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七當仁不讓,走讓主位上安坐,雖然下麵都是赤階皇者,但俱無意見,各自落座。
張七見狀,心中暗暗點了點頭,隨即大手一揮,一張早已準備好的巨大地圖被靈力懸在了空中。
這是一張天泣地圖,類似的東西在各普通商店都有出售,但張七的這張顯然有平時所見的地圖不同,其中道路縱橫,城外錯落,每一處都標的十分詳細,這是張七根據其他地圖進行綜合分析後新組的地圖,特彆是對一些防禦要塞做了詳細的標記,是特意為此次大獸潮之戰做的準備。
在場的都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一看就知道這東西十分實用,看來這個天泣使者確是在上麵花了不少心思,心中更是對張七的敬業讚許。
“各位,本使自得知大獸潮信息之後,便著手對天泣的地形進行研究,並根據這張地圖進行了戰爭推演,最終總結了一套戰略方案,供大家參考討論。”
張七話音一落,便有多位皇者稱讚,示意張七繼續,張七也不客氣,拿起一根指揮棒,對著地圖展開了他戰略方案解說。
方案暫定為大獸潮作戰方略,方略總方向是十六字方針:各司其職,分散抵擋,依托城牆,節節設防。
在原有的防禦基礎進行戰區劃分,以多年的經驗和地形分析,邪惡森林爆發的任何獸潮要想進入天泣,隻能過過三個位置,這一點天泣很有經驗,所以很早就設置了三個驛站,也就是之前張七去過的那種驛站,但是,這種驛站基本沒有防禦力量,土製的小城牆隨便幾個極獸就能把它衝垮,因此三個驛站隻能作為前哨觀察點。
各勢力以排名先後為比例,按數量分配名額,組成前哨軍團,分散在三個驛站,並組織驛站當地的冒險者,嚴密觀察邪惡森林的動態,張七在那裡活動過一段時間,知道這些冒險者要遠比天泣勢力的所謂強者更加了解邪惡森林,每個驛站配備魔法通訊,保證信息及時到達。
一線防禦的重點以三個主城為核心,分彆是左域的蘇薩城、中域的自在城、右域的風雨城。
這三座主城是天泣最大的主城級彆城市,城牆高大堅固,曆年來都作為防禦極獸的最主要手段,而且主城的位置也非常特殊,剛好位於驛站後麵不遠處,算是除了驛站之外的最前線。
若隻是一般獸潮,憑借城牆之利,極獸很難衝過這三座主城,但此次大獸潮規模空前,就必須要做到城破的準備,張七指了指後麵的幾座城市,雖然這些城沒有這三座主城堅固,但也算具有相當的防禦力,而且數量還不少。
所以他才有這十六字方略,絕不死守一座城,以城的數量來消耗極獸的數量。
尤其是右域風雨城,雖說這座主城城牆沒有其他主城要高,但那裡是精靈族的地盤,有些千年巨樹甚至要比城牆還要堅韌,而且它的身後往西北方向就近五座城為依拖,可以有效的消耗極獸的有生力量。
其次是中域自在城,這座主城是三座主城裡最堅固的主城,城牆之高、之厚遠超其他兩座主城,說是一線最強大的城市一點都不為過,尤其是它的身後西方還有兩座主城級彆的城市,同樣城厚牆高,防禦驚人,更主要的是,它離天泣主城最近,毫不誇張的說,中域是此次大戰中最安全的戰區。
最後才左域蘇薩城,這座主城名雖主城,但其實防禦力並不高,無論從經濟上還是位置上都相對落後,基本屬於無主之城,所以沒有那個勢力願意去投資這個城市,而且它的身後就一座連主城一半規模都不到的小城,之後就是一馬平川,很顯然是此戰中天泣的突破口所在。
鑒於三大主城的位置和防禦級彆,必須要形成三角戰略,互為犄角,互為依托,這種戰略看上去穩妥,但若其中一個被破,其他兩個就極有可能成被對方包夾,所以這個戰略必須要求三個主城不得擅自棄城,如果頂不住,也必須同時棄城,退至身後城市再組織抵抗,身後的城市再扛不住,就退至下一個城市,以此類推,這樣即可以減少傷亡,又可以消耗對方的有生力量,這就是所謂的節節設防。
而這個戰略的最壞預案就是所有的城市全部失守,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隻有條出路,那就是死守天泣主城。
天泣主城是天泣最強的城市,也是天泣最偉大的城市,它的防禦力是其他主城的數倍以上,也不知存在了多少萬年,始終屹立如初,這也是天泣人最後的歸處。
至於有人提到,如果天泣主城被破怎麼辦?
張七給出了四個字:各安天命!
說白了就是四散逃命,不過他有一點沒說,他張七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去,那就是殘月,殘月的獨特位置可以讓極獸很難短期突破,張七不能說,也不會說。
整個作戰計劃聽去非常簡單,但越簡單的東西反而越是有效,特彆是這種大規模的戰爭,越簡單就越容易指揮,以張七的智商,他當然有至少一百種以上更加精秒的奇招,但在這大型戰爭中存在太多他無法控製因素,反不如這種中規中矩的打法。
在場之人都是精明之輩,他們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憑心而論,張七的這套戰略的確沒什麼可以挑出毛病的地方,於是全票通過。
然而,總體戰略的確定之後,一個對勢力來說越關鍵的問題出來了:如何分戰區?
中域無疑是所有勢力的最佳選擇,不但有最強的主城防禦,就連後麵的城池也非常強大,更重要的是離天泣主城最近。
作為總指揮,張七當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但他這個總指揮確定總方向還行,畢竟這是有利於所有人的安排,但對於分戰區,也就是隻收益於一部分人,無論怎麼安排都會有很多人不滿,無奈之下,張七把這個選擇權還給他們。
如果從大局出發,中域應該是實力較弱的勢力宗門堅守,而實力強的去守最弱的左域,這樣才能最大程度的發揮戰力。
而事實上,再完美的計劃在實施中還有一個非常特殊的因素,那就是人性!
他們考慮的往往以自身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所以當張七把選擇權還給他們的時候,席魈和袁堅馬上跳了出來,幾乎異口同聲道:“我們守中域。”
這兩人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把眼齊唰唰的看了過來,眼神中充滿鄙視,刀劍宗和狂戰宗的實力是除俠道宗之外最強的,赤階的人數也最多,居然跳出來去搶中域?作為一個赤階皇者,這怎麼好意思說的出口。
袁堅高仰著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對他來說,剛剛本來丟臉就丟大了,再丟一次又何妨,再者說,按照當前情況來看,張七這個弱殘月鎮應該是在中域,到時候混戰起來,他就有機會趁機乾掉這個紫階小子,他的想法倒是和席魈一樣,眼神陰陰的看著張七。
世上之事就是這麼奇怪,病毒會傳染,連厚臉皮也會傳染,眼見刀劍宗和狂戰宗搶了中域,九夜宗和混元宗“霍”的一下站了出來,紛紛報名要去中域,如此一來,中域的力量近乎集結了天泣近一半的戰力,更過份的是,這幫人還提出把唯一的攻擊利器比蒙也帶去,這可是此次大獸潮中最大的倚仗。
張七一看心頭火起,敢情自己冒著生命危險得到的火種,就是為了這幫自私的家夥保命用,隨後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生死存亡之際,這幫人居然還不知精誠團結,摒棄私念,還在想著保存實力,排除異已,這樣的心態,怎麼可能戰勝這大獸潮,本來他對守住主城就沒有太多信心,這樣一樣,恐怕就連撐一段時間都難。
誰都明白,這四宗的選擇已經把中域的力量填滿了,如果再有大宗門選擇中域的話,那就擺明了放棄這次大獸潮之戰,俠道宗作為宗門之首,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但為了自己的宗門利益,他們直接選擇了防禦第二的右域風雨城,而清明宗和雨嵐宗見狀連忙靠了過去,再不抓緊恐怕就隻剩下最弱的左域了。
至於其他還在考慮天泣整體防禦的宗門就隻能被迫選擇最後左域,至於其他的小勢力基本都選擇靠向自己平時依靠的宗門,畢竟大樹低下好乘涼,萬一事出緊急,也能得到特殊照顧。
餘下的就剩下雙殺宗和千靈宗兩個較弱的宗門,當然,還一個對他們來說相當於會一級的小勢力——殘月鎮,若論實力,左域甚至還不如中域的十分之一。
看著左域孤孤單單的幾個人,其他宗門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彆過臉去,這簡直就是讓人家送命,比起雙殺宗和千靈宗的憤憤不平,張七卻顯的格外平靜,對他來說,這個結果即在意料之中,又在理想之外。
他早知道人性的自私會有這種結果,但另一方麵卻期望會有人性的奇跡。
事實上,張七的預料更加悲觀,除了他殘月鎮,恐怕沒人會留在左域,但沒想到雙殺宗和千靈宗還算有點大局觀,這讓他對這兩個宗門有些刮目相看。
而眼前結局,正是張七所需要的結果,而他真正的戰略計劃中,如今的局麵才是最好的開局,如果真有類似於刀劍宗這種宗門去左域,反倒會影響他真正的戰略安排,因為他絕不希望殘月最強戰力去為這些自私的勢力服務,而他需要的也並不是實力的強弱,而是大局觀的強弱,很顯然,能選擇左域的,應該就是後者。
這才是張七真正的大獸潮戰略!
“各位是真有“眼光”呀,哈哈哈……”張七大笑道。
除了席魈和袁堅還是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餘者皆麵露慚愧之色,他們的這個選擇的確有些自私,一下也不知道如何應話。
中域除了有著最堅固的城防,還有近三十餘個赤階皇者坐鎮,可謂穩如泰山,而右哉也有近二十餘位赤階皇者坐鎮,反而是最弱的左域……
殘月鎮隻有唯一一個並宇文鐵,而且還是屬於鑄造皇者,且被張七安排鎮守殘月,而千靈宗本就是精靈族的代表宗門,雖然位居九宗之一,但他們的基地宗門在風雨城,所以赤階皇者都鎮守右域,唯有雙殺宗才是左域明麵上最強的戰力。
對於雙殺宗,張七倒是有過一段較深的交情,從應山紅的身上就可以看出雙殺宗的品性不壞,雖然這個宗門崇尚殺戮,但從不對弱者下手,正是由於這個宗門殘酷的競爭規則,雙殺宗的強者實力普遍比其他宗門要強上不少,他們的門人沒有一個不是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這種強者非常符合張七的戰略需求。
作為宗門一級,雙殺宗有著三位赤階皇者,然而讓張七意外的是,從廝殺中站起來的強大宗門,他們的三位赤階皇者居然是個魔法師,他們的宗主還是一個魔武雙修的赤階皇者——上官昭鳴。
如今看來,在遊俠聯盟裡,第一陣營大多都靠向右域,第二陣營大多靠向中域,唯有中立陣營被留在左域,本來十八會裡還有五個會是屬於中立陣營,可這些勢力一看左域如此勢單力薄,居然都紛紛離去,而其中有些根本就是表麵中立,實則早就被其他宗門所控製,而唯一留下的隻有一個王家會。
王家會和殘月鎮的關係眾所周知,不是聯盟卻勝似聯盟,兩家本就是姻親,但好在王家會新出了王天威這個赤階皇者,如此一來,加上雙殺宗的三位,左域就有五位皇者坐鎮。
最強的中域三十餘位,次者右域二十餘位,反而最弱的左域僅五位,在這天泣共同的大難大獸潮麵前,這樣的安排不得不說是個重大的諷刺。
“雙殺宗的各位前輩。”張七莊重的鞠躬道,對於如此重情義的宗門,他的心中亦充滿敬意。
“大獸潮將近,所有宗門都不能幸免,在下深知貴宗情義天高,但創基不易,在下希望貴宗派兩位皇者回宗門鎮守!”
“啊!”聞者莫不發出驚呼,要知止前的左域已經因赤階缺乏十分危險,如今再去掉兩們,豈不自掘墳墓,難道張七因為分配不公,甩手不乾了?那豈不是天泣危矣!
“萬萬不可啊!”
“使者切勿如此!”
“……”
幾乎所有人都在勸張七不要放棄,張七冷眼掃了他們一眼,這群人平時貌合神離,一到了讓彆人替自己送死,便空前的團結,如此天泣,豈有不亡之理。
“哈哈哈……,各位放心,本使不會讓大家失望的。”張七譏笑的說道,“左域本使是不會放棄的。”
眾人聞言,這才紅著臉不再出聲。
“你等惜命,可也得給人家留條後路吧,雙殺宗創宗數萬年,從無數屍山血海中站立起來,何其不易,你們可以理所當然讓它成為替你們送命的炮灰,但本使卻做不出這等“偉大”的事來,故讓雙殺宗留些血脈,各位可有異意?”張七冷冷笑道。
眾人聞言,那個還好意思開口,但就在此時,上官昭鳴卻站了起來,對著張七深深的鞠躬,“尊使大義,本宗代表雙殺宗感謝大德,但我宗若依言撤出,則左域危矣,天泣危矣。”
“尊使既然做不出這等“偉大”之事,難道我雙殺宗就做的出這等“偉大”之事?”
“本宗決定,隻派一名皇者回宗,緊守祖宗靈牌,餘者皆追隨尊使,誓守左域!”
上官昭鳴剛音剛落,王家老祖排他而出,大聲道:“本少好氣魄,上官宗主好膽量,我王家會雖是一介小會,連九宗都入不了,但自問情義兩字尚還算拿的住。”
隨後向張七深鞠道:“七少,我王家會均為家族子弟,家族在那,王家會便在那,我王家會願身背祖宗靈牌,死戰左域!”
“好、好、好……”張七感動的一手拉著上官昭鳴,一手拉著王家老祖,天泣有此等人物,幸甚。
三人的義氣反襯著其他人的自私,這一番言語直讓他們抬不起頭來。
“尊使和兩們的氣魄老朽慚愧。”人群中慢慢走出一位白發老者,身形佝僂,雖如此蒼老,但一見此人上來,所有人都讓開出一條路來。
張七一看,是公羊健,俠道宗的公羊健。
刀劍宗在天泣隻手遮天,但卻始終不敢正麵自稱天泣第一,因為上麵還有一個萬年來公認的天泣第一宗門——俠道宗。
俠道宗的真正實力到底如何,誰都不知道,而俠道宗行事又十分低調,就算是大獸潮,他們也隻是跟隨其後,但就算如何,所有人對俠道宗都有一種天生的敬畏,公羊健一般都不開口,但這並不表示他沒有威嚴。
“老朽代表俠道宗在此承諾,若此大獸潮順利退卻,願將天泣主城的城主之位交由殘月所有,以報各位之付出。”
眾人聞言大驚,要知道天泣主城的城主之位代表的可是天泣之主的位置,雖說實權掌握在長老會手中,但向來是眾勢力爭搶的重點,如今就這樣輕易給了一個小小的殘月鎮?
反應最強烈的當屬刀劍宗,席魈“霍”的一下站了起來,“公羊先生,這樣不妥吧!天泣城主可是公推的職位,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當的。”
“哦!”公羊健白胡子一揚,身形忽然挺直,一股極其強大的氣息散發出來,就連張七都忍不住吃了一驚,這股氣息太強大了,是他見的赤階中最強大的氣息,甚至還遠在王家老祖之上,看來這俠道宗稱雄天泣萬年之久,絕非浪得虛名。
席魈雖是赤階,但他很清楚自己和公羊健之間的距離,刀劍宗這些年發展迅速才使得他們有種莫名的優越感,直到公羊健發怒,他這才意識到刀劍宗和傳說中的俠道宗之間的巨大差距,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就刀劍宗自己不明白而已,看著公羊健身後一堆擁護者,既然公羊健發言了,就算是公推,他們也比不過俠道宗,隻好悻悻的縮了回去。
張七沒想到俠道宗還有這種見識,心道這天下第一勢力還有點東西,也不推辭,便笑著答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