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清晰地聽到了刀子沒入血肉的聲音。
秦鏡洲一腳重重把石哥踹到窗外後,他的身體,就直直地倒向宋棠。
如同大廈傾覆、山巒傾塌。
“秦副局!”
秦鏡洲挨下這一刀,是為了救她。
他重傷無法站穩,她肯定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栽倒在地上。
她連忙抬手,用力扶住了他。
她手剛好碰到了他受傷的肩膀,刹那間,就有大片的鮮紅,在她掌心漫開。
“秦副局,你怎麼樣?”
“對不起,都怪我連累了你。”
“你撐住,我這就去打急救電話!”
秦鏡洲麵色慘白、身體搖搖欲墜,好像隨時會昏死過去。
看到他這副虛弱、痛苦的模樣,宋棠心裡愧疚極了。
如果不是為了救她,他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宋棠,我沒事,你扶我一把。”
秦鏡洲在部隊出任務的時候,多次刀口舔血,這點兒傷對他來說,真的沒什麼。
可這是他接近宋棠的大好機會,他肯定不能錯過。
哪怕他現在,去操場上跑幾圈都沒問題,他還是裝出了一副快要撐不下去了的模樣,“你扶著我就好!”
秦鏡洲說著,他的大半個身子的重量,幾乎都壓在了宋棠身上。
“宋宋!”
陸今晏今天中午請的婚假。
請下婚假後,他就開車趕來了臨市這邊,接宋棠回家。
他從招待所工作人員口中打聽到,宋棠正在這邊練舞。
他加快了腳步,迫切地想見到她。
聽到有打鬥聲,他頓時心急如焚。
沒想到他衝進這處房間,看到兩個鼻青臉腫的男人,痛苦地在地上翻滾。
而秦鏡洲,死死地將宋棠箍在懷中。
秦鏡洲的右肩後方,還在往外滲血。
顯然,剛才宋棠遇到危險,是他救了她。
他還用自己的身體,為她擋下了這致命一擊!
秦鏡洲救了他陸今晏的妻子,這個恩情,他會記下,也會找機會還他。
但他絕不可能把他的妻子拱手讓給他!
宋棠一心擔憂秦鏡洲的傷勢,並沒有注意到,他手臂占有欲十足地圈在她身上。
這一幕讓陸今晏覺得格外刺眼。
他快步上前,一把將宋棠拉到他懷中,獨占欲滿滿。
“秦鏡洲,離我妻子遠點兒!”
宋棠好尷尬。
她特彆想捂住陸今晏這張隻會往外噴山西老醋的嘴。
軍人的使命,是保家衛國。
現在秦鏡洲哪怕已經離開了部隊,但守護國家和人民,依舊是他刻在骨子裡的dna。
她覺得秦鏡洲會舍身救她,完全就是因為他骨子裡的責任感與正義感作祟,不帶半分私情。
陸今晏這麼一副好似秦鏡洲會把她搶走的模樣,讓她簡直羞愧到無地自容。
誰不知道,秦鏡洲愛宋清窈愛到死去活來、非卿不可?
她就算偶爾會有點兒小自戀,也不可能覺得秦鏡洲被她吸引、為她著迷。
今天不管是宋棠,還是陳棠、王棠、趙棠、李棠……秦鏡洲肯定都會毫不猶豫地護住她們!
“秦副局,不好意思,陸今晏他……總之,他沒彆的意思,希望你彆放在心上。”
宋棠尷尬地向秦鏡洲道歉後,連忙又小聲對陸今晏說道,“你能不能彆總是亂吃飛醋?”
“剛剛秦副局就是見義勇為,我又不是人民幣,怎麼可能誰都對我有好感!”
陸今晏,“……”他覺得她比人民幣還招人!
但他不想讓她知道,秦鏡洲對她有心,更不想讓她知道,上輩子,她最終選擇了秦鏡洲,這話他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冰冷、警告意味十足地掃了秦鏡洲一眼,就走到鄭明麵前,揪著他的衣領,單手把他提了起來。
“說!誰讓你們傷害我妻子!”
“我……我也不知道啊……”
來找他們的那幾個人,都戴著口罩和帽子,隻露出了一雙眼睛,他都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模樣,更不可能知道他們的身份。
“還是不知道?”
陸今晏的鐵拳,一下下砸在他臉上。
他門牙都混雜著血液掉了出來。
他疼得哇哇亂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可他真的不知道幕後主使是誰,隻能哭著大喊,“爺爺饒命!”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那些人給了我們六千塊錢,綁走了石哥的寶貝兒子,就走了,我不知道他們是誰啊!”
聽著他的鬼哭狼嚎,陸今晏知道,他應該真的不知道幕後主使是誰。
不過,幕後主使逃不出那麼幾個人。
宋清窈,程岸,唐念念……
這些人,他一個都不可能放過!
“宋棠,你不必管我了,你和陸同誌先回去吧。”
陸今晏剛把鄭明等人揍暈,就聽到了秦鏡洲茶裡茶氣的聲音。
緊接著,他又聽到了宋棠的驚呼聲,“秦副局!”
他驀地轉過臉,就看到,秦鏡洲身體痛苦地搖晃了下,宋棠幾乎是使出吃奶的力氣,才勉強扶住了他。
陸今晏俊臉刹那黑沉得仿佛誰挖了他家祖墳。
他會不知道秦鏡洲的身體素質有多強?
對普通人來說,肩膀上挨了一刀,會覺得很疼、很難以忍受。
但以秦鏡洲的身體素質,肩膀上挨了一刀,跟好幾個兵蛋子打,都未必會輸,怎麼可能會變成弱柳扶風的林黛玉?
秦鏡洲,就是在宋棠麵前裝可憐!
陸今晏特彆想戳穿秦鏡洲的小把戲。
隻是,他總是吃醋,宋棠有些嫌棄他。
這一次,秦鏡洲救了宋棠,他若說他是在裝柔弱,宋棠肯定會覺得他小肚雞腸,他隻能強壓下想揭穿他的衝動,麵無表情地走到他麵前,涼笑道,“沒想到秦副局竟如此弱不禁風。”
“不過秦副局這大塊頭,我妻子可扶不住你。既然你如此虛弱,我扶著你!”
說著,他強勢地把宋棠拉開,就死死地扼住了秦鏡洲的胳膊!
陸今晏力氣很大。
但秦鏡洲心誌堅定、忍耐能力一流,陸今晏驟然扼住他胳膊帶來的疼,對他來說,還真不算什麼。
不過,見宋棠緊張地盯著他倆,他還是虛弱地倒抽了一口冷氣。
宋棠自然也看出,陸今晏說是扶著秦鏡洲,實際上對他下手有點兒狠。
看著秦鏡洲這副脆弱、痛苦的模樣,宋棠羞愧得恨不能挖個地洞鑽進去。
她忍不住跟陸今晏打商量,“要不還是我扶著秦副局吧!哪有你這麼扶人的啊!”
聽著宋棠帶著嗔怪的聲音,陸今晏才意識到,方才他對秦鏡洲的敵意,表現得太明顯了。
而秦鏡洲這廝……太裝了!
他肯定不會讓宋棠扶秦鏡洲,他減輕了幾分手上的力道,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秦鏡洲,“秦副局,我現在這力道如何?”
秦鏡洲虛弱地輕咳了聲,氣若遊絲,“嗯,多謝。”
秦鏡洲這副模樣,看在宋棠眼中,就好像陸今晏陰陽怪氣威脅他,而他哪怕不舒服,也沒好意思實話實說。
宋棠心中更羞愧了。
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真的,對象太喜歡吃醋,有時候會讓人很頭疼。
秦鏡洲沒帶手下過來,他為了救她傷成這樣,宋棠肯定得陪他去醫院。
陸今晏讓招待所的工作人員給公安局打電話後,就“貼心”地把秦鏡洲扶到了他車上。
幸好,醫生給他處理過傷口後,說他身體沒什麼大礙,注意彆太勞累,不會留下後遺症。
就是他傷的是右肩膀,最近可能吃飯、寫字沒那麼方便。
“宋棠,你們先回去吧。”
秦鏡洲回到病房後,又特彆善解人意地催促宋棠回去休息。
“你明天還要比賽,回去好好準備。”
“等你打完點滴我們再走吧。”
秦鏡洲還在打點滴,宋棠肯定不好直接撂挑子走人。
想了想,她又問了句,“秦副局,你吃晚餐沒?”
秦鏡洲輕輕搖了下頭,眸色幽沉若望不到底的深淵,“我倒是不餓,明早一起吃就可以。”
“你流了這麼多血,不能不吃晚餐。”
想到方才醫院門口有賣小餛飩的,她繼續說,“你願不願意吃小餛飩?我去給你買。”
“宋宋,我去買!”
陸今晏舍不得宋棠跑腿,下意識就想替她去買。
隻是,想到若他去買,秦鏡洲就可以與宋棠單獨相處,剛好如了秦鏡洲的意,他肯定不能做這麼傻的事。
他攥緊宋棠的手,“我們一起去買。”
“不行,秦副局還在打點滴,他旁邊得有人陪著。陸今晏,你陪著他,我很快就會回來。”
陸今晏麵色沉了沉。
作為男人,這種跑腿的事,他覺得應該得由他來做。
他舍不得宋棠受累。
但,他更不願給秦鏡洲可乘之機。
終究,他還是沒繼續跟她爭。
很快,宋棠就買回來了一碗熱乎乎的小餛飩。
因為秦鏡洲受傷不能吃發物,她沒讓放紫菜、香菜和蝦皮,但小餛飩的味道,依舊特彆鮮香。
聞著病房中彌漫的香氣,她都有些餓了。
她在樓下,買了搪瓷茶缸和勺子。
她把茶缸放在床頭櫃上,“秦副局,小餛飩還是熱乎的,你趁熱吃點兒吧。”
“嗯。”
秦鏡洲也的確有些餓了。
他拿了瓷勺,就從容、優雅地舀了個小餛飩。
隻是,想到自己現在受傷了,他舀起小餛飩後,還是抖了下手,瓷勺刹那跌落在了床頭櫃上。
他力度掌握得很好,瓷勺沒碎。
他疏冷、挑釁地掃了陸今晏一眼,隨即帶著幾分羞愧對宋棠說道,“抱歉,我沒拿住瓷勺。”
“宋棠,我吃飯,好像得需要你的幫忙。”
陸今晏俊臉刹那黑沉得仿佛被刷上了一層黑漆。
吃飯需要宋棠幫忙……
秦鏡洲這意思,顯然是要宋棠喂他。
嗬!
他想的可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