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陸少遊這話,仿佛一陣大風吹來,將灼灼的桃花花瓣,都吹落到了阮清歡臉上,將她的肌膚,寸寸染紅,
她下意識攥緊手中那包糖,黑亮的圓眼,快速滴溜環視了一圈。
現在正是上班高峰期,文工團外麵,都是熟識的同事。
被他們看到她跟陸少遊牽手,她會不太好意思。
但麵前人眉眼含笑,自帶風流,少年氣十足,讓她很難拒絕他。
而且,他的手,長得還挺好看的。
阮清歡想抓一把。
隻要她閉上眼睛,就算彆人看到了,她也可以裝作沒人看到。
這麼想著,阮清歡自欺欺人地閉上眼睛,就酡紅著臉,碰了下陸少遊的手。
陸少遊笑得更是陽光恣意。
她內心羞恥,慌忙想收回手。
他卻反客為主,緊緊地攥住了她的手。
“陸少遊,你快放手,我要上班了!”
宋棠不想給陸少遊、阮清歡當電燈泡,她早就已經默默站到了一旁。
但阮清歡睜開眼睛,就看到站在遠處等她的宋棠,正捂著嘴笑。
當下,阮清歡臉更紅了。
她鼓著腮幫子,羞惱地瞪了陸少遊一眼,連忙就想把手抽回來。
陸少遊卻把她的手攥得更緊了一些,絲毫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他笑得極其散漫不羈,但眸中洶湧的情意,卻讓阮清歡心跳快到不像話。
阮清歡又瞪了他一眼。
她覺得再這麼繼續下去,她上班肯定得遲到,但莫名的,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暖,她又有些舍不得趕他走。
見有同事從她旁邊經過,發出善意的笑聲,她隻能半垂下眼瞼,裝作沒聽到。
許久,陸少遊才戀戀不舍地放開了她的手。
他臉更是紅得仿佛被烈日灼透。
“歡歡,我還有七天,就滿二十歲了。”
“下午我來接你,帶你去吃好吃的。”
阮清歡長得嬌憨,但並不傻。
聽了他這話,她自然明白,他這意思是說,七天後,他們就可以去領證了。
她其實也期待著跟他領證。
期待著與他永不分離。
“知道了。”
她臉上依舊帶著羞惱,卻也有綿綿情意,“你路上騎車慢點兒!”
被她關心,陸少遊更是歡喜得仿佛喝了一大罐子的蜜,笑得不值錢極了。
他的自行車停在前麵,他一邊往他自行車的方向走,一邊回頭看她。
走一步,他恨不能回十次頭。
還被自己絆了下,要不是他身體靈活,肯定得平地摔個臉著地。
“陸少遊,你彆回頭了!好好走路!”
見這麼平的地麵,他竟然差點兒摔倒,阮清歡簡直哭笑不得。
差點兒在喜歡的姑娘麵前摔倒,陸少遊也有些不太好意思。
他紅著臉抓了把自己的短發,連忙抬腳,往前麵跑去。
跑到他自行車旁邊,他還是忍不住回頭,“歡歡,中午好好吃飯!”
阮清歡很無語。
她這種吃貨,怎麼可能不好好吃飯!
不過,他說的話這麼傻,她不覺得嫌棄,而是覺得甜蜜。
她以為,交代完她這話,他就要騎自行車走了。
誰知,他騎上自行車後,又轉過臉望向她,“歡歡,我快二十歲了!真希望這一周能過得快一點兒!”
說完這話,他才騎著自行車,陽光明媚離開。
傻樣!
阮清歡都不想跟他說話了。
她當然知道他還有幾天就滿二十歲了。
但這話他還用一遍遍重複麼?
不過,嫌棄歸嫌棄,阮清歡也忍不住默默地算起了日子。
她其實,也希望這七天,能過得快一些。
從她記事的時候起,她的媽媽,便不在了。
她有爸爸,可從小到大,她卻好像沒有家。
她住在爸爸與繼母的房子裡,隻是一個被他們嫌棄、憎惡的外人。
對他們來說,她唯一的價值,就是被他們賣一筆錢,讓他們生的那對龍鳳胎,過上更好的生活。
但與陸少遊結婚後,她就有家了。
陸少遊的爸爸媽媽都特彆好,那天一起吃飯的時候,林荷說,她給她和陸少遊買了一處四合院,作為他們結婚後的小家。
當然,他倆要是想先跟他們一起住也可以。
畢竟陸家房間很多,住得過來。
阮清歡想先跟他們一起住。
因為她覺得,陸家人很溫暖,她渴望這種家的溫暖。
“秦城……”
秦城的摩托車早就已經停下,但他的視線,依舊焦灼在阮清歡身上。
他瞳孔緊縮,死死地盯著她那軟白的手。
他無比確定,顧夢晚是不顧生死,從大火中救出他的姑娘,他心中隻有她。
可不知道為什麼,方才看到陸少遊緊緊地握著阮清歡的手,他竟生出了一股子特彆強烈的,想剁掉陸少遊手的衝動。
“秦城,你怎麼了?”
顧夢晚麵色越來越難看,她眸中的驕傲,搖搖欲墜。
她又喊了好幾聲,秦城才猛然驚醒。
他倉惶從阮清歡手上收回視線,帶著濃烈的愧疚與無措望向顧夢晚。
“秦城,你在看什麼?你是不是變心了?”
聽著顧夢晚依舊驕傲,卻隱約染上了顫意的聲音,秦城心中的愧疚與自我厭棄,刹那達到了頂峰。
是了,阮清歡是個極度惡心的女人。
她處處欺侮、傷害他的救命恩人顧夢晚,他怎麼能,對她生出異樣的情愫?
如此左右搖擺的他,簡直罪該萬死!
“夢夢,我說過,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這一生,我的心永遠不會變!”
“秦城,我不想聽你說這種話!”
顧夢晚抬起臉,倔強而又清傲地閉上眼睛,因為她有一身傲骨,偶爾展現出脆弱,越發令人心疼。
秦城更是後悔至極。
也為了證明,他不可能在意阮清歡那種惡毒的女人,他用力抓住顧夢晚的手,急切地向她保證,“夢夢,這一生,任何人都不能讓你受委屈。”
“連我秦城都不能。”
“今天晚上,傷害你、欺侮你的人,就會付出最慘烈的代價。”
“今晚欺負你的人消失後,明天我們領證好不好?”
明天跟他領證……
顧夢晚死死地咬住了唇。
顧家出事後,秦城對她真的很好。
他花費了大量人力物力哄她開心。
而且,為了給她爭麵子,向來最討厭被拘束的他,還去了769局上班。
上麵最終決定,秦首長兼任769局局長,秦鏡洲是副局長。
秦首長因為在中央有要職,他兼任局長隻是掛名,769局的實際權力,掌握在秦鏡洲手中。
有秦首長、秦鏡洲托底,將來秦城在769局,肯定也能擔任要職。
現在的秦城,雖然依舊沒陸今晏那麼優秀,但也絕對不差。
她其實,是對他有些動心的。
隻是,陸今晏是她的執念,得不到他,她終究有些不甘心。
所以,當秦城提出要跟她領證,她一時有些茫然。
不過,現在秦家是她最後的倚仗,她也舍不得失去秦城,用力咬了下唇後,她還是倔強又清冷地點了點頭。
秦城有些失神地望著阮清歡離開的方向。
顧夢晚點頭了。
明天,他倆就能登記了。
知道顧夢晚是他的救命恩人後,他這一生最大的夢想,就是把她娶回家。
可現在,他覺得自己好像瘋了。
顧夢晚答應明天跟他領證,他的心中,卻沒有分毫的歡喜。
他的腦海中,反反複複浮現出的,都是陸少遊、阮清歡交握在一起的手。
那耀眼的純白,與小麥色的糾纏,仿佛變成了魔咒,如同密網一般,死死地纏住了他的心。
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阮清歡死了就好了。
他那雙邪肆的眸中,快速閃過一抹殘忍。
等今天晚上,阮清歡死無全屍,他的心,定不會再如此奇怪。
所以,他得讓人趕快送阮清歡上路!
——
“窈窈,剛才開車送你來上班的,竟然是秦旅長!”
宋棠和阮清歡說說笑笑剛走進排練室,就聽到了馮瑩瑩誇張的尖叫聲。
“你和秦旅長在一起了是不是?”
宋清窈得意地掃了宋棠一眼,才含羞帶怯點頭。
“他對我很好,我們快要結婚了。”
“啊啊啊!!!窈窈,我真的好羨慕你!”
其實最初看到宋清窈從秦鏡洲車上下來,馮瑩瑩更多的是嫉妒。
但她向來欺軟怕硬、趨炎附勢,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她都不敢嫉妒。
秦鏡洲位份那麼高,前途無量,宋清窈說快要跟他結婚了,那麼宋清窈就是板上釘釘的旅長夫人,她哪裡敢得罪旅長夫人、秦首長的孫媳婦啊!
隻能吹捧、討好她。
謝詩婷壓下心中的嫉妒,也拚命吹捧宋清窈,“我聽說今天下午的評選,秦旅長、秦小司令都會過來。”
“有他倆在,這次肯定會選你和夢夢!”
最近有一場全國性的舞蹈比賽。
單人組、雙人組,文工團各出一組參加比賽。
一九七五年,還沒有春晚。
但在這次全國性的舞蹈大賽中,單人組、雙人組拿到第一名的,能參加元旦文藝彙演,會上電視。
宋清窈、顧夢晚都特彆想拿到這次機會。
宋棠肯定也想。
她並不知道謝詩婷等人口中的秦旅長是哪位。
但聽了她們這話,她心中還是生出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秦城對顧夢晚的偏愛,大家有目共睹。
秦旅長又是宋清窈的未婚夫。
聽說秦旅長、秦城這次,是代表769局過來幫文工團選人的,他倆的意見,至關重要。
單人組李春蘭推薦了她和顧夢晚。
雙人組她與阮清歡一組、顧夢晚與宋清窈一組。
憑實力比,她不怕顧夢晚、宋清窈。
她就擔心秦旅長、秦城暗箱操作,她和阮清歡隻能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