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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梨園詩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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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畝梨園,人頭攢動。

今年的詩會因是太平公主主持操辦,規模氣勢自然盛況空前。

梨園中心,清一色的軍帳錯落四周,會場中心則是太宗皇帝當年親征時用過的行轅大帳,富麗堂皇氣勢雄闊。

來賓多為當今詩壇的名流新秀。

也許是天妒英才,初唐四傑中的王勃、楊炯、盧照鄰三個天才詩人此時均已作古,碩果僅存的駱賓王此時正忙著在江南造反。

所以,與會的名流新秀中便不乏沈荃期、宋之問這類新興的詩壇翹楚。

馮靖和李隆基因是代表天後而來,所以當他倆步入會場的時候,一時樂聲大作掌聲雷動,太平公主姍姍迎了上來。

看到馮靖,太平自是沒有好臉色,“來了?”

馮靖稽首,“參見公主殿下。”

“就等你倆了!”太平一擺頭,悻悻道:“入席吧。”

說著她一把挽起李隆基,霍地轉身離去,留給馮靖一個冷豔而高不可攀的背影。

馮靖搖搖頭暗暗一笑,惹不起,爺躲得起。

這時,一個高大英俊錦衣白袍的年輕男子迎上前來,滿臉諛色一揖到地:“在下太常寺協律郎宋之問,請太傅到主席就坐。”

話音未落,一陣濃烈的口臭波噴將過來,嗅覺極敏的馮靖差點被噴個跟頭。

強忍著五內翻騰,馮靖強擠出來一絲笑容:“宋先生大名如春雷貫耳,先生請!”

誰知宋之問熱情異常,非挽著他一起同行。

馮靖頓時如墮地獄,心裡禁不住哀鳴滾滾:求求你了口臭怪,你請先啊艸泥媽媽……哇嘔……

主席台設於行轅大帳前的高台之上,一共六副座頭。

太平公主和李隆基一左一右落坐於中間的兩個核心主座上。

緊挨著太平公主左側,是一個麵相陰鷙的錦衣秀士,再往外就是“口臭怪”宋之問了。

馮靖挨著李隆基的右側落座,再往外則是一個年近五十的老者,麵容清臒滿臉桀驁。

不知是為了冷落馮靖還是彆的原因,太平故意不介紹其他來賓,馮靖當然也懶得打聽,不過看那倆陌生傲貨的嘴臉,絕逼都是厲害貨色。

台下的三層副座上,坐滿了幾十個參加詩會的詩人,男女老少肥瘦醜俊應有儘有。

再往外,則人山人海擠滿了觀摩學習和看熱鬨的,由此可見大唐的文風盛極。

三通鼓響,詩會開始。

寫作時間以一炷香為準,待所有參與者全部完稿,最後統一交給評審組匿名評審。

說是詩會,其實就是詩詞大賽,參會者大都提前備好了腹稿。待鼓聲響過,其中的許多人便紛紛將自己的腹稿謄於紙上,然後遮好姓名交給太常寺專業評審組待審。

主座之上,宋之問、錦衣秀士及桀驁老者皆瞬間完稿、交稿。

馮靖則麵含微笑,眼神虛視著天空某處,老僧入定似一動不動。

一開始李隆基還以為師傅是在構思佳句,所以忍著沒問,不料一炷香都快燃儘了,他依然還是那副老樣子。

李隆基實在忍不住了,“師傅,您怎麼不寫?”

馮靖依然入定也似,發出的聲音如夢似幻,“不會寫呀。”

李隆基急了,“師傅騙人,我聽永寧姑姑說過,您在大漠時曾寫過‘大漠沙如雪、胭山月似鉤’之絕妙佳句,怎麼到了這裡您反而不會寫了?”

“詩言誌!此際無感,何況……”

“何況什麼?”

李隆基打破砂鍋問到底,馮靖隻好信口胡謅,“那邊的宋大詩人你認識嗎?”

“當然認識。”

“本朝的詩壇大家除了王、楊、盧、駱,便是‘沈宋’兩位了,眼下宋大詩人就在當場,師傅怎敢班門弄斧貽笑大方?”

聽到馮靖在狂捧自己,宋之問急忙起身含笑施禮,“太傅謬讚,學生慚愧了!”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好奇問:“太傅所言‘沈宋’中的‘沈’指的又是哪一位?”

馮靖不假思索道:“‘沈宋’當然說的沈荃期和閣下您了,二位開創性地規範了律詩的音韻,創立了近體詩的寫作規範,為後世俊才樹立了標杆。”

不料他剛說到這裡,就見那個麵色陰鷙的錦衣秀士歘地起身,稽首施禮道:“得聞太傅高論,學生沈荃期三生有幸!”

聽到“高論”二字,馮靖頓時一驚:艸、又說錯話了!

因為他陡然意識到,“沈宋”齊名之說係唐明皇李隆基二十年後禦口欽定,眼下的沈、宋二人尚不知有此一說。

隨即他嗬嗬一笑,不動聲色轉了話題,“能在這裡得遇沈兄,馮某三生有幸!”

不料一陣刺耳的聲音卻突兀響起,“太傅說的很熱鬨啊,不知能否下場一試?”

這話明顯是在譏諷馮靖。

大夥扭頭一看,是那個桀驁老頭。

半天沒人理他,老頭子有點耐不住寂寞了,張口就是一句尖刻之語。

“杜兄說的什麼話?”沈荃期不滿的嗔了老頭一眼,順勢打了個圓場,“太傅,容在下介紹一下,這位便是杜審言。”

杜審言……莫非詩聖杜甫的親爺爺?!

馮靖一時感慨萬分,以詩聖杜甫之偉大,卻有一個如此傲嬌的爺爺,看來造化弄人一點不虛!

來而不往非禮也,於是他故意用很誇張的神態問:“哦,原來您就是杜審言?”

他滿臉敬仰的樣子給人的錯覺是,他馬上就要說出“久仰久仰如雷貫耳”一類的阿奉之詞了。

杜審言不由仰起了腦殼,滿臉的傲嬌和得瑟,“不錯、正是在下。”

不料馮靖卻陡地變了臉,極為不屑地搖了搖腦殼,“可惜沒聽說過!”

他的神態要多輕蔑有多輕蔑。

杜審言頓時矮成了一坨,麵色青紫嘴毛亂顫,恨不得找個鼠穴鑽將進去。

沈宋二人拚命暗掐自己的大腿皮肉,強忍著沒笑出聲來。

他倆和杜審言算是詩壇好友,好歹要給杜留一點小薄麵,否則早就笑得狂拍著地麵滿地打滾兒了。

太平公主和楚王卻再也忍不住了,同時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大笑來。

懷著向詩聖致敬的心態,馮靖不得不替詩聖的爺爺拾回點顏麵來,“不過,若說起令孫杜甫杜子美先生,在下如春雷貫耳!”

“杜子美先……先生?”杜審言聞聲一震,一雙眼睛頓時睜得溜圓,那神態仿佛白日見鬼一樣,“你……你怎麼知道子美?他周歲剛過,才辦的湯餅會……”

馮靖篤定道:“杜甫杜子美,未來的成就不在沈宋二位之下,千古詩聖蓋世無雙!”

詩聖?一個剛滿周歲的小屁孩!

所有眼睛都瞪成了牛蛋。

短暫沉默後,太平突然滿臉不屑冒了一句,“東拉西扯,就說你自己行不行啊?”

馮靖莞爾一笑,“既然公主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在下也為了向詩聖的祖父致敬,我就湊一首長短句吧。”

說著他略一凝神,信手揮毫寫了一首詞。

檻菊愁煙蘭泣露,

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

明月不諳離恨苦,

斜光到曉穿朱戶。

昨夜西風凋碧樹,

獨上高樓,望儘天涯路。

欲寄彩箋兼尺素,

山長水闊知何處?

馮靖的字仿的是王羲之的行草,筆走龍蛇滿紙雲煙。

李隆基嘖嘖驚歎,其他人卻滿臉驚愕默不作聲,因為他們從未見過這種長短句!

唐時的長短句實質上就是古體詩,如李白的《將進酒》。

五代時對唐時的長短句進行了改進,漸漸出現了“小令”這一特殊的“詞”的雛形。

宋代又對小令的音律格式進行了革命性的改進和規範,長短句從此脫胎成一種全新的詩賦形式———詞。

而這,已是兩百多年後了。

因為本次詩會的佳作均會被收錄成冊傳之後世,所以馮靖故意用這種很另類的文體來應付場麵,以免擾亂曆史留下千古謎雲。

一炷香燃儘,鑼聲響起,評審組開始評議。

靜靜等待中,宋之問忍不住好奇,“太傅,學生才陋學淺,您剛才所寫的長短句,學生窮儘平生所學,卻想不起來它是何種門類。”

想不起來就對了,因為它還沒誕生呢!

馮靖暗暗一笑信口雌黃道:“那是我剛才入定時腦子裡胡亂飄過的一些辭藻零碎,我也不知何種門類。”

“太傅過謙了,雖然隻是零碎,但意境確實唯美……”宋之問夢囈似說道。

宋之問就是個詩瘋子,為了一首好詩的冠名權居然拳斃了自家外甥,屬於人品很爛卻很謙遜的那種,所以他不懂就問。

沈荃期則屬於那種恃才傲物的狂蛋蛋,本就陰鷙慣了,即便不懂也不會問起。

此時他正拿個毛筆在紙上胡亂畫了一些球啊蛋啊之類的怪圈,看似若有所思,實則在排遣心中的震憾。

杜審言還沉浸在孫子的詩聖情節中,好容易叼住這個空擋,便亟不可待期期艾艾問:“請問太傅,你是如何認定我家子美將成為一代詩聖的?”

馮靖剛要回答,不料沈荃期卻冷冷笑起,“行啦審言兄,太傅也就那麼一說,你還當真了?”

杜審言瞪著他怒衝衝道:“沈兄大謬不然,子美周歲抓周時,一把便抓起了詩箋和毛筆,你說這孩子是不是與詩有緣?”

沈荃期還待反駁,不料鑼聲響起,評審結果已經出來了。

力拔頭籌的兩篇佳作旋被貼在了會場中心的巨幅牌匾上,類似於公示性質,以供到場之士品頭論足。

第一篇是一首五律,題為《秋日芙蓉園應製》

芙蓉秦地沼,

盧橘漢家園。

穀轉斜盤徑,

川回曲抱原。

風來花自舞,

秋入鳥能言。

侍宴瑤池夕,

歸途笳吹繁。

第二篇則是一首七律,題為《秋日梨園應製》

芳郊綠野散秋晴,

複道離宮煙霧生。

楊柳千條花欲綻,

葡萄百丈蔓初縈。

林香酒氣元相入,

鳥囀歌聲各自成。

定是風光牽宿醉,

來晨複得幸昆明。

馮靖一目十行迅速看完,然後嗬嗬一笑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第一首應是宋兄大作,第二首則是沈兄佳作。”

咦——

沈宋二人刷得轉過了腦殼,異口同聲問:“太傅是如何看出來的?”

馮靖道:“第一,今天是公主的場子,而在場的宮廷詩人隻沈宋二兄,標題中有‘應製’二字者非兩位莫屬,一般人不會也不敢這麼寫。”

“第二,宋兄工五律、沈兄擅七律,天下知名。”

“第三,這首五律境界廣遠氣勢飛動,一看就是宋兄的風格;而這首七律雍容華貴氣象莊美,一看就是沈兄的佳作。”

李隆基眼珠一轉,“為何不是杜先生的大作呢?”

馮靖看了一眼杜審言,“杜先生的詩格局豪邁直抒胸臆,與沈宋二兄的宮廷風格有一定區彆,如‘雲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一句,大氣噴礴堪稱千古絕唱!”

杜審言頓時震驚壞了!

他結結巴巴問,“太……太傅,你說的這句是我剛剛寫的,太傅你又沒看見,你……你怎麼知道?”

馮靖神秘一笑,“天機不可泄露!”

正說著,第二等佳作也都貼了出來。

大夥一看,其中果然有一首五言律詩《樂遊少陵》

獨有宦遊人,

偏驚物候新。

雲霞出海曙,

梅柳渡江秋。

淑氣催黃鳥,

晴光轉綠蘋。

忽聞歌古調,

歸思欲沾巾。

其中的“雲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一句,正是馮靖剛剛吟過的。

這個馮靖太他娘神了!

包括太平公主在內,座中的五人全都蒙了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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