下來,問:“有什麼事情嗎?”
青年衝他彎了彎眼角:“請問,你知道幸福小區怎麼走嗎?”
小哥思索片刻,“沒聽過啊哥們兒,你找人嗎?”
阮洲換了個問法:“這裡是東星市嗎?”
小哥狐疑看他:“不是,這裡是新海市。”
阮洲仍不死心:“咱們國家是夏國吧?”
小哥表情變了:“哪有這個國家,這裡是炎國啊,客人你……”
阮洲看向牆上老舊電視,聲音很輕:“那你知道哪裡能上網嗎?”
新海市,異常調查局。
會議室內,高瓦數的白熾燈將影子邊緣切割得十分鋒利。
費士蘭進來的時候,看到主座上的中年人,表情嚴肅:“局長,您找我。”
“士蘭啊,坐。”局長扶了扶眼鏡:“我看了你的報告,還有一些小問題需要跟你核實一下。”
“您請講。”
局長也不繞彎子,主要問了他那隻斷表發現時候的異常,非常細致,甚至連周圍的蟲鳴鳥叫也很關注。
“一切正常,田斌快碰到它的時候,我才察覺到不對。”費士蘭如實告知:“當時還不太確定。”
局長摸了摸下巴,思索許久。半晌,將手裡的紙張遞給了費士蘭:“你看看吧。”
費士蘭接過,習慣性放在桌上磕了嗑,等紙張對齊後,翻開文件,一目十行。
【異常名稱:a349斷表】
【異常描述:這是一隻頗有年代感的手表,邊緣隻有些許磨損,看得出來主人對其十分愛惜。
它能加速一切對其存在敵意有攻擊行為的物體上的時間流逝。任何被其加速時間的物體,皆無法控製地走向衰亡。】
【收容措施:該收容物放置於55的隔離室內,六麵空間全部由絲絨軟棉包裹。24小時由2名b級異調官和3名d級人員輪流看守。
該異常主動攻擊性較低,若察覺到敵意,反應激烈,因此,接觸該物品的人員,需使用【異常e213開朗糖果】保持情緒穩定柔和後,方可接觸。】
局長哈哈一笑:“目前看來,負麵作用還是很小的,但能力非常強!一些過於危險的異常,終於有處理方法了!”
異常,人類無法理解、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物的統稱。
可能是一隻表,也可能是一隻貓、一個地方。
出現原因未知,出現規律未知,甚至其本身的能力也需要大量人力物力才能探明。
自異調局建立以來,如何收容異常都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新海市又是異常事件高發地區,現在有了它,壓力會大大減小,不需要冒著死亡風險去探究規則詭異的異常,異調局的犧牲率也會降低!
“它的氣息太隱蔽了。”費士蘭眼尾也爬上笑意:“我當時還以為有人不小心落下的。”
局長拍了拍他的肩膀:“天真,a級的異常,那手表主人得是什麼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