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
赫拉·莫莉注視著占卜水晶球內的景象，而整座凱娜之林小鎮的動態地形圖隨即映入她的俯瞰視角。她看見了巫塵，也看見了正在遠離城鎮的警戒者，龍塚的方位因為撒洛克尼爾沉眠時的氣息溢出而稍顯紊亂，但依舊能夠窺見大致的模樣。
她看見巫塵正小心翼翼地潛入向礦坑的方向。
邏輯存在一些不通暢。
在獲取目標大概率為吸血鬼的情報之後，居然不優先去探查墓地，軍營，鎮長大屋等關鍵區域，也沒有在酒館裡打聽消息，試探線索。嘗試和消息靈通的盜賊以及人脈通暢的當地鄉紳打交道。反而是毫無緣由的，直接蒙頭便朝著礦井所在的方位進發，明明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表明，有邪惡的力量隱藏在礦井之下。
過程不可理喻，但結果卻是正確的。竊取了學院知識的黑巫師格爾德的確就藏匿在礦井深處，他和他的爪牙都盤踞在那裡潛伏不動，隻是派出了一隻無關緊要的小嘍囉，用以打發那位突然出現在城鎮中的警戒者，引走對方的注意。
這隻意味著兩種可能性。
第一，她所看中的學院新成員有著超乎預想的敏銳直覺，隻需要些許的線索，便能夠精準地找到正確的目標。
第二，他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隱秘並且可靠的信息渠道。
“被斯坦達爾眷顧了嗎？還是說……”
念頭一轉而過，她既然已經說過沒打算探究巫塵隱藏的秘密，她便不會在沒有必要的環節裡過度探究。占卜也隻是為了確保任務的成功率而已，畢竟……
“赫拉·莫莉。”門轟然打開，身披古舊法袍的宮廷巫師推開眾王宮殿的側廳門戶。老朽的施法者和他身後的學徒團踏上華美的羊毛地毯。所有的燭光在這一刻同步上揚一致的亮度，並儘數停滯於末端座上女巫的身旁。
女巫身側充斥著一片濃鬱不化的黑暗，宮廷巫師抬起手，所有的學徒團都止步於側廳的邊界之上。一重無形的隔斷法陣隨即展開，開辟出一片隱秘的對話場。
“巫恩菲斯。”風盔城的宮廷巫師被稱之為‘活死人’，是專精毀滅係法術的大師。他在風盔城為這裡的領主效力了很多年，哪怕施法者在諾德向來不受重視，他在這片土地上的影響力也不可忽視。
“我聽說你去處理一位畢業生的身後事了，但你看上去並不像經曆了一場戰鬥。”
“這本是你的工作。”女巫淡淡地說道。“學院在東境領的成員應當由身為宮廷巫師的你來照顧，你不再將自己視作學院的一員了嗎？”
“我始終是學院的一員。”宮廷巫師來到女巫附近，然後找了個位置坐下。“但是你必須理解，領主和貴族們不會希望我們這些巫師插手境內太多事，也不會希望看見我們之間的聯係過於密切。諾德人信奉的，終究還是刀劍。”
“你我都是諾德人。”赫拉·莫莉看了他一眼。
“我們是巫師。”巫恩菲斯回答。
“所以我接過了原本應當屬於你的工作。”赫拉擺了擺手。“我已經找到那隻吸血鬼了，不過有一位新學徒就在那附近。所以我做了一些布置，將這場追擊調整為一場試煉。畢竟米拉貝勒要求每個入學的新學員都必須通過測試。難度隻能高不能低。”
“你很看重那位新學員，赫拉·莫莉。”巫恩菲斯點頭。“但願你能夠在他把事情搞砸後收拾好爛攤子。”
“公務到此為止吧。”女巫抬起了手。“接下來是私事，我到這裡來，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幫助。”
“希望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夠幫得上第四紀元最優秀的新生代女巫。”
“不是什麼麻煩事。”赫拉抬起手，一本書憑空出現在她麵前。書的外殼古樸厚重，內部的紙頁也相當陳舊。“據說眾王宮殿的圖書館是天際省最古老，分類最齊全的圖書館。如果這裡找不到的書，就隻能夠去帝都，夏暮島，甚至魔神的宮廷才能弄到。”
“我想讓你幫我弄明白，這本書在哪個方向，哪個類彆，又記錄著哪些內容？”
隻是一本書而已，一本沒有魔力痕跡的，普通的書。
“那確實挺簡單的，老朽在這座城市裡幾十年沒做什麼事，唯獨對書籍館藏多有研究。這點小事，很快就——”
他接過了那本書，他麵前的書頁翻動。並在下一刻——
“……這是什麼意思？”
書的內容，一片空白。哪怕每一張紙都古樸而老舊，上麵也沒有一絲半點文字記錄。
“七天之前，我在儀式塔內閱讀文書時，突然發現有一本書的內容突然全部消失。而一起消失的，還有我在閱讀時留下的隨筆，記錄，我甚至不記得我什麼時候讀過這本書以及閱讀它時的感受。但好在我讀書時習慣分類，而現在能夠確定的，隻有這本書應當屬於故事遊記的類彆，並且和龍有關。”
巫恩菲斯的胡子輕輕抖了一下。他舉起那本沒有內容的書，仔細端詳檢查。
“紙的材質很古老，甚至有可能上溯到第一紀元。但這種裝訂風格，看上去應當是係列叢書，而非獨立的單獨裝本……我可以對它施法嗎？”
“請隨意，但我已經嘗試了很多次。可惜，效果不如我意。”
赫拉擺了擺手。
“那麼，給我一些時間。讓我來探究一番。”巫恩菲斯收下了書。
……………………
夜色漸濃。
天際省和地球終究不一樣。
當太陽落山之後，除卻酒館，軍營，鎮長大廳等區域以外，沒有人會奢侈地點起火把。或許那些龐大的主城有所不同，但在這座規模不算很大的村鎮中，亮度卻是不會很大。
人們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中，進行著這個時代沒有什麼特色的消遣，或者乾脆閉上眼睛直接睡覺。隻有少數的東境領衛兵，會舉著火把巡邏街道，應對可能會出現的小偷盜賊，或者其它意外狀況。
巫塵不會當小偷。
因為他知道秘密，知道小偷，竊賊的庇護者，魔神諾克圖娜爾正因魔神器骷髏鑰匙的失竊而降災於這整個偷雞摸狗的行當之上。隻要從事這方麵的勾當哪怕是臨時參與，也會導致運氣大降。
他隻是一個潛行者。
厚重的新鬥篷遮掩住了鋼製護甲的噪音，充裕的維生素攝入讓他夜間視野良好。礦場所在的方位被他很容易地找到，而他找了一個視角比較好的點，注視向翡翠石礦場所在的具體地方。
翡翠石，天際省的製造特產。除了製成比較低端的飾品以外，它主要便是用在製作精靈特有的輕質精銳護甲之上。
諾德人和精靈的關係，很差。這座礦場的收成，理論上不會很好。
但是……
——居然有哨探。
有一個當地人站在礦場門口，手頭打著火把。他理所當然的不可能是吸血鬼，因為能夠些許忍耐光明的高階吸血鬼，不會在門口放哨。
先入為主，漏洞確實很容易找到。而就算礦場的老板警惕性確實比較高以至於在晚上也配置了守衛。卻依舊有一點問題，出現在巫塵的觀測之下。
——礦工宿舍呢？
巫塵沒下過礦，但他知道礦工宿舍絕對不會塞到礦場底下。而他在傍晚一路走來，卻是連一個礦工裝束的人，都沒有看到。
沒有回家，也沒有宿舍。礦工集體加班這種事也偶然會遇到。但是——
赫拉說過了，問題必須在今晚解決，否則對方很有可能會選擇血祭整個城鎮，來進行搏命一擊。而無論是怎樣的邪惡儀式，總要將足夠的祭品用上。
黑巫師就是黑巫師。他們想要獲取魔力，確實會優先使用死靈術這麼一個方法。
而現在，隻需要最後驗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