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誌強點點頭。
他身為廠長，當然清楚陸野說的這些話，句句都很貼切。
“你說得對，可是計劃經濟畢竟已經延續這麼多年了，一時間要改，隻怕也是沒那麼容易啊。”
“當然，肯定是要有一個過程的。”
陸野看向周圍那些正在用餐的職工們，他們有說有笑，對即將發生的巨大變革，還全然不知。
即便是廣播中，每天都有最新政策解讀的播放，卻也沒幾個人真正的去關心。
醒悟的人，終究隻是少數。
陸野輕聲道：“未來，競爭將會成為常態，旱澇保收的日子恐怕要一去不複返了。”
計劃經濟朝市場經濟轉變這是必然的結果。
能夠適應，提早做準備的企業才會有一線生機。
“真的會那樣嗎？”
林誌強也看向了周圍的職工們。
李誌強隻感覺忽然有一股沉重的壓力，仿佛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林誌強沉聲道：“代銷的事，希望你們能夠做好。”
“放心，我們拭目以待。”
午飯過後，陸野便離開了努西電冰箱廠。
該談的都談完了，剩下的就等林誌強開過會後，他們再簽署正式的代銷協議了。
至於林誌強能不能說服其他幾位領導，結果會不會有變，陸野絲毫都不擔心。
從他幾次和林誌強接觸中，陸野早就看出了林誌強是一個很霸道的人。
這樣的人能夠穩坐廠長寶座，那他對廠裡的掌控力就絕不會差，否則他早就被人給搞下去了。
與此同時，縣裡某處僻靜的院落裡。
陸天賜嘴裡叼著煙，坐在屋內一角，正暗自琢磨著。
自他上次回到東升村，從侯曉芸嘴裡得知陸野去了省城，好像還找到一個不錯的工作，就連戶口都偷偷的遷走了。
陸天賜當時就猜到了，必定是蘇夢瑤給做的好事。
上一世，他便是追到了省城，在他們老蘇家死燦爛才換到的了一份工作。
沒想到陸野竟然也走了和他一樣的路。
呼
一口青煙從口中吐出，陸天賜嘴角不禁掛起了一抹笑容。
“蘇老頭可不是什麼好鳥，要不是因為他，老子當時也不會陰溝裡翻船，白白蹲了幾年大獄。”
“現在咱們的位置對調，我就不信你分逼不貪！”
“隻要你拿了，到時候想跑都跑不掉。”
“我都有點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你蹲大獄時的樣子了！”
陸天賜心中暗忖著，暢快的不行。
這時，一個在這裡打雜的小弟，朝陸天賜走了過來。
“天賜哥，瘸子又輸光了，他想跟抬點錢。”那小弟來到陸天賜跟前，小聲道。
“還抬錢？前麵的賬，他還沒填平呢。”
“你把他給我帶過來。”
“好的，天賜哥。”
陸天賜丟掉手裡的煙頭，拿起放在一旁的賬本，很快就翻到了瘸子的那一頁。
賬麵上，瘸子已經欠了五十多塊錢，旁邊還有瘸子的簽字。
不一會，那小弟就領著一個坐在滑板車上的男子，返了過來。
那人坐在滑板上，一雙黑漆漆的手上各抓著一個木棒，杵在地上利用反作用力，朝前滑動著。
“天賜哥嘿嘿”
那瘸子滑到陸天賜麵前，使勁地賠笑著。
這瘸子明顯比陸天賜大上不少，卻是厚著臉皮朝他叫著哥。
“我這兩天點子太背，天賜哥，你再給我拿點，等我翻了本，我馬上就還你。”
陸天賜坐在椅子上，俯視著麵前的瘸子。
對方坐在滑板車上，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此刻這人跪在他麵前似的。
“每次你都這麼說，你自己看看，你都欠了我多少了？”陸天賜手中敲擊著賬本，居高臨下的是說道。
“我還，你放心我肯定還。”那瘸子依舊是滿臉堆著笑。
“你他媽的就是把腚啃爛了，我也管不著！看見沒，連本帶利一共54塊錢4毛，領頭我給你抹了，就算你54塊，我給你三天時間出去籌錢，三天一到你要是還不上，老子叫你好看！”
陸天賜表情凶惡地瞪著那瘸子。
那瘸子臉上一陣的難看：“我沒借那麼多吧，怎麼變成54了？”
“你抬錢不算利息的？”
“看見沒，這上麵可是你自己簽的字，想不認賬可不好使？”陸天賜表情陰冷，將手中的賬本懟到了那瘸子的臉上。
看著自己的麵前的賬單，那瘸子臉拉的老長。
“天賜哥，你放心，這錢我肯定還，你再多給我點時間，要不你再給我拿點，我翻了本，立馬就還你。”那瘸子訛道。
“我他媽是真給你點好臉了是吧！”
瘸子的話讓陸天賜很是惱火，手中的賬本往桌子上一丟，陸天賜猛地起身，一把抓在那瘸子的後脖領子上。
隨後用力外向托去。
那瘸子被這麼拖著，衣領子勒住喉嚨，讓他喘不上來氣。
雙手使勁地掙紮著。
奈何他雙腿一無，僅憑雙手根本沒有多少力氣，任他如何掙紮都沒能擺脫陸天賜的手。
眾目睽睽之下，陸天賜硬生生的，將這瘸子給拖出了屋子。
“這這也太狠了吧。”
有人看不下去，小聲地嘀咕道。
“這場子的老板咋還打人呢？”
“噓彆讓人家聽見了。”
“凡是大一點的場子不都這樣嗎。”
“那也不能這麼狠啊，像拖狗一樣，這也太那啥了。”
“哎咱們消停玩咱們的，跟咱們沒關係。這場子有公安照著，不用擔心被抓賭，咱們又不欠老板錢，挨不著在納悶啥事。”另一人小聲道。
······
“哎要怎麼說，這人呐，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那瘸子以前在咱們樺縣，大小也算是一個人物，沒想到現在混得這麼慘。”
麻將桌上，一男子忽然感慨道。
他的話，成功引起了同桌人的好奇心。
“咋，你認識瘸子？給我講講唄。”
“去年嚴打，抓了不少人你們知道吧。”這人繼續道。
“知道啊，都上新聞了，報紙上也有，抓了不少人呢。”
“那瘸子就是那夥人裡的一個頭目，叫劉力，最牛逼的時候手下也有二三十號人呢，後來不知道咋弄的，兩條腿讓人乾折了，他們那夥人好多都抓了，他現在也算是虎落平陽了。”
“天天就靠要飯活著，要的那點錢還不夠輸的。”
劉力好玩麻將，這人以前和劉力也玩過幾次，知道一點劉力的底子。
“我艸，那可真不看不出來。”
陸天賜將劉力拖到外麵院子裡，隨後使勁一甩。
失去重心的劉力像個葫蘆一樣，在地上連滾兩圈才穩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