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走了，陸野怎麼辦？
這個問題，蘇夢瑤從沒有想過。
陸野現在和家裡徹底斷絕了關係，很顯然他也不會再回村種地，繼續當一個農民。
可在當下這樣的環境中，陸野一個農村戶口的人，硬要在縣城裡發展，其困難程度可想而知。
找不到正式工作，陸野想要生活，他就隻能是繼續乾這些投機倒把的營生。
所謂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在蘇夢瑤看來，陸野他們倒賣香油的事，並不是長久之計。
自己走後，陸野怎麼辦？
這個問題一經浮現，便在蘇夢瑤的心裡生了根。
隻是此刻的她，也沒有一個能夠讓她自己信服的答案。
哐啷
屋門被打開，是陸野出去收錢回來了。
在他的手裡，還拎著一根麻繩，上麵拴著好大一扇排骨。
“今天的運氣真不錯，正好趕上供銷社拉新豬肉，那些人都去搶肥膘，我沒排上號，就搶到了三斤排骨，今天晚上咱們吃頓紅燒排骨。”
陸野拎著排骨，喜滋滋地走進了屋內。
“給我吧，我來弄。”蘇夢瑤沒法回答李明珠的問題，搶過陸野手上的排骨，慌忙去了廚房。
李明珠看著蘇夢瑤的背影，也沒再追問，繼續低頭洗芝麻。
氣氛怎麼有點怪異？
陸野左右看了眼兩女，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沒有經過汙染的夜空，月亮格外明亮。
漫天的繁星，掛在深邃的夜空中，一閃一閃的，十分絢麗。
飽餐之後的陸野坐在院子裡，舉頭望著這美麗的夜景。
蘇夢瑤緩緩走出屋子，來到陸野身後。
夜色遮擋了蘇夢瑤此刻的表情。
“我爸給我發電報，他想讓我儘快去省城。”蘇夢瑤的聲音輕而緩。
“挺好的，你準備什麼時候走？”
“三天之後。”蘇夢瑤道。
三天的時間可不算太長，陸野想了想，隨後道：“明天是周一，咱們回公社一趟，去把婚離了，你走之前咱們把這些事情都辦完，這樣你也利索。”
“到了省城你也不用擔心，查分數的事，我會幫你留意的，到時候我發電報通知你。”
夜色下，蘇夢瑤的目光一直落在陸野身上。
“謝謝你。”
“你可真夠沒勁的，就這兩個字你都說了多少遍了。”
陸野轉頭看向蘇夢瑤：“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明天吃完早飯，咱們就去公社。”
這一夜，蘇夢瑤睡得極不踏實。
一直被各種夢境所驚醒。
翌日。
陸野早早的就起床，挑著扁擔去交易地點送貨。
回來的時候，蘇夢瑤和李明珠已經做好了早飯。
蘇夢瑤整個人顯得無精打采的。
“茄子，我和你嫂子一會要回趟公社，中午應該是回不來了，你自己吃飯，不用等我們。”
“哦，好。”
李明珠並沒有多問。
蘇夢瑤有些猶豫，看向陸野：“要不，咱們明天再去吧。”
“怎麼了？不是說好的嗎？”
“沒什麼。”
蘇夢瑤又低下了頭，她也知道這件事早晚都是要解決的，即便是明天再去，也不過是多拖延一天而已，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意義。
可是她就是有些莫名的抵觸，不太想去。
早飯過後。
陸野和蘇夢瑤離開了出租房。
乘坐公交車返回了青山鄉公社。
這年頭離婚也沒有什麼冷靜期一說，隻要夫妻雙方是自願的，很快就能辦好。
陸野和蘇夢瑤來到民政科，結婚的人多，離婚的人少。
都沒怎麼排隊，很快就輪到他們辦手續。
“你們確定好了？真要離婚呐？”辦事員拿著陸野他們的結婚證，再次向二人確認著。
“確定。”陸野脆聲回道。
輪到蘇夢瑤，她的臉上表情有些不自然，不過她還是回應了一句：“確定。”
“那我可就給你們辦了。”
“辦吧。”
紅底金邊的結婚證，被那辦事員收了回去。
很快便換成了兩份白底黑字的離婚證。
陸野拿著屬於他自己的那一份，心中不禁有些感歎。
上一世，他拿到這張紙時，上麵寫的女方還是杜梅。
這一世，卻是換成了蘇夢瑤，他同樣沒有擺脫頭婚離婚的命運。
蘇夢瑤看著自己手中的離婚證，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仿佛這幾個月以來，她所經曆的一切都好似是一個七彩的泡沫，美麗卻又不那麼真實。
“你怎麼了？”
見蘇夢瑤表情有些不太對勁，陸野輕聲問道。
“我沒事。”
蘇夢瑤輕輕將這份離婚證折起來收好，臉上勉強擠出了一抹笑容：“咱們走吧。”
“走。”
桌子裡麵的那名辦事員，看著離去的二人。
不禁對旁邊同事小聲嘀咕起來：“哎，你看那兩小年輕，離個婚不吵也不鬨，跟過家家似的。”
“我剛才特意看了，結婚才幾個月，這就來離婚了。”
“現在的年輕人就這樣，天天嚷著自由戀愛，頭腦一熱說領證就領證，結果過個十天半個月的，熱乎勁一過，又想離婚，也不算稀奇。”
······
一張代表自由的離婚證，並沒有給蘇夢瑤帶來半點輕鬆。
相反的，她的心情反而更加的沉重起來。
在回家的路上，蘇夢瑤顯得有些悶悶不樂。
“陸野。”
“嗯？”
“咱們這一離婚，你以後就是二婚了，肯定對你以後找媳婦有影響。”
“如果你以後的對象懷疑你，你可以把咱們假結婚的事告訴她，有需要的話，我也可以給你作證。”
蘇夢瑤抿著嘴，她有些擔心陸野。
二婚雖然不是一個貶義詞，但是在許多人眼中對於二婚都是有很大偏見的。
因為她的關係，陸野現在變成了離異狀態，將來再找對象，將會變得困難重重。
陸野嗬嗬一笑。
他上一世經曆過和杜梅的破爛婚姻之後，他便一心投入到了搞錢當中，雙修的道友不少，但是沒一個是真心的。
直到他三十多歲時，才和一個長相靚麗電視台女主播結了婚。
他喜歡女主播的美貌和知性。
那女主播喜歡他的鈔票和他所能提供的幫助。
兩個人之間雖然沒有真情，卻能保持著一種互相尊重、互相慰藉的微妙平衡。
對於那一段婚姻，陸野是滿意的。
是不是二婚，對於陸野來說，根本無足輕重。
“好，如果未來有那麼一天，我會找你幫我作證的。”
雖然陸野不認為會有這種可能，但他也不想回絕蘇夢瑤的一番好意。
“其實，李明珠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