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歡……”
秦城直接被阮清歡打懵了。
他想過,秦首長會打他、秦鏡洲會揍他,陸家人怒極之下,會對他動手。
唯獨沒想到,阮清歡竟會狠狠地給他一巴掌!
他的心口,忽而就變得很澀很澀,呼吸一口都帶著剜心刺骨的疼,“你彆生氣,我就是太喜歡你。”
“我想跟你在一起。你彆喜歡陸少遊行不行?”
“啪!”
秦城的聲音中,帶著濃重的沙啞與疼痛,甚至還帶著小心翼翼的懇求。
但阮清歡清亮的眸中,沒有絲毫的動容。
隻有憎恨。
她反手,又狠狠地給了秦城一巴掌。
她說的話,也絲毫沒給秦城留麵子,“你喜歡我,所以你就讓人打傷我丈夫和我大嫂,還要開車撞死他們?”
“秦城,被你喜歡,真晦氣!”
“小時候我是救了你的命,不是殺了你全家!”
“如果早知道救了你,會害這麼多人,當初我一定不會聖母心泛濫,救你這隻畜生!”
“阮清歡,你說什麼?”
秦城怔怔地站在原地,如遭雷擊。
他一直覺得,是陸少遊阻攔了他的路。
隻要陸少遊死了,阮清歡就會回到他身邊了。
他怎麼都不敢想,阮清歡竟然會說,被他喜歡,真晦氣。
他還說,她後悔救了他。
她竟後悔救了他!
她怎麼能後悔救了他!
秦城緩慢地抬起臉,他那雙總是帶著濃重戾氣的眸中,快速爬滿了紅血絲。
他如同被逼到了絕境的孤狼,又像極了被全世界拋棄、無家可歸的孩童。
他就那麼赤紅著一雙眸,一瞬不瞬地盯著阮清歡,沉痛的眼角,仿佛要凝出一滴血淚。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的時間,他才如同夢囈一般問了句,“你……你後悔救過我?”
“對,特彆後悔!”
秦城此時的模樣,看上去真的特彆疼,特彆絕望。
像是出現了裂痕的石碑,隨便一點兒風吹雨打,就會讓他碎裂。
但阮清歡看向他的眸中,沒有分毫的悲憫或者不忍。
她心中有慈悲,卻也不是聖母,她怎麼可能會心疼一個差點兒害死她丈夫與大嫂的惡魔!
她仰起臉,毫不畏懼地迎上秦城的視線,一字一頓說道,“你這種人,就該爛死在泥濘中,那樣,你才無法繼續傷害無辜!”
“秦城,我盼著你,不得好死!”
她盼著他,不得好死……
濃重的紅霧,快速在秦城眸中層層漫開。
腦海中反反複複地回蕩著阮清歡極度憎惡他的聲音,他難受到想哭,可最終,他的眼淚沒淌下來,而是自嘲、悲涼地笑出聲。
小時候,他認定顧夢晚是他的救命恩人,錯誤地對她好了許多年。
長大後,知道真相,他又發瘋一般想得到阮清歡。
他對一個姑娘好過,深深地愛過一個姑娘。
可實際上,他並不懂得該怎麼去愛一個人。
這一瞬,他忽然就有些明白了,喜歡一個人,去爭、去搶、去奪,沒用。
若對方不喜歡他,他的爭奪、搶掠,隻會成為對方的負累。
多可笑啊,他想對阮清歡好,最終卻變成了她的負累!
“阮清歡,我以後不會再打擾你和陸少遊。”
秦城自嘲一笑,痛苦地閉上眼睛。
他心中,依舊洶湧著滿滿的不甘。
可她不愛他,他的不甘、不願放手,隻會讓她覺得惡心、晦氣!
而他最不想的,就是她覺得他惡心……
“秦城,你馬上就要坐牢了,就算你想打擾我和歡歡,你也沒機會了!”
“我建議你趕快滾去監獄!你這種賤賤的體質,最適合坐牢了!”
陸少遊不給秦城在阮清歡麵前裝情聖的機會。
他傲嬌地嫌棄完秦城,又吸了下鼻子,矯揉造作地在阮清歡麵前裝可憐。
“啊!歡歡,我頭又開始疼了!手也疼!手背上打著針,好疼呀!”
阮清歡無奈地悄悄翻了個白眼。
她又不傻,自然知道陸少遊是裝的。
不過她太喜歡他,就算他是裝的,她也得哄哄他。
她沒再搭理秦城,而是快步轉身,坐到了他床邊,“哪裡疼?”
陸少遊撅了下嘴。
阮清歡耳根一下子紅了。
他剛剛還說是頭疼、手疼,怎麼眨眼間又變成嘴了?
真不要臉!
阮清歡生怕陸少遊在林荷等長輩麵前胡說八道,連忙捂了下他的嘴,用眼神示意他,“彆亂說!”
陸首長等人倒是沒注意到陸少遊的小動作。
但林荷坐在宋棠床邊,恰好能看到旁邊病床上的三兒子,自然看到了他的小動作。
就……沒眼看。
傻小子有了媳婦兒之後更傻了!
在心裡嫌棄完傻小子後,林荷又止不住紅了眼圈。
雖然她經常嫌棄老大冷得像冰塊、老二不開竅、老三傻乎乎,但她真的特彆愛自己的三個孩子。
現在,她把兩個兒媳婦,也都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疼。
一想到今天大兒媳婦和三兒子差點兒都沒了,她依舊止不住後怕。
算了,傻小子傻就傻吧,平平安安的就好。
林荷默默地將臉彆向一旁,裝作沒看見,讓小兒子繼續作妖、繼續不要臉。
“小洲,送秦城去公安局!”
秦首長本來是想讓秦城向宋棠、陸少遊道歉的。
但小孫子死不悔改,他怕小孫子會說出什麼更難聽的話,還是讓秦鏡洲送他去了警察局。
秦城眸光深深地望了阮清歡一眼,沒再反抗,一步一步跟著秦鏡洲往病房外麵走去。
“老班長,對不住啊……”
秦首長又羞愧地對陸首長道了次歉,紅著眼圈近乎倉惶地離開。
秦首長和陸首長年齡相當,兩人身子骨都十分硬朗,背脊挺拔。
但當秦首長走出病房,看著自家小孫子被銬上手銬帶走,他的背脊,還是一瞬間佝僂。
緊跟在他身後的秦副司令,眸中也盛滿了心疼與難過。
不過,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依舊不可能徇私。
之前他和秦首長就聽說,阮清歡出車禍,跟秦城也有關係。
他倆覺得秦城偶爾是有些不務正業,本性還是好的,不願相信他會惡意傷人。
這一次,他倆心中,再沒有了僥幸。
秦城,真的長歪了。
秦副司令是秦城的父親,秦城坐牢,他會心疼。
可秦城差點兒殺死彆人的孩子,彆人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委屈,就不會心疼了?
所以秦城坐牢,是他罪有應得!
就算妻子寵兒子想要包庇,他也不會給她插手的機會!
“棠棠,你手臂是不是很疼?”
林荷見宋棠都打完一瓶點滴了,手臂絲毫沒有要消腫的意思,她不由得有些著急。
阮清歡看著宋棠手臂腫得那麼狠,她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她內心真的很羞愧。
她總覺得,是她給陸少遊、宋棠招來了禍端。
如果她從沒救過秦城那個瘋子,他倆也不會被害成這樣!
極度的羞愧,讓她眼眶特彆澀,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強撐著沒讓眼淚流下來。
“大嫂,你胳膊腫成這樣,肯定特彆疼……”
“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
“歡歡,你在胡說什麼!”
宋棠肯定不希望阮清歡自責,不等她說完,就將她的聲音截斷,“我會受傷,是秦城太過惡劣,他會受到懲罰,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若是總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我可是會生氣的!”
“我……”阮清歡知道,宋棠不希望她內疚,可她心裡就是難受。
“歡歡,棠棠說的沒錯,這件事跟你沒關係。”
林荷也不希望阮清歡有心理負擔,她也連忙勸慰她,“是秦家那孩子太偏激了,你沒必要因為彆人的錯誤,責備自己。”
“清歡丫頭,阿荷說的沒錯,這件事是秦家那臭小子的錯,跟你無關!你要是再自責,我也要生氣了!”陸首長板著臉,故作嚴肅地說道。
林圖南時刻不忘給陸首長拆台,“可彆吹胡子瞪眼了!就這麼兩根胡子,再吹就沒了!”
林圖南這話,分明就是故意挑刺,“誰隻有兩根胡子?你才隻有兩根胡子!”
“下棋下不過我,就玩人身攻擊是不是?林圖南,你簡直為老不尊!”
“誰說我下不過你?”
林圖南棋藝不精,卻還不願意承認,“敢不敢現在就回去殺一盤?信不信我吃得你一個子兒都不剩?”
“下就下!誰怕誰!”陸首長傲嬌地哼唧了一聲,就拽著林圖南,回家下棋了。
“歡歡,我疼……”
見阮清歡坐在宋棠床邊,跟宋棠、林荷說說笑笑,卻徹底把他忽略了,陸少遊忍不住尋求存在感。
阮清歡帶著幾分無奈問了他一句,“你又哪裡疼了?”
陸少遊又開始撅嘴。
阮清歡,“……”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撅嘴,她不要臉的嗎?
這一次,陸守疆和陸煜看到了,他倆默契地尷尬地咳了聲,轉身走開。
宋棠、林荷也看到了。
她倆含笑對視了一眼,都讀懂了對方的意思。
宋棠不想當電燈泡。
林荷有些遺憾醫院沒單人病房了。
算了,她倆還是裝瞎吧。
反正傻小子打小就臉皮厚,他愛咋咋的吧……
——
秦鏡洲的手下,已經給公安局那邊打了電話,很快,公安就過來,將秦城帶到了公安局那邊。
說來也巧,公安把車停在公安局外麵,秦城下車後,竟剛好碰到了從另一輛車上下來、手上同樣戴著手銬的顧夢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