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東大陸人成功撤離了……看來不需要我們。
飛機盤旋。
即便是顧及到杜耐維爾所占據的領空，以至於不得不繞一個遠路。來自東大陸的空中火力也終於抵達了浮羅市區的上空。它們沒有被批準做太多多餘的事，但它們所攜帶的龐大彈藥儲量，卻足夠為撤離者爭取出一片空間。
一條黑色的人流正沿著被淨空的街道離開浮羅。
而在街區的另一個方向，來自會展中心的信徒們正遠遠望著大使館的撤離人流。他們身上有著巫塵所施加的勇氣鼓舞並全副武裝，而他們背負著巫塵賦予他們的使命，在這化作鬼域的浮羅市區內行動。
法力太多，信仰願力太過充足。而這足以讓這些虔誠信徒行動起來，遵循巫塵的意誌踏入這危險的環境之中。
“巫女大人，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早川詩織是巫塵的第一位信徒，她理所當地成為了信徒們的頭。或許信徒中還有許多爭權奪利的專業老手，但並不妨礙她的特殊。
巫塵隻問過她一個人的名字。
巫塵也隻向她下達過諭令。
神祇的眷顧強過一切的權術伎倆，更何況她身上的幻術效果本就更加強大持久。
她看了眼天空——她的視線透過夜幕。來自東大陸的戰鬥機正在天穹之上盤旋，這裡已經不需要他們接手。
她也不知道巫塵為什麼要他們來支援東大陸的使館。她不會去思考，隻會行動。而既然這次要的目標已然不需關注，那麼就應該繼續他們被派遣出來後所要執行的主要行動。
“做我們該做的事。”她說，她的手中抓著巫塵為她劃出來的浮羅市區地圖。一個碩大的圓圈被精準地標注出來，而巫塵的要求，是要他們在圓圈之外區域行動，收集武器，清掃怪物，並吸納其它還在抵抗的信徒。
車隊開動了起來。
一邊開車，一邊朝著彙集在街道上，以及從各個巷子中衝出來的弱小死靈開火。
它們並不強大——至少在儀式核心區外的死靈們並不強大。尤其是在死之螺旋的運作進入平緩期，已經誕生的強大死靈已然隨著本能朝著儀式中心彙集的情況下。
死靈敵視活物。
但死靈卻並不以活物為食。
一片又一片的活屍在機槍的掃射中倒下，偶爾伴隨著一兩聲爆破物觸發的鳴響。而在極少數的情況下，會有類似於骸骨蜘蛛，抑或者骸骨巨人這樣的，比活屍和骷髏兵都高出一個等級的死靈現身，然後又立刻遭遇信徒們的狂轟濫炸。
——我看得到。
巫女冷靜地舉著手中的輕機槍。她感覺自己的狀態很奇怪，一方麵有著仔細觀察附近所有細節的冷靜，另一方麵又有著抹除所有敵對目標的熱忱。冰與火的感觸在神經的脈絡中交織碰觸，帶來全方位的聰慧和力量。
這就是神的力量，它讓一個在今日之前連雞都抓不住的女大學生變成了一個比最優秀的特種士兵還要敏銳強韌的戰士。或許在技巧的方麵還有著些許的不足，但完全可以用力量和速度來強行補足。
街道的角落有黑影閃爍，她毫不猶豫地開了槍。伴隨著那能夠讓成人男子骨折卻並不足以撼動她此刻臂膀的輕微震顫，一道因裝填曳光彈而耀眼奪目的火線便從她的的麵前朝著街角迸發。
“打開喇叭。”她說。
傳教車隊裡的音箱隨即鳴響。
高昂而又充斥神聖意味的交響樂隨即從音箱中迸發，而這便是她作為音樂世家之女所編撰出的禱言和宣告。
神從未向她揭曉尊名。
但神必然慈悲而且強大。
於高亢的交響樂中，藏匿在街角的不死者被吸引，然後在打擊下紛紛倒下。其中一頭數米高的骸骨巨人狂奔著朝車隊襲來。又被槍彈的停止力釘死在空曠的地上。
“小林！山上！”兩個虔誠信徒應聲站出，他們齊齊發力，朝著骸骨巨人所在的方位擲出防禦手雷——在幻術增幅下遠超尋常人的臂力直接將數枚手雷精準地投落到數十米外的骸骨巨人腳下。而緊隨其後，便是劇烈的爆炸。
“受苦的人們，你們有福了！”高亢的聲音響了起來，本應在舞台上，在歌劇院裡大放光彩的女高音甚至超越了交響樂伴奏的音調。浮羅藝術學院的高材生舉著機槍，一邊掃射怪物一邊向藏匿的幸存者們發出呼號。
“因為仁慈的神已經向你們降下恩典，將救贖之手展露在你們身旁！”
她的聲音劃破夜空，那些藏匿在倉庫裡，地下室中，高層大樓內的幸存者們紛紛看向她所在的地方。而在他們做出行動之前，那些同樣盤踞在幽暗角落的死靈生物，便在交響樂的吸引下撲向車隊所在的方向。
數量龐大，密密麻麻。許多活屍和骸骨，甚至直接從車隊兩側的大樓中躍下。
“退下，邪魔！”
然而信徒們早有辦法，當他們從化作聖居的會展中心離開之前。便有老資格的教會歸化人員提出建議，將大桶大桶會展中心裡的淨水裝在車上。
那是聖水，水中蘊含著神聖的力量。而現在，正好將它們用上。
‘哐當——’聖水桶在活屍的集群中炸開。那水中迸發著光芒。
而下一刻，那密集而龐大的死靈之潮，便在聖水的潑灑中以比遭遇槍彈時更加迅疾的速度倒下！
“看吧！這就是神的力量，所有的邪魔都將在神威下跪倒！”
神聖的勝利，召來了神聖的信仰。即便是那些受到勇氣鼓舞強化的信徒，也在此刻更加地敬畏比他們手中槍炮更加管用的神聖力量。死靈們一片片的倒下，而那些躲藏起來的幸存者們，也終於忍不住發出歡呼，衝向車隊，並撲倒在信徒們的腳下。
這是一個開始。
而這絕非結束。
漆黑的人流因此而彙集。並在虔誠之聲的指引下前往會展中心所在的地方。
直到……
…………………………
“……大概就是這樣。”
巫塵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向前，探出，憑空一握。
召喚係·束縛劍。
一柄虛實相間的長劍，在魔力的湧動中於他的五指間彙集成型。鋒銳，尖利，即便不具備完全的實體，也縈繞著濃鬱的銳氣。
這個世界沒有湮滅領域。
但即便沒有湮滅領域，也不妨礙召喚係法術的運行。
因為召喚係大多數魔法的本質是從虛空中提取出對應的概念並注入魔力使其成型。隻不過大多數的概念都得在湮滅領域中找到原型，以及高階的召喚術必須從對應的湮滅領域中拉出實體才能夠成功而已。
——除了死靈法術。
死靈法術也在召喚係的範疇之中，而巫塵很懷疑當前的世界裡真的有一個靈魂石塚。考慮到杜耐維爾的投影體就在距離自己不怎麼遠的地方，巫塵覺得自己最好還是不要做一些拎不清的蠢事，從而將這即便是投影也強得離譜的不滅冥龍觸怒。
更何況，無論是在地球的廣泛認知，還是天際省的土地上，死靈法師都是人人喊打的存在。也就是在魔法學院裡召喚死靈沒人說什麼，自己就算要對這一領域進行研究，也該在合適的場合裡再做深入。
念頭一轉而過。
手中的劍被巫塵隨意地揮舞。
束縛劍的本質是魔力的聚集體，它最大的特點便是沒有任何重量，完全不會對施法者本身造成負擔。而除此以外，它還對其它召喚係的下轄能力具備克製作用。
它能夠打擊死靈，能夠損傷召喚連結。技藝高深之後，它甚至能夠在斬殺活物時將對應的靈魂捕獲。而它唯一的缺點，便是——
——不能附魔。
劍刃劃過一座茶幾，那就像是切開黃油一般迅疾而無形地一掠而過。一秒鐘後，被切裂的茶幾碎片才片片跌落。
配置已經齊全了。
陽炎射線，光明護佑，束縛劍——這全都是針對不死族的強克製配置。而現在，白晝已然抵達。
能打就打，不打就走，勝利或許難說，但生還已是掌中之物。
那麼，也該做出最後的行動。
起身，離開自己所在的歇腳處。
自己的第一位信徒已經換上了一身精致華麗的巫女服，她身後還有好幾個精挑細選出來的虔誠漂亮巫女正在等候。
“都準備好了嗎？”巫塵隨口問道。
“您所吩咐的，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尊神。”她溫順地向巫塵低下頭，露出雪白的脖頸。
巫塵點了點頭。
向前，穿過前往主會展廣場的回廊。
推開大門的瞬間，迎麵而來的便是萬眾彙集的山呼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