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燭影晃動,恍若白晝,他卻依舊看不清她的臉。
不過,他能清晰地看到,她胸前的那塊圓形海棠玉佩。
她的身上,穿了一件純白色的輕紗長裙,裡麵是淺綠色的抹胸,清新、靈動,卻又帶了幾分易碎的嬌美。
夢中的他,穿了一身玄色蟒袍,一步步走向她。
他每往前走一步,她纖瘦的身體,就輕輕顫一下。
隻是,她無法後退,更無法逃出他的寢宮。
這時候,他也注意到,她的雙手雙腳,竟被精細的、金色的鏈條,鎖在了床上。
她隻能極度戒備地製止他,“秦鏡洲,你彆過來!”
“給我生個孩子!”
秦鏡洲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夢中的那個他,氣度華貴、從容驕傲,卻又帶著足以毀天滅地的偏執欲。
他繼續上前,占有欲十足地捏住她的下巴,“寧願跳崖自殺,也不願留在孤身邊?”
“可孤偏要把你困在身邊。”
“生生世世,你隻能是孤的,你也隻能為孤生兒育女!”
“你做夢!”
她的臉,被濃重的霧氣籠罩,他自然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可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她身上的抗拒與倔強。
而她的抗拒,更是激起了他心底的毀滅欲與占奪欲。
“秦鏡洲,你快放開我!”
“我根本就不喜歡你!我不會把自己交給我不愛的男人!”
“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給你生孩子!”
聽了他這話,他身上的陰暗、殺氣更是洶湧成災。
他凶狠地將拚命掙紮的她摔回到床上,聲音偏執、冷酷到令人背脊生寒。
“你這是在為他守身如玉?”
“就這麼喜歡他?”
“可惜,父皇給他賜婚了呢,他忙著迎娶我皇妹,怎麼可能會在意你的死活?”
“你隻能是孤的!就算你死,你的屍體、魂魄,也隻能屬於孤!”
“瘋子!”
她急得破口大罵,“秦鏡洲,你就是個瘋子、惡魔!”
“你快放開我!我要離開這裡!”
顯然,她特彆討厭被限製自由。
她更加拚命地掙紮,試圖掙開身上金色的鎖鏈。
可那些鎖鏈,雖然精致、纖細,卻都是用黃金製成的,燒不壞,掙不開,她的身體,根本就不可能得到自由。
而他的身體,壓了下去。
他聽到夢裡的那個他岑岑冷笑,“對,孤就是個瘋子。”
“被你逼瘋的!”
“現在,你得給我這個瘋子生孩子!”
“不!”
她急得渾身發顫,胸前的玉佩,晃動得越發激烈。
因為太過著急,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口劇烈起伏,仿佛絕美的山巒,更是讓他想徹底把她占為己有。
“彆碰我!”
“秦鏡洲,你給我滾開!”
“你放開我!”
她是他生生世世的執念,是他心口的朱砂痣,他怎麼可能放開她?
哪怕與她一起毀滅,他也不可能拱手把她讓給彆人!
夢裡的他絲毫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
倒是她越掙紮,他心中的怒火焚燒得越發炙烈。
濃烈的毀滅欲,徹底將他的理智吞沒,讓他隻想將她占為己有。
他眼尾猩紅,瘋了一般握住她的細腰。
他正想撕毀她身上的衣衫,讓她隻能在他身下戰栗、搖擺,他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氣。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竟打碎了床邊的琉璃盞。
而她用儘全力,狠狠地將自己的手腕劃破!
夢裡的他身體刹那僵住、雙眸痛苦地一點點睜大。
他不敢想,她竟真的寧願割腕自殺,也不願成為他秦鏡洲的女人!
他忽然就有些恨她。
恨她心中隻有彆人。
恨她不愛他秦鏡洲。
更恨她一次次傷害她自己的身體!
終究,還是更愛她。
“太醫!傳太醫!”
猩紅著一雙眸咆哮出聲後,他忍不住俯身,一點點收緊雙臂,就想緊緊地將她箍在懷中。
誰知,竟有人提著長劍闖進了固若金湯的東宮。
他驀地轉過臉,就對上了陸今晏那雙混雜著痛意與殺氣的眸。
他還沒從極度的心痛、不甘中回神,陸今晏就已經上前,一腳狠狠地踹在他心口。
下一秒,陸今晏斬斷她手腳上的金鏈,就死死地將她摟進了懷中。
“將軍……”
他聽到了她氣若遊絲的聲音。
她抬起手,染血的小手,眷戀地、纏綿地撫上陸今晏的臉。
不同於麵對他時,她戒備、疏離,甚至憎惡。
麵對陸今晏,她身上滿滿的都是小女兒家的嬌羞與綿綿情意。
“將軍,我好想你……”
她應該是還有很多很多話想跟陸今晏說。
隻是,她後麵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她那染血的小手,就頹然滑落。
“……”
他聽到了陸今晏撕心裂肺的喊聲。
可特彆奇怪,他卻無法分辨出,陸今晏喊的名字是什麼。
“xx,我帶你回家,以後,誰都彆想把我們分開……”
“放下她!”
夢裡的他肯定不願陸今晏帶她走。
他也拔出了他的佩劍,寸步不讓。
“孤讓你放下她!”
“陸今晏,無視孤的命令,你是想造反?”
陸今晏沒放下她,也沒放下手中長劍。他看著懷裡的姑娘,他那雙沉黑的眸,漸漸也染上了與她手腕同色的血紅。
他聽到陸今晏說,“昏君無道,太子暴虐,造反又如何?”
“欺侮吾妻者,該死!”
緊接著,劍氣如虹,陸今晏竟將手中長劍刺向了他心口。
他快速閃躲,鋒銳的長劍,還是狠狠地穿透了他的左肩!
秦鏡洲捂著左肩,從睡夢中驚醒。
這場夢境,太過真實。
甚至,那一劍穿透血肉的疼痛,似乎依舊殘留在他左肩。
她寧願死,也不願做他秦鏡洲的女人。
想到夢境中,她手腕處鮮血橫流的模樣,他的心口,又碾碎一般劇痛。
所以,他心心念念、苦苦找尋的姑娘,其實真心喜歡的,是陸今晏?
陸今晏最終造反了?
她割腕自殺後,是死還是活?
一瞬間,他的腦海中,湧出了好多好多疑惑。
這場夢,無法解答他所有的疑惑。
但有一點他無比確定,陸今晏,是他宿敵。
他與陸今晏,注定你死我活!
上輩子,她先為陸今晏動了情。
這輩子,他一定要趕在陸今晏之前找到她,不惜一切代價,將她占為己有!
——
夏芝被判了死刑。
檢察院的人,在顧家的地下室,發現了好幾捆大團結、兩匣子黃金,以及顧秉鈞用來記下誰給他好處的賬本。
在這個年代,貪汙是大罪,顧秉鈞被判了無期。
國安部、檢察院拿到的證據,都太過有力,秦家不會犯傻多管閒事。
不過,秦副司令、秦夫人向來寶貝秦城這個兒子,秦城非顧夢晚不娶,再加上顧夢晚救過他的命,秦家人還是同意了他倆的婚事。
夏芝、顧秉鈞剛被抓走的那天,顧夢晚的確很難過。
但在秦城的安慰、鼓勵下,她很快就重新振作了起來。
中秋彙演很成功,文工團的歌舞表演,受到了一致的好評。
顧夢晚、宋棠表現尤其出色,開會的時候,周團長特地表揚了她倆。
顧家剛出事的時候,馮瑩瑩、謝詩婷的確想跟顧夢晚撇清關係。
隻是,很快她們就聽說了秦城向顧夢晚求婚成功的事。
顧夢晚嫁進秦家,就是秦首長的孫媳婦、秦副司令的兒媳婦,她倆還是決定繼續巴結她。
畢竟,秦家比曾經的顧家更厲害。
得罪了副司令的兒媳婦,後果她倆可承受不起!
周六上午,秦城、顧夢晚訂婚,她請了半天假。
下午,她一進排練室,就開始發喜糖。
顧夢晚向來愛麵子,出手自然大方。
她每人發的那包奶糖,沉甸甸的,裡麵不僅有大白兔奶糖,還有托人從國外帶回來的巧克力。
除了宋棠、陳甜、阮清歡,舞蹈隊的每位同事,她都發了一包。
“謝謝夢夢!”
馮瑩瑩誇張、甜膩地向顧夢晚道謝。
她當著大家的麵,就拆開了那包奶糖,“哇!這巧克力還是蘇聯的呢!秦小司令對夢夢你真好!”
“那還用說?”
謝詩婷也使出洪荒之力吹捧顧夢晚,“我聽說夢夢訂婚,秦家不僅送了她三轉一嗡嗡,還給她買了金項鏈、金耳墜、金手鐲、金戒指,光給夢夢的彩禮,就有五千塊錢呢!”
“可見秦家有多重視夢夢!”
謝詩婷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刻意拔高,宋棠等人自然能聽到她的聲音。
阮清歡傲嬌地翻了個白眼,“一群神經病。”
宋棠也覺得謝詩婷等人挺神經的。
謝詩婷口中的三轉一嗡嗡,指的是縫紉機、手表、自行車、收音機。
三轉一嗡嗡,幾乎是這個年代彩禮的標配。
秦家願意額外給顧夢晚買金首飾,的確算是很大方的了。
而且,普通人家,彩禮頂多也就是幾百塊錢,秦家給顧夢晚五千塊彩禮,真的特彆多了。
不過,麵對謝詩婷等人刻意的炫耀,宋棠一點兒都不羨慕。
就秦城那種變態,誰嫁給他誰倒黴,鬼才會羨慕顧夢晚!
宋棠、阮清歡不羨慕,陳甜卻恨到一張臉徹底扭曲。
那天她被夏天明脫了裙子,文工團並沒有因此開除她。
周團長開會,還特地說不要造女同誌的謠。
可團裡依舊有很多人私底下議論她,說得特彆難聽。
她喜歡多年的鄰家哥哥,還說讓她以後彆再來找他了,他不想被不乾不淨的女人糾纏。
若顧夢晚過得落魄一些,她或許還沒那麼恨。
現在她被所有人嫌棄,顧夢晚卻依舊被無數人追著、捧著,她不恨才怪!
她用力攥緊拳頭,一遍遍在心裡發誓,她一定要比顧夢晚比她更慘、更狼狽!
“宋棠,你是不是特彆嫉妒夢夢啊?”
宋棠沒想搭理謝詩婷等人。
誰知,她和馮瑩瑩,竟走到了她麵前。
不等她回答,謝詩婷又得意笑道,“如果我是你,肯定嫉妒死夢夢了。”
“夢夢能嫁給秦小司令那麼優秀的男人,你好不容易哄騙陸團長跟你處對象,卻被他給踹了。”
“宋棠,你也真挺倒黴的!”
“夢夢那裡可是有絕密的消息,陸團長馬上就要結婚了,不過新娘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