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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彆墅魅影(求關注,求推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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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萬年兩縣直隸於京兆府。

長安縣境從東到西,緊挨著終南北麓,那些貴族高官的彆墅大都建在該縣境內。

府尹大人突然過衙視事,長安縣令慌得一批,急令主簿搬來所有的地契副本。

終南北麓土地均係官田,既不涉民生也無礙賦稅,幾無貪賄空間。一時片刻間,縣令搞不清張邈核查這些地契是何用意。

慌亂之中,萬千草泥馬從縣令心頭轟轟踏過,他既不能問更不敢問,一時急得抓耳撓腮。

主簿三十來歲黝黑乾瘦,長得跟羊蠍子似的,典型的油滑老吏扮相。

見縣令大人坐臥不寧,主簿急忙湊近身邊耳語起來:“大人勿躁!以卑職愚見,府尹大人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純屬沒事找事!再者說了,那些高官的田畝地契均由戶部簽發,無論查出什麼適與不適,均與大人無乾。”

縣令捂著嘴巴小聲道:“怕就怕那些高官多吃多占,出了問題本縣不好交代!”

“有問題府尹大人自會找戶部交涉,跟您沒半文錢的乾係。”

說話間馮靖已全部看完,啪一聲合上了台賬。

他抬頭看著縣令:“貴縣是否核堪過這些彆墅的田畝尺寸?”

縣令頓時慌了神,“回大人,沒有。”

馮靖一瞪眼,“為何?”

縣令身子一矮,“邇前……邇前曆任縣令都為此吃過大癟,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沒核?”馮靖冷冷問道。

縣令冷汗滾滾,“沒……沒敢核!”

聽到這裡,馮靖轉向主簿,咧咧嘴巴,“老兄看事很通透啊?”

主簿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和縣令的竊竊私語全被馮靖聽到了!

他有點慌神,“卑職嘴欠,請大人責罰。”

馮靖擺擺手輕輕帶過此事,“鄙馮靖,檢校千牛衛大將軍,奉聖上密旨督辦此事。”

主簿嚇得臉色一變,一揖到地,“參見大將軍。”

馮靖正色道:“若讓老兄帶人核堪這些地契田畝,你有幾成把握?”

說到正事,主簿忙斂起油滑之色,掐著瘦爪先一番心算,然後斬釘截鐵道:“連蒙帶騙有六成把握,努努勁兒還能再添兩成。”

馮靖欻得站起,“此事就交給你辦,務必慎重辦理。”

主簿頻頻點頭,“對方都不是省油燈,卑職心裡有數。”

馮靖莞爾,“兄台貴姓高名?”

主簿聞言嚇了一跳,“回大將軍,卑職姓莫名子善字忠良。”

馮靖意味深長問:“莫兄現居幾品?”

“七品。”

馮靖不禁感歎,“放到一般縣府,七品就是知縣大老爺了,長安主簿委屈莫兄了。”

莫子善練達一笑,“不委屈,是命!”

略一沉吟,馮靖用商量的口吻說:“這樣吧,湖州通判剛好出缺,以莫兄之練達,倘能辦妥此事,我在聖上麵前保舉你為湖州通判。不知莫兄意下如何?”

通判是州刺史手下最大的官兒,職務級彆僅次於刺史,具體經管一州的錢糧、賦稅、刑名和水利。

若能層樓更進,一躍數級不說,通判一職簡直肥到起皮流油冒泡泡。

最關鍵的是,湖州山高皇帝遠,官員的幸福指數遠高於京城。

麵對璀璨未來,莫子善頓時熱血沸騰,隻覺祖墳上的青煙如龍卷風似滾滾冒起。

他一揖到地熱淚盈眶,“蒙大人提攜,職當肝腦塗地!”

胡蘿卜加大棒,一河灘冰頓時開了。

※※

為了錦繡前程,莫子善真是豁出去了!

麵對彆墅門吏的種種刁難,他輯首作揖軟磨硬泡,甚至跪地磕頭含淚央告。

好在這裡是彆墅,主人都在京城巨衙掌事,平時住在城裡,此處隻有少量仆傭看門。

門吏架不住莫子善狗皮膏藥一樣的無恥糾纏,隻好放大夥進門勘核。

大門一開,馮靖和張邈便夾在衙役中進入院子。

馮靖隻在院內館舍的門窗上掃上幾眼,然後便踅入後院的馬廄觀瞧一番。

再退回院中,馮靖對莫子善一使眼色,然後留下兩個衙役在院裡繼續勘測丈量,其餘人則全部退出了彆墅。

莫子善不知馮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絕不多問一句。

張邈卻忍不住,悄悄把馮靖拉到了一邊,“賢弟,匆匆兩眼你就判定拓拓不在該府?”

馮靖神秘一笑,“拓拓若在其中,門吏肯定不會應門!即便勉強應門,老莫就是哭死跪昏對方也不會放我們進去。”

張邈眨著眼睛似有所思,“那不一定,拓拓可以躲在館舍屋內不露麵。”

馮靖笑了笑,“現在正值秋老虎當道,天氣異常悶熱,而院內的館舍門窗全部大開,足見心中無鬼。”

“也許是強作鎮定。”張邈仍舊狐疑。

馮靖索性把話往透裡說:“我們是突然上門,對方根本不曉我們意圖,若未及關門閉窗而拓拓就躲在其中,當我的眼光在館舍門窗上反複逡巡時,對方仆傭肯定做賊心虛,一定會借口關閉門窗。然事實是,所有仆傭都神色如常,壓根兒沒人留意我的目光。”

“有道理!”張邈恍然大悟,隨即又問:“馬廄又是怎麼回事?”

馮靖搖搖頭,莞爾道:“這裡遠離城區,留守彆墅的隻有少量仆傭,出門除了坐轎就得乘車,這家的馬廄裡隻有普通的挽馬和健騾,而拓拓的坐騎是汗血寶馬。”

“這麼簡單!?”

“本來就不複雜。”

兩人正竊竊私語,莫子善吸溜吸溜的擤鼻聲不時響起。

回頭一看,莫子善雙眼通紅鼻涕眼淚還流個不休。

馮靖見狀很過意不去,“莫兄今日委屈,小弟刻骨銘心,結案後我立即稟明聖上,這個湖州通判非我兄不二!”

莫子善眼淚吧擦咧嘴一笑,二話不說從袖管裡摸出來一包辣椒粉,“大人麵前不打誑語,眼淚全靠它喂出。”

馮靖頓時嗬嗬笑起,“莫兄任事機敏腹有良謀,堪稱乾才!”

※※

灃峪口外,清風彆墅。

富麗堂皇的館舍中,李敬業和拓拓正默默對飲。

李敬業不怎麼飲,拓拓卻一杯一杯喝個不停。

看得出來,拓拓滿臉愁緒心情很不好,氣氛有點滯。

酒入愁腸愁更愁!

一陣狂飲,拓拓迅速帶了酒意,張口又埋怨起來,“說好的同時起兵討武,李兄為何遲遲按兵不動?”

又踏馬來了!李敬業無奈搖頭,“汗兄錯怪我了,本來我已聯絡好各部,靜等汗兄密函通聯,未料汗兄一聲不吭便倉促舉事,我是措手不及啊。”

“李兄說的不差,但我有難言之隱。”

李敬業順嘴問了一句,“是否因為魚符?”

拓拓點點頭,“隻有拿到魚符,我才能調開‘寧寇軍’然後聚族連兵。所以拿到魚符之際就是我舉兵之時,否則夜長夢多。”

“成事在天,可惜了!”

再次默然。

拓拓依舊是一杯接著一杯喝個不停。

李敬業也不勸他,隻是滿臉鄙夷的看著。

麵對拓拓的滿腹牢騷,李敬業更相信自己的判斷:拓拓先行起兵絕逼是暗懷鬼胎彆有用心,他想獨吞長安,然後挾天子以令諸侯!

酒意更濃,拓拓搖搖晃晃猛地一拍桌子,“即便未能通聯,我在甘泉鏖戰時,李兄為何不聞風舉事?”

自躲入清風彆墅,拓拓這幅嘴臉天天都上演一回,李敬業早有些忍無可忍了!

若不是拓拓在草原上還有點本錢可資利用,他早把這貨塞進麻袋扔進灃河喂王八了!

此時見他又像個輸光的怨婦喋喋不休,李敬業厭惡之意更濃。

他不由冷笑一聲,“我姓徐,不姓李!”

拓拓一驚,恍惚道:“徐……徐兄見諒,是該重拾祖姓了。”

徐敬業見狀略略收拾了一下心情,“直到甘泉之役結束,滿朝文武才知有此一役,武曌的保密做得太好了!”

酒精作用下,拓拓的精神已出離了正軌。

他不停嘟囔道:“我要殺了馮靖……殺了武曌……殺了黑齒常……”

徐敬業很不耐煩的敲起了案幾,“現在的關鍵是,汗兄應重返草原再舉義兵!”

“我……我一定要殺了……”話未說完,拓拓便酒勁大發,一頭窩在案上扯起呼嚕。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簡直酒囊飯袋!

徐敬業暗暗鄙夷了一句,一口將盞中酒一飲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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