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宋棠的父母,一直特彆恩愛,沒有分房睡這一說。
但她從短視頻軟件上刷到過,很多夫妻有了孩子後,會分房睡。
越分開睡,感情越冷淡。
從分房、到分居,最終離婚。
所以,宋棠一直覺得,夫妻哪怕結婚多年、有了孩子,也不該分房睡。
而她和陸今晏還沒有孩子。
甚至,他倆結婚,才差不多一個月,距離七年之癢,還有很長的時間,她沒想到,他竟會主動提出跟她分房睡!
明明,今天晚上,他抱著她上樓後,還迫不及待地吻她、用計生用品。
明明,方才他給她做飯的時候,還特彆體貼、溫柔,滿心滿眼都是她。
明明,剛剛他給她揉肚子,他看向她的眸中,是有關懷的。
他縱著她撒嬌,縱著她無理取鬨。
不曾想,他這麼快,就厭倦了他們的關係。
宋棠心裡忽而說不出的委屈。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氣的,她肚子又開始不舒服了。
她紅著眼圈起身,顧不上穿拖鞋,就跌跌撞撞衝進洗手間,把剛才吃的那點兒東西,都吐了出來。
肚子空空。
心裡空空。
她更委屈了。
收拾好自己後,她如同一灘爛泥一般躺在床上,肚子咕嚕咕嚕,心裡一下下扯痛,讓她更是毫無睡意。
她就那麼茫然地看著天花板,不停地胡思亂想。
如果,他真的不喜歡她了,覺得跟她在一起,是一種負累,她不會纏著他的!
快天亮的時候,困意來襲,她才總算是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陸今晏心裡也不好受。
他想抱著她入眠,想深深吻她。
可他抱著她入眠,她會喊彆的男人的名字,他深深吻她,會把她親吐。
他怕他躺在她身旁,會更被她嫌棄,隻能睡在隔壁。
不能擁她入懷,他幾乎一夜沒睡……
——
今天秦城申請了保外就醫。
他身手好,又聰明,離開監獄後,他很快就把跟著他的那兩位工作人員甩開。
他去了軍大院那邊。
遠遠的,阮清歡穿著一身大紅的嫁衣,在陸少遊懷中,笑靨如花。
可明明,是他先遇到她的。
如果他沒有認錯人,他早些找到她、對她好一些,或許,她早就已經嫁給他了。
可惜,這個世間,從沒有什麼如果。
錯過了,就是一生的遺憾。
他秦城,注定永失所愛!
看著她在陸少遊懷中笑,看著周圍眾人歡鬨,他忽而就覺得,沒有她的人生,毫無意義。
夜色漸沉,他去了上輩子,她葬身火海的那處平房。
夢到上輩子的事後,他就把那處平房買了下來。
他循著記憶,把這處平房,裝修成了上輩子她居住時的模樣。
這裡,好像處處都是她的影子,可卻沒有她。
這邊條件太差,電路時好時壞,今天晚上,又停電了。
秦城點了蠟燭,坐在上輩子,她曾躺過的床上。
思緒紛紛擾擾,他想了很多很多。
他想到了他們的初遇。
那時候,他們還都是年少無知的小娃娃,他差點兒葬身火海,附近的大人,都不敢衝進去救他。
唯有她,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管不顧地衝進火海,背出了被濃煙嗆得奄奄一息的他。
他也想到了上輩子她的結局。
上輩子,他為了給顧夢晚出氣,在她去鄉下演出的時候,讓人毀了她的名聲。
偏偏他還不願意放過她,讓人撞斷了她的腿。
從那之後,她變成了再也站不起來的殘廢。
而這,依舊不是她的結局。
顧夢晚一皺眉,他又找了一群混子,來這處破舊的房屋欺侮她、淩辱她。
她不甘受辱,在一個停電的夜晚,打翻了房間裡麵的燭台。
燭台點燃床單,轉瞬就將她的身體吞沒。
她永遠地停留在了十八歲。
說來可笑,年少時,她奮不顧身從大火中救了他,最終,在他的逼迫、殘害下,她卻死在了熊熊大火中。
“阮清歡,被大火活活燒死,是不是很疼?”
秦城盯著桌子上的燭台,如同著了魔一般,一遍遍呢喃,“大火燒焦皮肉,怎麼可能會不疼?”
“我讓你那麼疼,你是不是特彆恨我?”
“阮清歡,你彆恨我……”
“我後悔了,我真的好後悔。”
“我把命還給你,你彆再討厭我了行不行?”
“我把命還給你……”
說著,他竟猛地抓過桌子上的燭台,狠狠地砸在了床上。
床單是易燃物,燭台落在床上,轉瞬床單上就有火焰躍動。
很快,整張床都幾乎要被熊熊烈火吞沒。
看著火越燒越大,秦城沒有逃,沒有怕,他就那麼慘白著臉笑著,帶著一身的孤寂與決絕,躺在了被火焰包圍的床上。
火焰燎到了他衣服上麵。
皮肉被灼燒的那一瞬,他更是心如刀割。
原來,被烈火灼燒皮肉,竟是這麼這麼疼。
上輩子,阮清歡死的時候,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小姑娘。
嬌滴滴的小姑娘。
一個那麼怕疼的小姑娘,得有多絕望,才會活活把自己燒死?
而她所有的絕望,都是拜他所賜。
他秦城,可真該死啊!
以秦城的身手,就算他衣服燎上了火焰,他依舊能逃離這片火海。
隻是,他一心求死,一心想要贖罪,或者說,他心中抱了卑鄙的念頭,希望他能用自己的死,讓阮清歡記住他,他不可能離開。
火越燒越旺,最終,徹底將他的身體包裹。
陷入昏迷的那一瞬,秦城做了一場不切實際的美夢。
他夢到,他重生了。
重生到了阮清歡把他從大火中背出來的那一刻。
這一次,夏芝、顧夢晚母女的詭計,沒有得逞。
他知道不顧生死救了他的小姑娘叫阮清歡。
他狠狠地打顧夢晚母女的臉,不等顧秉鈞當上局長,顧家就狼狽落魄。
而他與阮清歡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一切都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阮清歡十八歲那年,成了他最美的新娘。
這一次,他也沒再整天遊手好閒,他勤奮、上進、努力工作,成了他的小姑娘最堅實的依靠。
結婚三年,她還給他生下了一兒一女。
他們一家四口,幸福美滿得不像話。
“小城,小城,你醒醒……”
他正抱著他和阮清歡的一雙兒女笑啊鬨啊,就聽到了秦首長疼痛、沙啞的喊聲。
他也從病房嘈雜的聲音中勉強弄明白了一些事。
他將燭台打翻後,秦首長帶人找到了他。
大火被撲滅,他被送到了醫院,隻是,他重度燒傷,命懸一線。
醫生說,若他二十四小時內能醒來,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他不想讓爺爺白發人送黑發人。
可他若醒來,這場美夢,就散了。
其實他也知道,這場美夢,不是他的下輩子,因為夢中,沒有陸少遊,沒有好多好多人。
這場美夢,隻是一場不切實際的夢。
是他癡心妄想的虛幻。
但因為夢境中,有全心全意愛他的阮清歡、有他們的孩子,他還是不願意醒來。
哪怕這場夢都是假的,能擁抱她、能看著她笑,他依舊寧願沉浸在這場夢中,長睡不醒。
他床頭的儀器屏幕上,起伏的曲線,漸漸變成平直。
聽著儀器發出的刺耳的報警聲,他永遠地困在了這場夢中,虛無卻快樂,靈魂終於得到圓滿……
——
宋棠夢裡喊彆的男人,還嫌棄他的吻,陸今晏心裡真的很難受。
但他太想她,天微微亮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起身,去了她房間一趟。
她睡得香甜。
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他正忍不住俯下臉,想輕吻她的額頭,敲門聲就急促地響起。
“今晏!今晏!”
“安安發燒了,將近四十一度,怎麼辦啊?”
陸今晏擰眉。
他不想見寧馨。
但敲門聲越來越響,他不想正沉浸在甜美夢鄉的宋棠被吵醒,還是去開門。
“今晏……”
看到陸今晏,寧馨委屈的眼淚,刹那滾落了下來。
她抬腳就想撲進他懷中,隻是,他早有防備,冷漠地躲開。
“寧馨,你離我遠點兒!”
陸今晏實在是受不了她動不動就往他懷裡撲,並沒有給她留麵子。
“我是有婦之夫,你我之間,並沒有任何私情,你這麼往我身上撲,不合適!”
“我……”
寧馨心口劇痛,差點兒忘記了假哭。
她痛苦地深吸了好幾口氣,才顫聲說,“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安安發高燒,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太害怕了,才會失態……”
陸今晏已經提醒過她,且他擔心安安的情況,也沒再提剛才的事,而是淡淡問了句,“安安怎麼會忽然發高燒?”
安安發高燒,當然是因為她昨晚讓他在冷水中泡了大半夜。
她吸了下鼻子,用眼淚掩蓋自己的心虛,“我也不知道……”
“安安都是自己睡,我早晨去他房間,才發現他臉紅得不正常。他額頭很燙,我一給他試體溫,竟快四十一度了!”
“安安頭一回發燒這麼厲害,我真的好害怕!今晏,我該怎麼辦啊?”
“安安發燒了?”
郝團長有早起鍛煉的習慣。
寧馨製造出的動靜太大,他也聽到了。
他快步來到三樓,就看到了寧馨往陸今晏懷裡撲的那一幕。
他徹底打消了對寧馨的所有的心思。
初見寧馨,他覺得她漂亮又溫婉,對她的印象十分不錯。
現在他越來越覺得,她對陸旅長有不純潔的心思。
想插足彆人的家庭,是品行有問題,寧馨再漂亮,他也不會想娶一個三觀不端正的女人。
不過,安安是愛國科學家的遺孤,大家是鄰居,安安病了,他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他看出了陸今晏對寧馨的排斥,見寧馨點頭,他主動提出,“我和陸旅長一塊兒把安安送醫院吧!”
寧馨恨得牙根疼。
這個郝子龍,真是哪裡都有他!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招人嫌的人?
她恨不能狠狠地唾郝子龍幾口,不過,想歸想,她肯定不會真的當眾如此失態。
她隻能讓郝子龍和陸今晏一起去了她家。
“爸爸,安安好想你……”
安安的情況,看上去真的特彆不好,都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郝子龍快速上前一步,就將安安從床上抱起。
他一低頭,也注意到,安安臉竟是腫的,好像還有巴掌印!
他向來心直口快,想都沒想就問了出來,“安安臉上怎麼有巴掌印?寧同誌,這怎麼回事?誰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